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對于瘋老頭坐在何必辦公桌前發(fā)牢騷一點都不意外。
何必這人雖然嚴肅但很好相處。
“你小子不好好開會,跑出來打聽什么魯特的事兒?!焙伪匦χ咏o陳默一支煙。
“你不也沒去開會嗎。”
“我?”何必指了指自己鼻子:“我被下派了,現(xiàn)在管通訊?!?p> “我聽說你是團長啊。”
“通訊團團長,負責鋪電話線?!焙伪攸c上煙,二郎腿敲在了辦公桌上:“魏偉麗還好吧?”
“你們認識?”
“廢話,當年她剛進兵團時我是她教官。”何必吐了個煙圈:“都是老黃歷了?!?p> 陳默似乎明白了何必為什么被下派。
何必給陳默扔去火機:“行了,別廢話了,聽聽老先生給我們侃侃魯特的事兒。”
陳默點頭。
其實何必并不認識瘋老頭,給他這么個閑不住的人安排鋪電話線的活兒,上不去前線,都快憋瘋了。
老頭被他借著審問的借口帶回來解悶…
“魯特是智慧生命,我非常確定,它們一定是有智慧的?!悲偫项^在文件里翻翻找找,找出一張解剖圖:“你們看!魯特的腦袋將近人類的四分之三大小,雖然神經(jīng)遞質(zhì)不一樣,神經(jīng)元組成也不一樣,我們現(xiàn)在沒法生物解碼,但是單從相對腦容量來講,這種生物的腦子甚至不比人類小!”
“這不代表魯特就有智慧?!标惸瑖娏丝跓煔?。
“廢話!”瘋老頭叫到:“我專門研究了魯特的排氣孔!我確定這種生物是有類似語言的聲音系統(tǒng)的!可以類比母星已經(jīng)滅絕的逆戟鯨!就算沒有人類語言系統(tǒng)先進,它們也能進行最基本的溝通?!?p> 陳默和何必對視了眼,誰都沒說話。
瘋老頭翻翻找找,找著解剖資料。
“魯特的排氣孔上面有特殊的摩擦質(zhì),通過摩擦頻率可以發(fā)出人耳無法聽到的次聲波,這就是它們之間的溝通方式!只要給我三個月…不,兩個月時間,我就能大體破譯魯特的語言系統(tǒng)!但是天殺的!我的實驗被叫停了!”瘋老頭神經(jīng)質(zhì)的叨叨著:“這絕對是生物學上巨大的損失!絕對!”
“你怎么能確定那是它們的溝通方式?”
“科學的事兒你不需要知道為什么,你相信我的實驗結(jié)果絕對沒錯就是了!”瘋老頭失魂落魄:“這次科特兵團完了?!?p> “怎么說?”陳默皺了眉頭。
“菌毯!菌毯是斯特拉克生存物質(zhì)傳遞的遞質(zhì),你想沒想過,菌毯的能量來源從哪里來?菌毯不是植物,也不是真菌類生命,它沒有自主生存的能力,更不會自主繁衍,你們從來都沒想過為什么在人類到達羅斯星以前,這顆星球大半的陸地都被菌毯覆蓋了?!悲偫项^搖頭嘆息:“母巢才是這里的原生霸主啊?!?p> 陳默似乎抓到了關(guān)鍵點。
“順著能量來源說下去,菌毯的能量來源是什么?”
“很多東西都是理論性的東西,沒有實驗依據(jù)…”
“沒事兒,你說就是了,我也不是在聽實驗報告?!焙伪氐?。
瘋老頭看了看陳默,又看了看何必,重重點了點頭。
“我覺得,菌毯是母巢的皮膚?!?p> “嗯?”陳默皺眉:“說明白點?!?p> “我以前在中北科學院待過,看到過一些早久之前的鎰能會試驗資料,人類從殖民羅斯星到現(xiàn)在都沒有取得過完整的母巢樣本,你知道為什么嗎?”
“為什么?”
“魯特和塞克遜看似是星球霸主,其實不然,在我看來,這些生物不過是母巢的伴生產(chǎn)物。母巢制造了菌毯,通過菌毯收集能源…雖然還不知道它收集能源的方式,但我們可以大膽猜測!塞克遜為什么胃部沒有消化功能,為什么塞克遜可以從菌毯吸收能源卻依然需要嗉囊。”
陳默瞇起了眼睛。
“魯特是母巢的獵手!塞克遜是母巢的工兵!它們會把獵物分食以后,裝在嗉囊里帶回母巢,然后通過反芻的形式扔給母巢進食。這樣母巢不需要移動就可以收集能源,最大程度上保證了自己的新陳代謝,同時用延展出去的菌毯給塞克遜供能,我們可以把母巢想象成塞克遜的領(lǐng)主。而且如果母巢死了,那塞克遜就一定會死。所以之所以現(xiàn)在都沒有取得過完整的母巢樣本,是因為塞克遜一直在保護母巢!而魯特,離開母巢也很難生存!”
