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異變
當白塵再次睜開眼睛時,天色已經(jīng)昏暗了,他躺在一個臨時搭建的草堆上。
在清醒了之后,他勉強地夠起身來,觀察起周圍的情況??雌饋磉@里還是之前大樹扎根的附近,他很順利地看到了大樹黑色的殘骸,以及在一邊低頭忙碌著的槐花,懸著的心這才放了下來。
這時他才有心思觀察自己的傷情,他腹部的傷口只經(jīng)過了基礎(chǔ)的包扎處理,雖然已經(jīng)止住了血,但還是在隱隱作痛。
在這樣簡陋的壞境下,這樣的處理已經(jīng)算是不錯。低階魔物再怎么蛻變也沒有跳脫出本態(tài)能力的范疇,樹木不可能像兵器一樣鋒利,樹枝藤蔓留下的傷都不成大礙,他現(xiàn)在唯一擔心的是毒素的作用。
白塵對自己中毒有著清晰的認識,他在那時候突然昏倒肯定不是流血過多的作用。在倒地之前他就模模糊糊看到有翠綠色的汁液,那肯定不是什么自然的饋贈。
回想起那場戰(zhàn)斗的收尾,白塵恨不得給自己兩巴掌清醒過來。這屬實是低級的失誤,明知道魔物的生命力不能憑常理評判,卻在關(guān)鍵的時刻出現(xiàn)了疏忽,險些就在穩(wěn)操勝券的情況下陰溝翻船。
但這也沒辦法,有些成長就需要慘痛的教訓(xùn),你只能期望教訓(xùn)的代價是能夠承擔的。
“你醒啦?”槐花聽到動靜,急忙放下手中的工作,一路小跑地過來,跑到跟前時才有些尷尬地在衣服上擦去手上黑乎乎的污漬。
“教袍可不是給你這樣糟蹋的?!?p> “都說啦我做好的最大心理準備,就是十天不洗澡。已經(jīng)無所謂了?!被被▏@了口氣,現(xiàn)在她的教袍已經(jīng)染上了明顯的雜色,小臉上也是灰撲撲,“你感覺怎么樣。”
“應(yīng)該還行?!卑讐m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他不想把旅途的重擔交到一個女孩的身上,特別還是一個初學(xué)者。
“你不會以為我不知道你中毒了吧?”
“你猜?”
“猜你個頭啊。還好傷口扎入的不深,處理也比較及時,中毒的程度還算比較淺。但是也不能耽擱下去了,我們需要盡快返程?!?p> “什么毒,需要用我的名字來命名嗎?”
“這種時候還開玩笑,就是單純的阿麥耶毒素,許多草本植物都會攜帶?!笨粗讐m平靜幽默的表現(xiàn),槐花的心情也逐漸平復(fù)了下來。
“但是屬于高級致死的那一欄是吧?!?p> 草木攜帶的毒素基本都是慢性毒素,但這次的毒素在剛注入的時候就能爆發(fā)出強大的作用,并一度導(dǎo)致白塵昏迷,那也就能推斷它的等級。他雖然扛過了毒素的第一波侵襲,但如果后續(xù)沒有得到有效的治療,很可能會不治而亡。至于這個期限,誰也說不準。因為魔物的毒素還可能存在變種。
但是很奇怪,提到這個毒素時他顯得格外冷靜,甚至有一種冥冥的指引。
而這成為了他奇怪舉動的開始。
“總之,現(xiàn)在草藥的數(shù)量已經(jīng)足夠,我們可以開始返程。”
“假的。”白塵的語氣變得刻板生硬。
“真的?!被被]有直視白塵的眼睛,低頭收拾起自己的行囊。
“說謊?!奔贝儆辛Φ膬蓚€字讓槐花感覺像是呵斥。
“。。。。。?!被被ㄕ淼膭幼骶従?fù)O拢皷|陽草,還差一點。這里的草藥資源很豐富,甚至有了許多額外的收獲,唯獨沒有東陽草,好像都被它用光了。”
“目標,沒有完成,旅程,還要繼續(xù)。”
“你瘋啦?”槐花認為白塵不可能拒絕返程,還為那些得不到醫(yī)治的人黯然神傷過,但她完全認得清現(xiàn)狀,“我反對!”
“為何?”白塵已經(jīng)從原地站起身來,“生命,需要,延續(xù)?!?p> 這一句話說得槐花啞口無言,但她感覺這個事件肯定哪里出了什么問題,這種話真的是從他的嘴里說出來的嗎?她感覺蘇醒之后的白塵前所未有的陌生,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還是說是她對白塵不夠了解。
“你怎么突然這樣了,在說胡話?”
“清醒。”在槐花混亂的時候,白塵就走到了大樹的殘骸旁邊,化出利刺開始解刨這魔物的遺體。
“你在干什么?”
