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地秀實逐漸倚重這個愿意為他出謀劃策的‘鬼方貴客’。兩人關系日趨親密。元和五年,秀實從東胡大當戶被提拔為東胡大都尉,小白甚至在秀實的大帳旁邊,有自己獨立的營帳。這期間小白可以隨時翻閱,大都尉秀實所有來往文件書信。”白狼道。
“間諜做到這個份上,真的是……”茅安不由得豎起了大拇指。
“元和六年,小白從鬼方大太子西特那里獲知了,鬼方即將大規(guī)模南下的消息,時間很可能是十月,最可能的時間是十月十五下元節(jié)的當天。兵力大約是右賢王庭加上單于庭本部,約十萬人左右。遺憾的是,此時兵部左侍郎楊別金因黨爭被貶,這個消息被兵部高層無視了。結果,那年的下元節(jié)沃野鎮(zhèn)、懷朔鎮(zhèn)、武川鎮(zhèn)、撫冥鎮(zhèn)、柔玄鎮(zhèn)、懷荒鎮(zhèn)成為了人間煉獄?!泵┌苍诎桌堑难哉Z中仿佛看到了,當年的六鎮(zhèn)的徹夜火光。
“當年,十二月新年前夕。小白散播東胡新王要把東胡大都尉及其部落鏟除的消息,引起東胡王庭內亂。消息傳回大魏朝廷,大將軍顧子儀,及時采納。將在東北防御東胡的精銳邊軍抽調十一個營,馳援京師,最終在灞上打敗了發(fā)動冬季攻勢的鬼方騎兵,取得了元和大捷?!卑桌堑?。
“原來如此,元和大捷背后還有這樣的故事??磥頍o論什么時候文字記錄的,不一定是全部的真相,背后一定有其背景。”茅安道。
“當小白以為一切天衣無縫之時,其實東胡王庭早就有人盯上了他。只是礙于小白鬼方大太子親信的身份,沒將小白直接抓起來用刑。同時,從東胡大都尉秀實的身上也沒找到什么小白的直接證據(jù)。轉而從打擊,東胡境內的間諜組織瓦罡下手。”白狼道。
“之后呢?”茅安已經被小白的故事所吸引。
“酷刑之下很難有人不開口。這就是間諜組織一般不再采信被捕過的同行的原因。元和七年,小白的手下,遭到東胡王庭的抓捕,臨死之前發(fā)出了警告。小白收到警告,準備離開東胡返回大魏,但是臨走之前小白沒有將通知自己的紙條銷毀,而是隨手丟棄在了馬廄之中。被監(jiān)視他的東胡王庭之人撿到,這也成為了小白間諜行為最直接的證據(jù)?!卑桌堑?。
“輕憐痛惜,嗟悔無及?!泵┌参杖上У馈?p> “比起之后的事,這點東西不值一哂?!卑桌且宦曕托?,“元和七年夏天,小白在逃亡到漁陽的路上被空中巡弋的海東青發(fā)現(xiàn)了蹤跡,繼而被抓。一開始東胡王庭還因為小白鬼方人的身份對他比較禮貌。當?shù)弥“资翘魮芡跬バ履昊鸩⒌脑獌粗畷r,一番酷刑之后,小白承認了自己的身份。為了給其他的瓦罡成員爭取逃離的時間,小白主動招供,詳細回憶了他的間諜生涯,但是沒有供出任何一名同伴?!卑桌堑?。
“后來呢?小白獲救了嗎?”茅安問道。
“一開始,東湖王庭想用小白這個瓦罡在東胡的最高負責人交換元和四年在漁陽之戰(zhàn)中,被俘虜?shù)臇|胡人??墒谴笪撼⒅斜孔笫汤蓷顒e金已經失勢,后將軍徐世吉被右北平總兵趙參接替,告老還鄉(xiāng)。在此情形下,大魏朝廷為了天朝上國的臉面,否認又小白這樣一個陰險的間諜存在。”白狼道。
“這是過河拆橋!”茅安有些憤慨大魏朝廷的作為。
“橋是為了過河的,總不至于有人為了一座橋就橋來來回回的過河吧。既然過了河,朝廷覺得有沒有這座橋,都無所謂了。其實過河拆橋也就罷了。兵部為了,證明大魏朝廷所言非虛,還將小白留在京師的父母妻女,流放到鬼方邊境任其自生自滅??瓤瓤取敝v到此處,白狼不由得咳嗽起來,喉嚨里又帶出來不少鮮血。
“世范,快來!解開鐵鏈!”茅安知道所謂的小白就是白狼自己,故事里的人,不過就是現(xiàn)實中的一段故事。被白狼的經歷所影響,茅安不想再鎖著這個可憐人。
“其實小白之所以有此遭遇,還是因為他的老上級兵部左侍郎楊別金在黨爭中失利,作為楊黨,小白已經不被兵部所信任。同時,兵部也考慮到承認小白的身份,也許會刺激到東胡王庭,所以堅決否認?!卑桌堑恼Z氣又重歸平靜,但是茅安卻無法恢復平靜,一種英雄不被善待的屈辱感,讓他對大魏朝廷感到深深的失望。
“后來呢,小白逃出來了嗎?”茅安問道。
“你聽說過,紫微觀嗎?”白狼問道。
“聽說過?!泵┌灿行┎缓靡馑嫉負狭藫项^,“豈止是知道,我還假扮過紫微觀的道士呢?!泵┌哺拐u道,臉上卻不露聲色。
“是紫微觀的青年道士救得我。”白狼不再說小白了,而是用第一人稱開始了后來的敘述。也許在白狼心里,那個為國盡忠的小白已經在元和七年死在東胡了,留下來的只有白狼,一頭來自漠北草原的孤狼。
“那個青年道士十分清瘦,像是會被一陣風吹倒似的。但是,他卻有著神鬼莫測之術,通天曉地之能……”白狼道。
“是怎么樣的神鬼莫測之術,通天曉地之能?”對于這個世界的神秘之處,茅安格外感興趣,連忙追問道。
“那天,我正要在東胡王庭眾人的見證下被處決。那個青年道士突然就出現(xiàn)在了,離處刑臺不遠的大帳頂上。沒有人知道,那個青年道士是什么時候在那兒的,也不知道這么軟的帳子他是怎么悄無聲息地爬到頂上的,反正他就是站在那里,仿佛一早就在那里一般?!卑桌堑馈?p> “然后,那個青年道士開口說,我的命不該絕于東胡,他要將我?guī)ё?。東胡王庭眾人像看傻子一樣,看著那個青年道士。然后,派了兩個士兵去抓捕他。不等士兵接近,那個青年道士手中木劍一揮,數(shù)丈開外的我感到身上的枷鎖鐐銬應聲落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