陳默想起了運輸船上艱難求生的異種魯特。
“這是你的猜測?”
“沒錯!是我的猜測,但是我的直覺告訴我,這個猜測很可能是事實!”
“科學不能靠猜測?!焙伪卮驍嗔睡偫项^的話:“如果真像你說的那樣,為什么現(xiàn)在都沒人發(fā)現(xiàn)母巢?”
“我覺得母巢很可能在地底,在表面看去和一般的菌毯沒有兩樣,但是斯特拉克生物可以根據(jù)菌毯傳遞的信息素知道母巢的具體位置…或者說,母巢本身就是不能移動的,它們記得母巢的坐標?!?p> “OKOK,就算你說的是真的,那和你之前闖進會議室里說的有什么關(guān)系呢?”
“當然有關(guān)系!”瘋老頭變得激動:“母巢是斯特拉克生物群落的領(lǐng)主,斯特拉克生物如同賤民一樣死了沒人管,但現(xiàn)在我們很可能得罪了這里的領(lǐng)主!又或者是人類的開發(fā)已經(jīng)嚴重影響了這一片母巢的生存,所以它通過菌毯在呼叫同伴!”
“通過菌毯?”
“現(xiàn)在羅斯星仍舊被菌毯覆蓋的大陸范圍至少還有百分之四十,這百分之四十當然是無數(shù)母巢分泌的菌毯組成的。既然母巢里面有神經(jīng)遞質(zhì),可以給魯特和塞克遜傳輸信息,為什么母巢和母巢之間不能傳遞信息?菌毯的鏈接就是母巢之間的溝通方式!”瘋老頭叫到:“我們所在范圍內(nèi)的母巢叫了無數(shù)的援兵!如果這些援兵輸了還有更多的援兵!你以為這是我們和斯特拉克原生生物的戰(zhàn)爭!不!錯了!這是我們和母巢的戰(zhàn)爭!這是科特兵團和數(shù)百頭母巢的戰(zhàn)爭!”
陳默和何必面面相覷。
“它們現(xiàn)在在乎的不是人類而是同胞!如果我們能給它們足夠時間,讓它們接走同胞,這場戰(zhàn)爭完全可以避免!如若不然,就是人和母巢雙方為了不必要事情引起的廝殺!犧牲者都是無辜的!無論是人類還是母巢!”
何必沉吟片刻問道:“你對自己說的有幾成把握?”
“九成。”
“單憑推測的就有九成?”
“不光是推測!我在中北科學院的時候就是羅斯星生物行為學??瞥蓡T,根據(jù)項目組導師的研究,再加上最近對魯特和塞克遜的研究,我推測的可信度甚至比這個還要高?!?p> “兵團行動不能靠推測,說就算信你的,光憑我們倆也起不了決定性作用?!焙伪負u頭:“和我倆說說就算了,說出去你估計要上兵團法庭。”
瘋老頭長嘆一口氣。
“等等,你能找到母巢的位置嗎?”陳默突然有了一個想法。
“我們甚至都不知道母巢長什么樣,在地上在地下,有多大,上哪兒找去?”
“沒有任何辦法能確定母巢位置嗎?”
瘋老頭搖了搖頭,又想起什么似的,盯上了陳默。
“有!有一個辦法!”
“說說看。”
“實驗室里還有一頭塞克遜活著,給他嗉囊里灌上有機物,再在它身上做好標記,沒準還真能找到母巢?!?p> 何必看了眼陳默。
“小子,你最好只是問問。”
“我打算把這個思路上報,然后等上面的處理意見?!?p> “胡鬧。”
“一點都不胡鬧?!标惸肿煨α耍骸澳芴胤N作戰(zhàn)的任務就不要全面開戰(zhàn),這不是先遣隊存在的原因嗎?”
“你的請求百分之一萬會被駁回的?!?p> “駁回就駁回唄,我也只是試試,要真能特種作戰(zhàn)解決眼下問題,鎰礦的開采工作就能提上日程了?!?p> 何必把煙蒂踩滅。
“隨你,要是你真打算做提案,記得把我名帶上。”
“好?!?p> 下午一點,陳默以特遣隊實際負責人身份向第一兵團正式提出特種作戰(zhàn)提議。
第一時間,陳默的提案就被擺上了許如是和東煌兵團長的辦公桌。
東煌兵團緊急召開會議,經(jīng)過一個半小時的爭論,陳默的提案正式通過。
東煌先遣隊第一分隊配合陳默此次行動,何必也被列入其中。
通知單下來,陳默帶隊整理武器何必都認為陳默在和他開玩笑。
直到看到了紅頭文件,頭發(fā)斑白的何必這才嚴肅起來。
“你他媽在逗我?你這三無提案也能過審?兵團長是你爹?”