白塵卻沒有說話,只是專心地將大樹的殘骸細致地解開,他并不是在漫無目的地尋找,而是目標明確地刨切出了這棵大樹隱藏得中樞。
他將那根細小的枝干完全拖出,這條褐色的木段與它其余被燒成焦黑色的部分截然不同,甚至還有一股清香。在枝干的末端,有一個翠綠色的嫩芽,輕微地向它注入魂力,就能看見一股漂浮起來的紋章。
“那是,魔物自己凝練的紋章?”
是的,魔物也會在體內(nèi)刻印紋章進行修煉,而且它們創(chuàng)造的術(shù)式往往更有針對性??梢哉f很多人類使用的紋章都是從魔物身上效仿過來的。
這些都是魔物身上的精華所在,但基本很難被保存下,很多時候隨著生命的消逝紋章就會自行銷毀,而且也是魔物心血積累所成,一般也會被隱藏得很好。像人膿和詭尾這種新生的魔物,除非天賦異稟,不然是沒有紋章的。
“可惜,只是普通的纏繞魂術(shù)?!被被ㄕJ出了術(shù)式,稍稍低落了一下。如果能發(fā)現(xiàn)全新的魂術(shù),那就意味著巨大的價值。不過即使是基礎(chǔ)魂術(shù),也有一定的研究意義,而且內(nèi)部蘊含的魂力精華也是不可忽視的財富。
但是她的語氣很快就充滿了驚訝,“你在干什么???”
只見白塵毫不猶豫地掐斷它的根莖,將它鐫刻紋章的嫩芽一口吞下。嫩芽并不算硬,卻有著莫名的韌性,不是牙齒就能嚼碎的,白塵只能不斷用力將它咽下去。
但這嫩芽蜷縮成小球的形狀,大小并不合適,只能緩慢地從咽喉處滑落,一時間白塵就有種窒息的感覺,但他沒有停下,反而仰起頭努力吞咽,一邊伸手要著什么。
“水?!?p> 槐花只能聽到這個模糊的音節(jié),她看著白塵的怪異行為,一時不知道該做出怎么樣的表情,但她很快就將水壺遞了過來。
白塵接過水壺的一刻就將它全部灌入自己的嘴中,清涼的泉水很快充滿了他的嘴巴,滾滾的水流從他的嘴角溢出,他瞪大了雙眼,不斷的喝水終于讓卡在咽喉的嫩芽松動,使它落到他的肚子里。
完成后白塵才嫌棄地瞥了眼大樹的殘余,將水壺交還的同時對槐花說道:“這個紋章帶有大樹的殘留魂力,能夠壓制住毒素的發(fā)作?!?p> “啊,這樣啊,那你早說啊?!被被@然還處在宕機的狀態(tài),喃喃地埋怨著,“我說你怎么一點都不慌,原來早就想到辦法了?!?p> “嗯,我沒事的,就是可能今晚還需要休息?!?p> “那不用著急,草藥的清洗與處理還需要時間,你安心養(yǎng)傷。”槐花看白塵的語氣變得正常,也就不把他剛剛的怪異放在心上了,作為護士,她也見過幾次病人因為病情一時失心發(fā)瘋的。
告訴槐花他需要靜靜后,白塵面色平靜地躺在草堆上,心中卻是掀起了驚濤海浪。
嘴中的苦澀夾雜著血腥味,腹部的溫?zé)嵋约皠⊥?,生理上的惡心干嘔,一時間,各種反應(yīng)都在他身上翻涌起來,讓他剛剛清明的腦海變得混沌了起來,但怎么也驅(qū)不散他內(nèi)心的疑惑。
開什么玩笑!他怎么可能知道那個魔物里面有紋章,還能這么清楚地知道它的位置,然后能那么熟練地把它分離出來,他又不是什么先知?
更見鬼的是,他居然還強行把那玩意吃掉了,無論外表如何,那都是魔物惡臭的一部分。把那種怪異的東西吃下去,不知道會在體內(nèi)發(fā)生什么樣的變化。
離譜的是,他當時還覺得這是理所應(yīng)當?shù)模€煞有其事地告訴槐花這能有效阻止毒素的發(fā)作。
是的,他在說這些話的時候意識都是清楚的,他知道這些都是自己想法的傳達,他選擇那樣說話純粹是因為簡潔直接。
但是那樣的表達方式,以及行動的邏輯思維,分明跟平時的他完全不同!
有一種在醉酒后的頭腦清楚感,但邏輯思維已經(jīng)發(fā)生了改變。
白塵無法解釋他剛剛怪異行為的由來,只能把它們?nèi)繗w結(jié)于毒素的發(fā)作,也希望吞下那枚紋章不會加重他的病情。
在經(jīng)歷了剛剛的波折后,白塵感覺到了格外的疲憊,本來他就還沒得到足夠的修養(yǎng),這番折騰又消耗了他殘留不多的體力。在觸碰到草堆較為柔軟的觸感后,睡意就迅速襲來,沖散了他的疑惑與思考,讓他再度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