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的小院,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唐毅抬頭望向天空,久久無語。
今天事情進展得很順利,整個案件的中,厲鬼索命案,住了女鬼不知所蹤,基本算是告破了。
而稅銀丟失案也可以算是告破,至于前三年稅銀去向,卻不用他操心了。
但唐毅心里卻半分也高興不起來。
根據(jù)一些蛛絲馬跡,他隱隱的能夠判斷出,陳元庭參與荊王謀反必是誣告無疑。
而此事的起因,很大的可能只是因為潘世翻看上了他老婆,直接討要他不給,便誣告,強行霸占。
而陸小蘭,生前遭辱自縊身亡還不算,這些人竟是在其死后,將其祭煉成厲鬼,以便日日玩弄。
如此行徑,簡直畜生都不如。
而在長達十三年的時間之中,作為受害者的陸小蘭,卻連反抗都做不到,直到那邪修自身修行出了問題,這才逃脫。
而若非如此,她豈不是永生永世都要受人折磨?
就在唐毅心中為此事抑郁難平的時候,他周圍的景象竟是猛然大變。
一晃神之間,唐毅竟是發(fā)覺,自己站在了曾經(jīng)進入過的那座陳家庭院之中。
亭臺樓閣依舊是紅紗漫舞,燈火輝煌,卻沒有了靡靡之音。
依舊是一襲紅衣的女鬼,懷抱古箏,站在湖邊一株纏滿紅色絲帶的青柳之下。
模樣依舊,臉上卻沒有了邪氣與戾氣,有的只是淡淡的哀傷。
驟然出現(xiàn)在這種地方,唐毅心中也是大驚,知道自己這是神魂被鎮(zhèn)壓,出現(xiàn)在了女鬼的幻境之中,下一刻便想觀想出大日,照耀九天。
然而,不等他有過多的反應,那女鬼已是輕聲道:
“唐大人莫要擔心,我雖是厲鬼所化,但是卻不會對您不利的,您殺了趙俊,幫陳家報了仇,我只是想來感謝你的?!?p> 聽了女鬼的話,再看了眼眼前再無邪氣纏身的女鬼,又想到其遭遇,唐毅倒是也不急著破開其幻境了。
只是長長一嘆道:“其實你不必如此,那趙俊等人本就該死,我想,但凡是個有良心的人,都不會放過他們。”
女鬼聞言,深深的看了眼唐毅,又將目光看向遠處,滿是感慨的道:“話雖如此,但這世間,最缺的就是這有良心之人。”
說完,女鬼沉默了一會兒,然后緩緩轉過身來,再次看向了唐毅,很是悵然的道:
“不知唐大人可有閑暇,聽聽妾身的故事?!?p> 此女鬼修為極為高深,唐毅憑借大日如來真經(jīng),有把握破開其幻境,但若論戰(zhàn)斗恐怕還真不是她的對手。
當下倒也不急著撕破臉,而是沉聲道:“你說?!?p> 女鬼輕聲一嘆:“哎!這一切也都是孽,也都怪我,是我害了陳郎?!?p> 說著,她緩緩轉過身,看向湖水中亭臺,眼中有著追憶,也有著痛苦,很久之后,這才再次開口道
“那一年……”
在慢聲細語當中,女鬼也將她與陳元庭的相識、相知再到相戀的整個過程娓娓道來:
那一年,二十七歲的陳元庭高中進士,東華門外唱名,騎馬游街,好不瀟灑。
便在當夜,他于青樓之中遇到了十六歲的小蘭,才子佳人,兩人一見鐘情。
一夜春宵,只嘆苦短,難以互訴衷腸。
第二天,陳元庭便東拼西借,湊足了銀兩,為陸小蘭贖了身,并納之為妾。
陸小蘭雖為妾,但陳元庭的夫人早死,也無其他女人,雖為妾,卻也與妻無異。
兩人婚后,恩愛有加,雖然陳元庭時常忙于公務,但兩人的日子卻也過的安寧恬靜。
而陳元庭才華在身,也有賢明之人相助,在官場也算如魚得水,步步高升。
不過數(shù)年后,便已是官居戶部員外郎,職位雖低,卻是前途無量。
再過數(shù)年,更是升遷至戶部侍郎。
