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人將死也。
老頭在后面像個破舊的風箱嗬嗬地謾罵著什么，被大石小石狠狠揍了一拳老實了。
小石揮舞著拳頭滿意道：“還是干壞事痛快，做了一年店里的保安可把我憋壞了，想揍又不敢揍人?！?p> 江嬈翻東西之余調(diào)侃他：“怎么說，咱們?nèi)ネ侗记苛_剎的軍隊，和他們一起打人界？讓你痛快個夠？”
小石縮了縮脖子，連連搖頭：“不，我不想壞的那么徹底?！?p> 鐵獐說：“俺在人界呆了一年，覺得人族也沒有啥不好的，又笨又大方。他們打贏了俺們也只會把俺們關(guān)起來，魔主大人卻要對人族趕盡殺絕?！?p> 富貍忙著挑選老頭的藏品塞進自己口袋：“可惜了，以后所有人都知道魔族的模樣，咱們只靠縮骨都騙不了人家?！?p> “唉，最可惜的是我們香豕哥，和端菜的鶯鶯姐感情正好，人魔大戰(zhàn)一打，情人變成仇人了?！?p> 小石捂住荔枝的嘴，狂給他使眼色：臭小子什么話都亂說。
香豕因為失戀憂郁了大半年，好不容易因為小姐抓著人了高興一會，荔枝一番話又把他打回谷底。
香豕嘴笨，只會木著臉告訴荔枝：“今晚沒有你的飯?！?p> “好哥哥，我錯了，我還在長身體呢……”
江嬈翻了翻手里的移魂術(shù)殘本，確定是真品沒錯，隨手扔進畫獸里，站起來伸了個懶腰。
“好啦，鶯鶯燕燕什么的暫時別想了，忙活這么久，去吃頓大餐，好好睡一覺準備回魔族老家?！?p> “小姐，老頭要不要殺了？”
“不用管他，他這么大年紀了，很快就會活到頭?！?p> 魔族一行人將飄渺散人搜刮一空，連扎在老頭身上的長矛都給帶走，只剩件破袍子扔回去給他蓋住。
飄渺散人順著樹干緩緩滑到地面，日光直射在他的眼皮上，將常年藏匿在黑暗里的他照的無處遁形，帶著花草香氣的微風拂過他鼻尖，他感覺前所未有的輕松，似乎隨時可以乘著風飄起來。
忽然間，像是想起了什么，飄渺散人用沙礫磨過般的嗓音吃力地喊到：“欸，丫頭，等等。”
江嬈聽見了，沒理。
“你…幫老修一個忙，你要的移魂陣，老修幫你畫。”
江嬈腳步停住，眉頭輕皺，回答的語氣卻是滿不在乎：“我也學過陣法術(shù)……”
“靠你學的那點皮毛本領(lǐng)，要…要畫出移魂陣這種層層疊加，深奧復雜的陣法，恐怕…得研究半輩子?！?p> 荔枝不服氣了：“你在小看誰？我們小姐可是世界上最聰明的人。”
江嬈本來是打算自己琢磨這本書，可是老頭一開口，她有點心動了。
她還得去管男女主的閑事，確實沒什么時間留來鉆研陣法術(shù)。
“如果你要我像滄海門一樣幫你找個替死鬼給你續(xù)命，那就別費心了?！?p> “這件事的確是老修自己…鬼迷心竅了，我這一生…無兒無女，孑孓獨活，若是沒有親人為我送葬，便會成為這山野間流浪的孤魂野鬼，時間一長，滋生了怨氣化作怨靈，將遭人厭惡，不斷驅(qū)逐?！?p> 江嬈聽懂了，開門見山道：“所以你是想要我在你死后為你蓋棺送葬？”
老頭的喉嚨如漏風一般：“對…對…是這個意思…”
江嬈朝富貍伸手要了老飄渺散人袋子里的續(xù)命藥，走回去蹲在他身邊，將藥放在他手里。
“丑話說在前頭，你要是想耍詐，我有千萬種方式讓你生不如死?！?p> 飄渺散人脆弱的身體搖搖欲墜，他像一個不斷被拆解重組的機關(guān)人，各部分零件已經(jīng)磨損嚴重，全靠丹藥和符咒的靈氣強撐著。這一架打得他一只腳踏進了死門，全靠不想變成孤魂野鬼的執(zhí)念強撐著喊住了江嬈。
他抬不起手，只能艱難地低著腦袋去夠手里的藥。
江嬈看著這畫面都有幾分于心不忍了，捏起丹藥塞他嘴里，嘟囔著：“像我虐待老人似的?！?p> 靈氣重新補回身體，飄渺散人的四肢百骸重新有了知覺，他長舒一口氣，說話溫和了許多：“既然你已答應老修的請求，今后老修就從心底里把你當做親人，為散魂時添幾分安心。丫頭，你叫什么名字？”
神奇的是，他認命之后，整個人都變得慈眉善目起來，有了老人家特有的親和感。
江嬈和手下們互相看了一圈，每個人都感受到了這種變化。
猶豫片刻，江嬈決定伸手不打笑臉人，既然要合作，雙方以后好好說話。
“我叫鬼繪，你可以叫我惠惠?！?p> “好，惠惠，你和手下是魔族專門派來人界的臥底？”
富貍不耐煩地“嘖”了聲：“老頭，你是個俘虜，只需要乖乖聽我們小姐的命令，少打聽別的事?！?p> 江嬈說：“我們跟現(xiàn)在的魔族之間的關(guān)系比較復雜，暫時沒必要讓你知道。”
飄渺散人道：“老修并非想套出你們?nèi)康牡准殻皇莿倓傁爰右粋€條件，假如你們要救的是魔族人，那老修當個孤魂野鬼也無所謂。”
“不是魔族，是你誣陷的那個，要和張非常換魂的劍修。”
飄渺散人抬起下巴，枯樹皮似的蒼老臉龐對著日光，沉默地思索了一會，緩緩道：“老修記得那位小輩資質(zhì)十分優(yōu)秀，若他是因我而死，我的所作所為真是…罪孽不淺。”
江嬈覺得奇怪：“你竟然在悔過？我可是差點被你掐死的人，你現(xiàn)在在我面前裝洗心革面是不是太晚了？”
“老修剛剛應該也快死了，恍惚間回顧了我這一生的光景，也并不能理解自己為何堅持要利用他人續(xù)命。大約在一年前，老修其實就感覺到自己大限將至，收了位徒弟，欲將畢生所學授于他，來換他真心為我送葬，并在老修死后繼續(xù)研究亡魂術(shù)法?！?p> 鐵獐故事聽得入神，忍不住問：“你剛剛咋沒想到叫你徒弟給你送葬，非要麻煩俺們小姐？”
飄渺散人嘆息：“他采靈草時意外遇見妖獸，沒打過，老修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
“哦……”
氣氛一下子傷感起來。
飄渺散人接著說：“在他死前有一日，他收拾我的舊著時翻出了一本講述移魂術(shù)的書，看完興奮不已地說，只要換一具健康的身體老修又能再活幾百年。老修也跟著鬼迷心竅，始終惦念著要拿修者試一試移魂術(shù)，卻一直沒有機會。徒弟死后，恰逢滄海門掌門意外喪子之事傳得沸沸揚揚，老修聽到消息便去了滄海門，與掌門做了交易?！?p> 江嬈追問：“所以你一直有移魂術(shù)的書，但是徒弟再把書翻出來之后，你才開始想去試書里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