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很快，13就明白老人口中的“回來”是何意。
拉著櫻的手，這一次，兩人并肩而行。
在食堂，萊特已然在那里等候，用筷子百無聊賴的撥弄碗里的湯圓。
等到13兩人做到對面時，萊特把手邊的文件推給他“休息安全，回來有什么問題我廢了你。”
最平靜的語氣最極致的警告，這一次她走的干凈利落“真有什么事，記得跑快點。”
在她離開前，將湯圓推給櫻，里面還剩下6個，自己留下一個一臉懵的13。
自從他走出病房，這連一星期都不到讓他難以理解的事都快堆成一座山。
他翻開萊特留下的文件。
《任務說明書》等級c，安全系數(shù)高。任務地點，公司所屬城邦：吉斯。任務目標：押送犯人。
仔細閱讀這份滿滿兩頁紙的任務說明書后，他看出與其說是參與行動，他倆的職責主要是隨行。
一碗熱騰騰的湯圓被偷偷推到他面前，有一個小手在輕輕推動。
“剛剛吃了，挺好吃的，我又去拿兩碗，你嘗嘗看?！?p> 櫻的頭全程低下，在將碗推到位置后又慢吞吞的縮回去，埋著頭往嘴里拔湯圓，在湯圓被咬開的瞬間，她連忙伸出舌頭吸氣。
看到這，13不由的輕笑，聽到笑聲后，櫻才敢抬頭，看到長發(fā)下安靜的眼睛，她真的很喜歡這對眼眸。
“太燙了，你也慢一點?！睓岩残α?，輕聲說。
“嗯?！?p> 一小時前，醫(yī)療部萊特仔細閱讀這份所謂任務說明書“什么意思？”對面前醫(yī)生簡單的質(zhì)問。
“如你所見?！?p> “你知道那里有什么，以及那里將要正在發(fā)生什么?！?p> “你都知道的事情我當然比你更清楚，小莫就在那里的巨型裝置，以及政治的清掃，一個跳梁小丑?！?p> 萊特發(fā)覺自己透不過那鏡片看到醫(yī)生的眼睛。
“因此那里很危險，那個基于源質(zhì)的研究被再次啟動，櫻有極大的概率被影響，你認為在那個城市中走出來，13會變成怎樣？”萊特攤開報告。
那個城市中現(xiàn)在只有混亂。
“小莫也在那里，他選擇結(jié)束他遺留的問題，這也是他的請求，在終結(jié)掉這些后他想見一下13。他會保證兩人的安全”
這個回答是萊特始料未及的，“莫行側(cè)，他走了那么久，發(fā)生什么了？終結(jié)后？”
“那個城市是他曾經(jīng)的手筆，能夠人為提前引爆感染者體內(nèi)的源質(zhì)，通過共鳴植入源質(zhì)。那次后他對自己很失望，但我們這樣的人怎會輕易放棄，他離開后，在伊凡，自己繼續(xù)自己的研究，對象是自己?！?p> “他是那樣的人?！?p> “你清楚，源質(zhì)對人體的損傷是不可逆的，他也回不了頭，這次是對我們的告別。”醫(yī)生起身，今天自始至終他的語言神情都很嚴肅?！澳悴幌嘈盼?，你應該相信小莫，他那樣的人，也快要離開我們。我們一同在這里開辟一處生存的地方，只是那些人都在一個個離我們而去，那么你呢？”
“別咒我死好嗎，……真的沒機會嗎？莫行側(cè)他?！?p> “他是一個要強的人，他早已在那次實驗中給自己下達死刑，在他醒悟后他崇高的道德不允許他對一個城市，對那么多無辜之人造成巨大的傷害。身為科研人員的探究精神讓他掙扎到現(xiàn)在，如果你親自到他面前去要求他，他或許還會掙扎下去，那樣，是你想看到的嗎？”醫(yī)生站在那兒，靜靜等候萊特的回答。
“不是?！?p> 同行十多年，面對這群曾經(jīng)擁有共同信仰的同行者，醫(yī)生了解他們。
“他自認為沒有臉面再見我們，那就讓這兩個孩子去送他一程?！?p> “原來你還有感情，會難過。”
“我只是活的太久，這樣的分別經(jīng)歷多了，很久以前當故人遠去后我也會痛哭一場，一醉方休，只是后來發(fā)現(xiàn)，面對這一別，做什么也無濟于事，后來發(fā)現(xiàn)眼淚的宣泄不如目光送的遠，至于酒精帶來迷幻感，帶不走發(fā)生的事實，有一天送別你時我也同樣會很難過，可那種難過不應該成為我們暫停的理由?！?p> 13將報告推給櫻，“你要去嗎？這上面說你可以選擇不去。”