當時的神龍皇帝元世鑒,已經(jīng)開始沉迷修道,每日耗費無數(shù)銀錢煉制丹藥,實在看不下去的陳元庭,便一紙奏折遞了上去,結果當天便被貶歸鄉(xiāng)。
三天后,陸小蘭外出,卻偶然被開國縣男潘世翻看見,當天夜晚,于陳家的一場酒宴后,直接向陳元庭索要,結果被陳元庭大罵了出去。
開國縣男潘世翻則是口出狂言,要三天之內(nèi),讓其將自己的小妾洗白了,乖乖送到自己的床上。
果然,不出三天,陳府的師爺、管家便拿著無中生有的,陳家與荊王串聯(lián)謀造反的書信,舉報陳元庭參與謀反,而家中護衛(wèi)亦是作證,陳元庭與荊王密謀造反。
人證物證具在,鐵案如山,陳家九族男丁皆被下獄問斬,女的則全數(shù)充入教坊司。
而陸小蘭自己,則是在陳家被抄家的當天,被開國縣男潘世翻直接在暖袖閣上,當著無數(shù)人的面當場施暴,完事之后,更是指使師爺、管家、護衛(wèi)再次輪流侵犯。
當夜,遭受極度屈辱的陸小蘭,懷著滔天的怨氣戾氣以及無邊的恨意,在暖袖閣中,自縊身亡。
然而,死亡卻依舊不是她這悲慘一生的結局,而是更悲慘人生的開始。
更于當夜,死后的陸小蘭發(fā)現(xiàn),自己化作了怨氣戾氣滔天的厲鬼。
然而,更讓她驚恐的是,她發(fā)現(xiàn)自己體內(nèi)不知何時,竟是被種下了強大的禁制。
就在其惶恐不安的剎那,開國縣男等人,從暗處走了出來,一臉猖狂邪魅的訴說著,他們是如何抓捕其魂魄,生生將之練成厲鬼的經(jīng)過。
而那開國縣男潘世翻,便是連陸小蘭做了鬼也不放過,從此之后,竟是時常將之召喚出來,以施暴取樂。
這樣暗無天日的日子,無窮無盡的惡毒羞辱與折磨,也使得她的戾氣怨氣也極速增長。
雖然實力突飛猛進,但她卻也一直未能沖破體內(nèi)的禁制。
直到三天前,那邪門修士自身修行出了問題,再難壓制陸小蘭,陸小蘭攜帶滔天的怨氣戾氣沖破封印,化為討債無常厲鬼,數(shù)日間將當年所有主使一一殺死,并斬下頭顱帶走,祭奠陳家的亡靈。
更是拘禁其魂魄,將之打入九幽煉獄,永生永世受無邊業(yè)火的日夜焚燒折磨。
陸小蘭充滿哀怨的聲音緩緩落下。
小院中也陷入了長長的沉寂。
很久之后,唐毅才長長一嘆:“這幾人果然死不足惜!”
而當他再次看向陸小蘭,竟是猛然發(fā)現(xiàn),她的身影,竟是在漸漸的虛化。
唐毅頓時又是一驚:“你的身體……”
陸小蘭卻是回過頭來看向了唐毅,淡淡的笑道:
“我因怨氣戾氣而生,也終究因怨氣戾氣消弭而亡?!?p> 話語間,竟是充滿了解脫。
看著其漸漸虛化、甚至變得透明的身影,唐毅張了張嘴吧,卻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只能再次一聲長嘆。
而幾乎完全虛化的呂小蘭,看向唐毅,卻是微微屈身一禮,隨即道:
“唐公子的大恩大德,妾身無以為報,也唯有在公子修行的路上助您一臂之力了?!?p> 說罷,其虛化的手輕輕一揮,一絲碧綠的能量竟是自其體內(nèi)飛出,如絲線般瞬間沒入唐毅眉心。
做完這些,陸小蘭即將消散的身軀,回頭看向暖袖閣,輕語一聲:“陳郎——”
話音落下,她的身影也徹底化作清氣,消散在了天地之間。
而隨著陸小蘭的身影散去,周圍景色退去,唐毅也再次回到了小院當中。
看著陸小蘭剛才站著的方向,唐毅又是悵然一嘆:
“唉!為什么真心相愛的人,往往都要遭受世間最痛徹心扉的折磨,使其終不得相守?這天道,難道真這般無情嗎?”