“戰(zhàn)機轉(zhuǎn)瞬即逝,要么面對數(shù)萬甚至十數(shù)萬的獸潮,要么博一把,你要是領(lǐng)導,你選哪個?”
“問題你…”
“何sir,走吧,路上說。”
就這樣,五十名帶著重火力,配備了十個等離子護盾的先遣隊正式出發(fā)。
另一頭,瘋老頭也得到了最高授權(quán),最后一頭幸存的塞克遜在嗉囊中灌滿了糖漿后被從實驗室放了出來。
因為極強的電磁波干擾,普通追蹤設備無法起效,這頭塞克遜在甲殼中被釘上了一枚同位素長釘,以長釘為標記,眾人只需追蹤同位素即可。
為了以防萬一,小隊中配了一名信息素追蹤者,陳默作為特別行動顧問被安插在了小隊最前面。
雖然和作戰(zhàn)隊長同級,但戰(zhàn)場上沒有調(diào)動指揮權(quán)。
上面估摸著也認清了陳默一介匹夫只能當大頭兵來用的事實。
下午三點半,小隊開出了安全區(qū),跟著同位素標記向著生態(tài)圈深處進發(fā)。
先遣隊隊長是個三十出頭的穩(wěn)重男子,留著大兵油頭,面上帶著兩道傷疤。
聽何必講,這人是參加過科特荒野搜查隊的狠人,實戰(zhàn)經(jīng)驗豐富。
先遣隊隊長手里拿著同位素跟蹤儀,不緊不慢的吊在那頭逃跑的塞克遜身后,始終沒有超出兩公里的距離。
行軍近一小時,塞克遜在同位素追蹤儀上停止了行動,望遠鏡也沒法透過諸多傘樹觀察位置,作為特別行動顧問的陳默終于有了用武之地。
“陳默中郎,我需要一位斥候,只有你能勝任。”
先遣隊長示意全員布防,單獨和陳默說道。
“沒問題?!?p> “不到萬不得已不要開槍?!?p> 陳默笑道:“我根本就沒配槍?!?p> “我會在原地等三十分鐘,如果你沒有回來先遣隊會向你的位置靠攏?!?p> “明白?!?p> 和何必打了個招呼,陳默身后背著合金刃幾個閃身就消失在眾人視線中。
先遣隊長看了看何必,又看了看消失的陳默。
“三級異能者?”
“不知道,但我聽說他打敗了母獅。”
隊長嘴角抽搐了兩下沒有應聲。
不到十分鐘陳默就回來了,跟著帶回來的還有一枚連帶著同位素釘?shù)募讱に槠?p> 隊長抹了抹甲殼碎片上的血跡。
“你把它殺了?”
“沒有,我到的時候只有甲殼碎片,我懷疑是其它斯特拉克生物做的,當然,并不確定。”
隊長示意小隊繼續(xù)開動,到達了甲殼碎片發(fā)現(xiàn)的地方,信息素追蹤者出隊,開始尋找起那頭消失的塞克遜。
“東北三十七度方向,我一共發(fā)現(xiàn)了四個信息素,應該和特別顧問說的一樣,有其他的生物來接應它,并且敲掉了甲殼?!?p> 隊長調(diào)整了一下指南針,抬頭看了眼太陽。
“距離天黑還有不到兩個小時,很難在天黑前趕上逃走的塞克遜了。你有在生態(tài)圈里夜間行軍的經(jīng)驗嗎?”隊長問向陳默。
“沒有?!?p> 沉吟了片刻。
隊長還是讓信息素追蹤者作為領(lǐng)頭,開始追蹤起逃匿的塞克遜。
先遣隊迅速有序的前進。
又是近半小時沉默的行軍。
就連陳默都感覺到了壓抑。
終于信息素追蹤者抬了抬手,示意全員停下。
“信息素分部越來越密集,而且新鮮,我們應該快到目標地點了?!?p> “密集程度?”
“三級。”
“新鮮程度?”
“一級?!?p> 隊長示意小隊停下整理裝備。
“檢查武器,何sir,你帶一支四人隊找制高點做火力支援,配備夜視儀。常諾,你們隊為先鋒…”
隊長做完所有的戰(zhàn)術(shù)安排,轉(zhuǎn)頭看向陳默。
“我所有布置都是針對斯特拉克生物的,沒人知道母巢戰(zhàn)力情況,如果母巢有自保甚至戰(zhàn)斗能力,就得交由你來解決了?!?p> “沒問題?!?p> 陳默拔出了背著的合金巨刃。
隊長看了眼陳默,又看了看自己的隊員。
做了個戰(zhàn)術(shù)推進的手勢。
“開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