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林只覺得,自己陷入了一個扭曲、邪惡,無數(shù)根須與觸角纏繞至令人無法呼吸的密林。
如同。
陷身于河邊、山間、曠野、地下、虛空及樹林間的孤獨(dú)地獄。
……
……
昔日,神曾與伽葉說法,言:閻浮提東方有山,號曰鐵圍,其山黑邃,無日月光。有大地獄,號極無間,又有地獄,名鐵樹,樹上皆利刃,自來后背皮下挑入,吊于枝梢。
左林面前。
與之毗類。
幸有冷月,紅光護(hù)主,光芒大盛,在一片渾沌中,猶如暗夜提燈,于左林面前輝映。
左林右手緊握刀柄,左手從刀囊中摸出一把飛刀,口中誦著不知靈驗與否的咒語,疾如閃電般將飛刀朝著正前方一根粗壯有力徑直朝自己頸嗓纏來的粗藤斬去。
“唵嘛呢叭……叭……”
這句咒語。
他沒有學(xué)全。
最后幾個字,左林忘記了,此時拼命去想,亦是不許,唯有誦得快些,希望能以遍數(shù)折為效力。
這咒。
倒也有效。
飛刀正中粗藤。
粗藤如中電擊。
飛刀插上藤體的一瞬間。
刀尖如同迸濺著數(shù)千度高溫與烈焰的鋼條接觸到物體,瞬間達(dá)到熔點(diǎn)那般,直直朝藤體插了進(jìn)去……
“吱……”
“嘶……”
藤條如巨蟒,拼命掙扎翻滾。
地動山搖。
飛沙走石。
“嘩……”
“噼里啪啦……”
左林心中本已駭極,此時早忘了害怕,他晃動身形,左突右閃,在早已將天地遮得密不透風(fēng)的無數(shù)藤蔓枝葉縫隙中閃轉(zhuǎn)騰挪,左手摸著飛刀,拼命斬殺出去,右手冷月刀,亦砍瓜切菜般,將樹枝紛紛斬落。
他的潛力。
已發(fā)揮到極至。
他的額頭已見汗,后背已濕透……
圈外。
閻良望著左林,目光閃爍。
莫雷等人,不停揮動手中的繡春刀,將雨點(diǎn)般劈頭蓋臉打下來的磚礫瓦塊撥落。
他們都是凡人。
不會法術(shù)。
無法進(jìn)入左林與姥姥搏斗的核心相助。
他們只能替左林捏著一把汗,每見左林斗至險處時,眾人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莫雷“唰唰唰”的一刀,將一根劈面朝自己胸口撞來的椽子從正中間整整齊齊劈為兩半。
他連連喘著粗氣對身旁的云重道:“云重,你看……怎么樣才能幫到頭?”
云重也喘了。
“……呼……呃……我看,像這種妖物,只有用黑……黑狗血或婦人生產(chǎn)時的穢物,方可破之。”
莫雷一拍大腿:“你不早說!”
云重白了他一眼:“早說又能怎樣?
哪有黑狗?
哪有產(chǎn)婦?”
