劉九趴在椅子上,等朱橚上完藥后,便站了起來。
朱榑看著劉九,不由驚嘆:“能走路了?”
劉九艱難地咬了咬嘴唇,笑嘻嘻的模樣:“嘿嘿,陛下沒殺奴婢,便是留著這條小命,伺候殿下吶?!?p> 宮里的太監(jiān),要是被打成重傷,身體落下傷疾,一般會被打發(fā)出宮,殿下不僅沒換掉他,還替他找了大夫看病。
劉九無比感激,宮里沒有像齊王這樣好的皇子了。
朱榑看了一眼劉九,“以后跟著本王,要聰明些,若是撒謊撒不過去了,便要說實話,這還要本王教你!”
“殿下,咱們?nèi)ツ睦铮俊?p> 朱榑本來就想換個寶鈔,哪知道會被父皇抓住。
不過,也確定了一點。
寶鈔的確貶值了。
朱榑不會跑到朱元璋面前,說通貨膨脹之類的話。
這位洪武皇帝心如明鏡!
因為寶鈔就是朝廷作為一種手段,解決如今的財政困境,兩權(quán)相害取其輕,要反駁它就需要給出一條解決建議。
不多印,大臣們的俸祿怎么發(fā)。
劉九伸出手,碰了碰朱榑的手臂,委屈巴巴地喊了一句,“殿下別看了,吳王回去了?!?p> “回本王的院子?!?p> 朱榑轉(zhuǎn)身就走。
這兩日,朱榑都在訓(xùn)練馬政,朱元璋給皇子們,請了一位馬政師傅。
濟寧侯,顧時。
在京城外鐘山腳下,建設(shè)了一個重兵把守的校場,諸王能在那里射箭、跑馬,學(xué)習(xí)用兵之道。
這兩天無事,朱榑也來到校場,皇子們玩得不亦樂乎。
朱樉和朱棡不知跑哪兒去了,朱棣和濟寧侯切磋。
小朱梓抱著朱楨的小腿,像鼻涕蟲一樣纏著他,朱楨也很寵愛這個弟弟。
唯獨朱橚坐在角落里。
朱榑走到朱橚面前,“五哥,我和你切磋技勇。”
馬皇后有時會派人給皇子們送來一些點心。
到了日暮時,衛(wèi)所派一支兵馬,護送皇子們回京。
皇子們騎著馬,回到京城。
午門前,一個披頭散發(fā)的漢子,雙腿顫抖,大聲嚎叫,被行刑的官吏,一刀砍去了腦袋。
朱榑道:“又是被抓到的空印官員?”
“那些偏遠地方的官員,要兩三個月才能押送到京城,在午門內(nèi)斬首。”朱橚道。
朱榑看著地上的腦袋。
“削藩時,藩王的結(jié)局,未必好到哪兒去,我要提升在朝中的地位了?!敝鞓_暗想。
回到皇宮,朱榑來到春和宮,一見面,就讓朱標帶他去江西進賢的冶鐵所。
“兄長啊,我平日對你如何?”
“為臣難,為君也不易,朝中諸多事務(wù),若我離開京城,百姓民生大計就要被擱置。
“況且,你認為,父皇會準許我離開京嗎?”
“可我聽說,十三冶鐵所設(shè)置了冶鐵官后,數(shù)額依舊沒有改善,兄長的貢獻又在哪里呢?”
不論是百萬大軍的裝備,各地武裝守備,百姓農(nóng)耕開荒,都離不開鐵具,某種意義上,鐵器關(guān)乎著朝廷的國力。
朱標輕嘆一聲,道:“冶鐵數(shù)額上不去,更不能去冶鐵所胡鬧,要是耽擱了進度,會死人的?!?p> 為何穿越者喜歡冶鐵?不論是制糖、雪花鹽還是文抄,都只是錦上添花。
承載在生產(chǎn)力最低層的,是鐵。
它是重要的生產(chǎn)資料。
是解決寶鈔貶值的根本善策!
“兄長不帶我去,我便每日來東宮一趟,找遍六宮,也吃不到東宮這么好的點心了!”
朱榑坐在朱標旁邊,朱標輕嘆一聲。
………
奉天殿中,朱元璋今日穿著黃色常服,挺直胸膛,坐在御案前,冷冷地看著朱標。
“太子離京做什么?”
“回稟父皇,今日看到奏本,十三座鐵冶所,增設(shè)冶煉鐵官后,數(shù)額仍不見有所增。”
“空印之后,地方官員缺額,我身為儲君,在京城不能明察,想到江西進賢巡訪?!?p> 朱元璋正為此事所慮,他也知道朱標為何而來,放下奏疏。
“嗯,你應(yīng)該去?!?p> “我想帶上五弟和七弟,兒臣做兄長,平日忙于政事,正好這次正好可以教導(dǎo)他們。”
朱元璋并沒有表現(xiàn)得意外,頭也不抬,“去吧,三五,你隨太子出行。”
叫上朱橚,是朱榑的主意。
朱榑知道,他這位五哥一直想到遠點的地方,采點草藥。
回到東宮,朱標吩咐儀鸞司準備車駕。
朱榑來到午門,車攆停在下馬碑前。
朱標撩開門簾,伸出左手,朱橚伸出右手,一起把朱榑拉了上去。
“七弟啊,你去哪了?”
“我拿了一些糕點和牛肉。”
朱橚很興奮,“兄長,我終于可以離開京城了啊!”
“此行不可胡鬧?!?p> 朱標故意板著臉,看著兩個頑劣的弟弟。
一到休息,朱橚便循著路上山,美其名曰出恭,實則是尋找藥草。
他是真的癡迷于此。
“這些草是?”朱標問。
朱榑搖頭:“我也不知道啊,馬車里的草越堆越多,我也有意見了。”
如果沒有錦帛內(nèi)飾,還真像百姓拉草的牛車。
官道上,很少能看到過路百姓,因為出行要憑借路引,除了商賈,百姓通常是不流動的。
“五弟,七弟,你們看這田地,尚且還在江南省,便如此貧瘠了。”
朱標撩起馬車簾,望著窗外,悵然一嘆。
朱榑道:“朝廷制度還不完善,地方監(jiān)管之弱,根本管不過來?!?p> “沒有朝廷提醒,大多數(shù)百姓不知道耕種的時令。
“他們只知道天黑天亮,晴天雨天,卻不知到了一年中哪個時令。
朱標點頭:“朝廷便設(shè)置一個職務(wù),叫做司農(nóng)官。”
朱榑道:“都被父皇殺完了吧?”
馬車到進賢縣,又行進一段路,終于停下來,可以看到彌漫在山林間的白煙。
朱標下了馬車,掏出兩張手帕,遞給兩個弟弟,自己也捂著口鼻。
朱榑咧嘴一笑,他對這股味道很熟悉。
新上任的冶鐵官趙立,看著車攆儀駕近了。
他抱手躬身,沉聲道:“臣冶所大使,趙立,見過太子,見過二位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