唐毅站起身來,感受著元神之中那新灌入的,強大且純凈的能量,還有體內(nèi)那滂湃無比的氣機,他朝著陳家的方向,又是輕聲一語:
“多謝了,一路走好。也愿你來生,能與你的陳郎生生世世相愛相守,不遭磨難。”
陸小蘭饋贈的能量極其強大,此刻的唐毅,神魂之力幾乎翻倍,而神魂之力強大,整片天地都似乎更加的清明了。
而剛剛晉入八品不久的修為,現(xiàn)在竟已是直達巔峰,近乎圓滿的地步,更有種隨時都有可能突破到七品的感覺。
仔細感受自身,唐毅內(nèi)心深深的震驚于陸小蘭饋贈的能量的強大,但下一刻,他卻一愣:
“咦!不對!陳元庭到達安邑的當晚,就有人暗中以入夢之法殺他,而按照陸小蘭的說法,她是第三天才遇到的潘世翻,當晚索要無果……”
之前唐毅一直以為,以入夢之法殺陳元庭卻被其浩然之氣震懾退的邪修,就是潘府的鄔姓邪修,但現(xiàn)在……
“這兩者的時間根本對不上,是背后還有人想要陳元庭的命,還是……”
唐毅啞然。
十三年前的陳元庭參與謀反案,他掌握的信息極少,更不是當事人,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
但即便只是了解了此案的冰山一角,他卻也聞到了一股濃烈的,充滿陰謀的味道。
也足可以想象出,當年的這個案子,內(nèi)里絕不只是謀反這么簡單。
不過,這個案子早已經(jīng)了結了,即便真有什么更深的陰謀在里面,卻也不是現(xiàn)在的他能夠去探究得了的。
在院中坐了一會兒,唐毅收起了這些雜亂的思緒,進入房中,開始馴服體內(nèi)驟然得的龐大能量,觀想大日如來真經(jīng)。
第二天下午,唐毅在神衣衛(wèi)衙門前見到了前來接手案子的神衣衛(wèi)總旗蔣鳳合。
此人唐毅在玄武院中見過幾面,看上去四十來歲,方臉闊口,身材魁梧,滿臉濃密的胡茬子,聽說有七品修為。
看到唐毅的第一眼,便豪爽的大笑道:
“哈哈哈!你就是唐毅,很不錯,你破的爭牛案連指揮使大人都曾親口夸贊破案心思巧妙,如今又接連破了索命案跟稅銀案,很給我們玄武院爭臉!”
說話間更是大步上前,重重的拍了拍唐毅的肩膀,滿意的道:
“你很不錯,我們玄武院多少年沒出你這樣的年輕人了?!?p> 唐毅急忙道:“總旗大人謬贊了!這些也都是下官的分內(nèi)之事而已!”
蔣鳳合又是大笑道:“哈哈哈!在我們玄武院,有能耐就不用太謙虛?!?p> 說罷又是問道:“一應卷宗跟追回的稅銀可都整理好?”
唐毅點頭道:“這幾起案件的卷宗、物證都已經(jīng)整理好了,追回的稅銀也已經(jīng)整理清點完畢,封存在庫中,就等大人前來接手!”
“好!我此次前來,一是為了這稅銀案,追索安邑前三年稅銀的流向,另一方面,則是負責押運這些稅銀回京?!?p> 說話間,唐毅已經(jīng)將蔣鳳合一干人等迎進神衣衛(wèi)衙門。
然后便是將所有有關的卷宗跟人證、物證,以及一干人犯交給蔣鳳合。
正在幾人交接案件的時候,蔣鳳合帶來的一名神衣校尉從外面急匆匆跑了進來,稟報道:
“大人,前來查抄潘府的欽差已經(jīng)到了!請您過去!”
“查抄潘府?這么快?”正在查看卷宗的蔣鳳合詫異的抬頭,隨意問道:
“是誰?”
那名校尉回道:“是御刀營的常豐常都統(tǒng)!”
“竟然是他?”
蔣鳳合聞言微微皺眉,臉色也不太好看,沉吟片刻才站起身來,朝著唐毅招呼道:“走!去潘府!”
唐毅聽了心中則是一愣,潘世翻勾結邪修,以人類生魂祭煉厲鬼,雖然死有余辜,甚至是萬死難以贖其罪,但直接抄家滅族是否罪責太過了?
而且,昨天他才將厲鬼索命案的卷宗送往神衣衛(wèi)總衙,今天查抄潘府的人竟是便到了,這動作未免也太過迅速了些吧?
兩人剛走出神衣衛(wèi)駐地,一道金光宛若流星般轟然砸落在,無數(shù)鋪路的青石被強大的氣浪掀起,細小的砂石只迷得眾人眼睛都無法睜開。
而落在地上,砸出一個碩大泥坑的金光散去,顯露在中間的,卻是一個身高近丈二,頭頂?shù)木蓬w戒疤如同熔巖般通紅的大和尚。
大和尚手中抓著一只被捏得粉碎的潔白靈鷹,雙目蘊含無限怒火,惡狠狠的看向剛走出衙門的唐毅,猛然就是一聲怒喝:
“好賊子,如此戲耍你佛爺,今日佛爺便是不要了這一身功德,不要了我佛千年的大計,也定要讓你碎尸萬段。”
大和尚說罷,不等唐毅等人反映,身形猛然出現(xiàn)在唐毅身前,巨大的手掌猛然蓋下。
“嘭——”
一聲脆響,唐毅的腦袋瞬間整個兒炸碎,意識也瞬間永沉于黑暗之中。
一代天選之子,本有大帝之資,注定成為一方主宰,卻也敵不過天意,瞬間身死道消。
(全劇終?。?
糖白狐
先封書吧,等以后文筆好了再續(xù)寫,不然大綱可惜了。 主要原因:大家應該知道,超過十萬字,書就沒什么希望了! 另一個原因,這本書起筆時候太隨意,想一出是一出的,導致形散神也散,亂七八糟的,所以這個結局也不出意外。 打算重開一本,寫些入門級的,不那么難的,先練練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