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他騙你的。
千目羅剎收回手，滿意地看著原皓斷了氣：“鬼繪，你也看見了，他拿著劍想殺本尊。”
可現(xiàn)在的他根本就碰不到你衣角。
“本尊遭受突襲，下意識就反擊了，但凡出手便是死手，你應該能理解?！?p> 理解，你跟過來就是準備殺他。
“世上比他好看的男子多的是，他死了便死了，你再找十個八個心上人也不是難事?！?p> 你怎么不去死。
“今后的事用不著你操心，本尊會將曾經(jīng)失去的，一一奪回來。”
我會將你擁有的，全都毀掉。
清理了礙事的人，千目羅剎心情愉悅，就算鬼繪像木頭一樣不回話，他也并不在意，甩甩袖子去滄海門找渚初月。
江嬈坐在地上木然地對著原皓的尸身坐了很久，當太陽直直照射到她臉上，她的眼眸里才緩緩覆上情緒。
盡管難過的快要瘋了，江嬈也得承認，千目羅剎殺了原皓這件事情的的確確在她眼前發(fā)生了，而不是虛幻的一場噩夢。
她怎么也沒想到，千目羅剎第一個復仇的，會是從頭到尾都與他沒什么過節(jié)的原皓。
或許一開始，江嬈就不應該利用原皓做掩護接近男女主，他也不會早早趟入這攤渾水。
她把原皓的亡魂收進畫獸里，給渚初月發(fā)了一條傳音：“師姐，我在海邊等你?！?p> 不知道渚初月什么時候能看見消息，江嬈帶著原皓獨自去了海邊，拿了根竹竿綁上線，不放鉤也不掛餌，坐在礁石上從白天釣到了晚上。
她將下巴放在膝蓋上，落寞地看著漆黑的海平面說：“師兄，我一條魚釣不上，還不如用術(shù)法呢?！?p> 身后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江嬈也不回頭，渚初月先開口解釋：“惠惠，我把傳音帖收起來了，晚上才看見，你等了一天嗎？怎么不在城里等？”
江嬈說：“原皓死了?！?p> “什么？”渚初月滿臉錯愕地沖過來，跪著伸手去摸原皓心跳，卻摸到了快要干涸的血液和被穿透的胸膛。
“他……”渚初月像被巨石砸中了頭，腦子里嗡嗡作響：“誰干的？”
“你想知道誰殺了他？”
“當然！”
江嬈聲音輕得風一吹快沒了：“你先告訴我，鐵心珊瑚你拿到了嗎？”
“拿，拿到了?！?p> “給了你劍里的人對吧?！?p> 渚初月一愣，一波接一波的沖擊像不斷撞擊礁石的海岸，將她的情緒撞成碎片，拼湊不出個完整的思路。
她留下來拿鐵心珊瑚的目的，她劍里藏了劍尊的秘密，就這樣被江嬈用三言兩語剖開。
渚初月明白所有抵抗和掩飾都沒有用了，只能心虛地別過視線，強撐著體面回答：“嗯，給他了，這和原皓的死有什么關(guān)系？”
江嬈沒有再說話，把原皓的亡魂從畫里拉出來，引導灰白的亡魂穿過渚初月的身體。
整個過程里，她目光始終放在渚初月臉上，安靜地看著渚初月接收到真相時每一個細枝末節(jié)的反應。
瞬間的暈眩感先是令渚初月不適地蹙起了眉，隨后她仿佛受到了某種猛烈的沖擊，不敢置信地捂住自己的胸口，睜大眼睛看著虛空里，原皓記憶里最后見到的兇手的位置。
共感結(jié)束，她仍是僵硬地立著身體，眼淚卻撲簌簌的，如斷了線的珍珠項鏈般落下來。
“怎么會是劍尊…前輩…”
她哭得胸口起伏，眼里的光華流失了，肩膀無力地蜷縮著。
江嬈不敢直視原皓死去的模樣，每看到一眼，胸口就會鈍痛不已，仿佛自己也被千目羅剎穿透過心臟。
她將亡魂收走，那個天真開朗的江惠惠也不復存在，語氣平靜冰冷地闡述事實。
“他不是什么劍尊，他是曾經(jīng)魔域稱霸一方的領主，是殺伐無數(shù)，即使離開了，過往的兇名也令魔族人畏懼了百年之久的千目羅剎?！?p> “而我，是追隨他來到人界的護法，鬼繪?！?p> “同門一場，我對你的喜愛和敬佩都是真心的，沒必要在臨別時還在跟你互相欺騙。實話告訴你，血魔草是我搶的，張非常也是我殺的，我一直在阻攔你幫他復活。”
江嬈語氣停了一刻，才繼續(xù)說下去：“我唯一后悔的，是高估自己對人心的判斷，讓他對原皓有了殺意?！?p> 渚初月說：“我已經(jīng)給了他鐵心珊瑚，他也答應我，今后跟天啟府的仇恨一筆勾銷。如果我早點跟他說明白，或許原皓就不會……”
“會的，他依然會殺了原皓?！?p> “為什么？”
江嬈眼底卻一片涼薄嘲意：“因為我們越在意什么，他越要去毀掉什么，讓你知道他的命令不能被忤逆，所有人都必須撇棄多余的羈絆，無條件地順從他。你信不信，他奪回身體的第一步，就是去天啟府大開殺戒?！?p> 渚初月慌亂地掙扎：“不，不對，不是這樣的，我跟他相處了很多年，他既然答應了我要回魔族堂堂正正地跟天啟府打，肯定是不想我恨他。”
“他騙你的，師姐，魔族人在廝殺里長大，每天一睜眼面臨的就是生死逃亡，崇尚的只有強者為尊，卑劣和謊言是自帶的技能，只要能贏，從來不在乎贏得是否體面公正，他給你的承諾，沒有一句會兌現(xiàn)?！?p> 江嬈之前也認為千目羅剎會顧及她情面，可千目羅出手的時候毫不猶豫，一點補救的余地都沒有給她留。
他根本不在乎鬼繪是否會因為這個行為而寒心。
渚初月這一刻戀愛腦發(fā)言不讓江嬈意外，她早就預判了坦白事實之后渚初月的所有回答。
江嬈可以理解渚初月的想法，渚初月認為千目羅剎和她有著對等的感情重量，內(nèi)心在不斷地自我解釋和自我攻略，無視了千目羅剎的存在對師門是多么緊迫的威脅，她的隱瞞對不知情的人族修士有多么殘忍。
這些人總要狠狠的撞到南墻，頭破血流后才會清晰的知道曾經(jīng)自以為是地說了解對方有多可笑。
“你現(xiàn)在啟程回天啟府，或許還能趕上千目羅剎的大屠殺沒結(jié)束，從他手底下救回幾個同門?！?p> 江嬈淡淡地說道，撿起剛剛掉落的魚竿扔進海里。
細長的竹竿在兇猛強勢的海浪里起伏和翻轉(zhuǎn)，高高推至頂尖，又入重重卷入深淵，一切都身不由已。
“如果這是一個故事，結(jié)局就是所有人都打不過死而復生的大魔頭，只能迂回地以身飼虎，用屈服的愛與他做交易換來和平?！?p> 江嬈喚出鬼兵抬起原皓的尸身，她跪在世界觀正逐漸崩潰的渚初月面前，無比認真地告訴她：“師姐，我不喜歡這個結(jié)局，因為對已經(jīng)死了的人不公平。如果我來寫，一定是以愛報恩，以恨報怨，用謊言回擊欺騙?！?p> 她抬起手，用指腹溫柔地抹掉渚初月臉上的淚痕，輕輕嘆息：“我走了，保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