“也是哈……”
兩個人一左一右,互為犄角,不停將那些劈面打來的石塊木頭撥落,他們與其他錦衣衛(wèi)一樣,輕功俱佳,四堵已經(jīng)被妖化的墻壁從前后左右四個方位向他們夾擊而來時,卻被圈中的錦衣衛(wèi)們縱身躲過。
不過。
由于磚頭瓦礫太過密集,鋪天蓋地打來時,有好幾個從未對陣過這種東西的錦衣衛(wèi)被磚頭打破了額頭與小腿,鮮血直流。
特別是梁大力。
梁大力本就魯莽好斗。
他見妖物彌漫,自己就像老虎吞天一樣,無從下口,不由自主,一股兇蠻之氣發(fā)作起來,梁大力將手中繡春刀“唰”地插回刀鞘,他雙手掐住一根碗口粗的椽子,用力一扯一拽,原本已經(jīng)妖魔附體自會打人的椽子被他扯得“吱吱”直叫,落入他手。
梁大力蠻勁發(fā)作。
他將手中的椽子輪起,使得猶如風(fēng)車一般,將那些懸于半空不斷槌下的檁子與椽子撥打得四處飛濺,有的斷為兩截,有的遠(yuǎn)遠(yuǎn)落地。
圈中。
姥姥見他兇悍,左手一招。
立刻。
一大堆磚頭瓦礫起于半空,“呼”的一下,快如閃電般朝梁大力打來。
若是打中。
梁大力連墳也不用修了。
梁大力大駭。
他趕緊將椽子一丟,雙手抱頭,原地使了一個就地十八滾,身子如同一截碌碡般,骨碌碌朝一旁滾去。
他雖莽。
卻不傻。
身法也極靈活。
一大堆磚瓦,“轟”的一聲,瞬間落地,正砸在梁大力剛才站立的地方,其中有一塊,“砰”的一聲,被巨大的沖擊力濺飛,不偏不倚,正中猶在地上滾著的梁大力額頭,將他額角打得脫了一大塊皮,鮮血直流。
“哎呦!”
“哎呦!”
梁大力叫喚起來。
疼。
梁大力捂著傷口,心中瞬間將那姥姥的祖宗十八代,統(tǒng)統(tǒng)都問候了一遍。
“*你姥姥的!”
姥姥見沒有打死梁大力,目露兇光,嘶道:“閻良……殺了他們……殺了他們?!?p> 閻良手中。
瞬間出現(xiàn)一根通體灰亮的骨棒。
……
……
再看圈中。
左林的左手變挾為抓,一口氣抓出了一大把飛刀,一招漫天花雨,“嗖嗖嗖嗖”,刀出如蝗,瞬間將那些不斷纏繞過來的樹藤斬得吱吱怪叫,如受火炙,瞬間縮回。
左林此時渾身已經(jīng)濕透。
苦不堪言。
幾近脫力。
當(dāng)日。
他于左家漁村西南墳地殺鬼之時,那些無頭鬼、吊死鬼,明顯沒什么法力,因此,他的信心,在殺完那些鬼后,倒極度膨脹起來,所以,《白馬寺》中,他并不畏懼竹竿怪,敢于第一個跳出去,“唰唰唰”連環(huán)三刀將竹竿怪連砍三截,現(xiàn)了原形。
而。
今時不同往日。
他只覺得。
那姥姥彈指間,就能讓自己灰飛煙滅,一股深深的無力感,讓人絕望。
原來。
這個樹妖真不好對付。
左林雙手捧著冷月刀,準(zhǔn)備做殊死一搏,他口中連連誦道:“天地?zé)o極,乾坤借法,神兵火急……令!”
最后一句咒語,有兩個字,他忘記了,急切間念不出來。
左林將身一縱,冷月刀紅光灼灼,隨著他誦出咒語后,光芒大作,將遮天蓋地的藤蔓樹葉映得忽黑忽綠,他就像一根點(diǎn)燃的香火般,剎那間凌空飛起,朝著前方無盡的黑暗襲去……
姥姥滿眼揶揄。
立成懼意。
它將袍袖一抖,天昏地暗,日月無光,倏地,似想遁去。
圈外。
一直密切關(guān)注著圈內(nèi)搏斗的閻良,眼中露出狂喜,他的嘴唇囁嚅而動,左林耳邊,瞬間傳來他聲音:“……天地?zé)o極、乾坤借法,神兵火急如律令,禁!”
左林不假思索。
“……神兵火急如律令,禁!”
“嘭!”
“轟!”
“吱……”
冷月刀,一縷紅光,已扎入姥姥心口。
一根骨棒,從后面夾擊,封住了姥姥的去路。
眾人只覺,眼前一亮,四堵墻壁,戛然不動。
三秤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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