“去哪？”嘴里含著湯圓，說話有些含糊不清。
“外面，另一個城邦。”
“我去！”有些著急的回答，說罷這兩個字又猛吸一口氣，明顯又被燙到了。
有點蠢，13在心中評價。
低頭吃湯圓，咬破后湯圓瞬間落入碗中。
……好燙。
噗，櫻沒忍住笑出聲來，在13抬頭時，迅速用手捂住嘴，與13對視一會，綻開一個人畜無害的笑容。
“的確要注意?！?p> “嘿嘿”
“怎么了嗎？”
“啊，沒事沒事，想死開心的事，嘿嘿?！?p> “嗯，好的?！?p> “怎么樣，好吃嗎？”櫻的眼中一閃一閃的，滿是期待。
“有點甜。”
“是嗎，我覺得剛剛好。”
結(jié)束用餐后，13按照任務說明書去食堂邊上領一份地圖把櫻帶回病房，一個人按照地圖上的路線來到裝備部。
一路上的人都不少，唯獨靠近裝備部的這片區(qū)域，來往的人都格外嚴肅面對裝備部的大門，明顯比其他地方壓抑許多。
咽一口口水，按操作打開折扇外觀都與其他不同的門。
鋪面而來是一股濃郁的茶香，混雜著濃烈的，機油?味，以及不絕于耳的敲打聲，整個部門的格局很大，相當?shù)拈_闊。
他進來時沒有任何人理會他，每個人都注重自己手頭的工作以及無處不在的茶？
茶幾乎是這里每個人的標配，在整個房間內(nèi)隨地擺放的機械中，靠墻的地上，以及人的頭上。
“西柯我警告你，你還有3秒時間把你的茶拿走，否則我手上的源質(zhì)炸彈你將有幸成為第一個品嘗者?！?p> “我去，你怎么知道我正在搞這個防爆盾，要不試試？”
與13想象中的有些出入，乒乒乓乓的聲音夾雜著爆炸聲與暴躁的交流，偶爾巨大的熱浪還會引起其他所有人共同的舉杯稱贊。
13嘗試詢問一個空閑且正常的人，以及空有調(diào)據(jù)不知怎么使用。
那人手中正調(diào)配一杯飲品，靜靜坐在人群邊緣，桌上除了正在調(diào)制的飲品在也有一杯熱茶。
“這里不是小孩子能來的地方，是迷路了嗎？”青年人慢吞吞的詢問“需要我?guī)闳ツ阍撊サ牡胤絾幔坎贿^這里好像沒有小孩子該到的地方，這可怎么辦？”
“我是拿任務需配的”13拿出調(diào)據(jù)。
青年并沒有接過，他指出一個方向，那邊把調(diào)據(jù)放上去就可以取到相應的東西。開始用童工，公司內(nèi)部真的是。
“怎么還在這兒？是不會嗎？很簡單的你放在那里，馬上就會把你要的打包吐出來，這是部長大人的杰作?！?p> 13來到那個空蕩的墻壁面前，巨大的涂鴉文字加上箭頭
傻瓜式裝備自取機，放進來。
箭頭下方有一個窗口，13將調(diào)據(jù)放進去，沒有任何動靜。
當13準備伸手檢查時，這個窗口抬升，下方出現(xiàn)空擋中擺放一個黑色手提箱。
在離開時相對青年進行感謝，但那人已離開原本所在的位置，在這混亂又巨大的工坊內(nèi)找一個人無異于大海撈針，但……若是那人很有個性呢？
“麻煩大家給我騰出一塊位置可以嗎？謝謝”依舊是慢吞吞的，不過周圍的人似乎很看重他“謝謝?！?p> 他向空中扔出一個玻璃杯，其中滿是液體，在半空中，爆炸，沒有巨大的熱浪，沒有沖擊波，爆炸的中心宛若太陽般耀眼，即使沒有具體的感知也能知道其中巨大的能量。
“液態(tài)定向爆破，穩(wěn)定性，成功，好耶！”
在短暫的沉默后，掌聲鋪天襲來，隨機是碰杯飲茶，在這混亂中，13悄然離去。
果然這里就沒一個正常的。
關上門，門外的凝重或許也能為人們帶來內(nèi)心的安寧。
回到病房，醫(yī)生已經(jīng)在里面等待，他學著以往的13一樣，坐在病床邊上透過窗戶望向窗外的夕陽，聽到門聲后拍拍床，示意13過來坐下“感覺如何，‘活過來’的這兩天?！?p> “不知道?！?p> “不知道嗎？意料之中的回答，你會想要到處走走嗎？”
“不想?！?p> “想探索天空之上嗎？”
“有那樣的沖動，但……我不想?！?p> “看到那個太陽嗎？想要讓它永遠留存在那嗎？”
“不想?！?p> “那，想要守護腳下這片大地嗎？”
“不想?！?p> “是不是覺得我這些問題莫名奇妙？”
“不明所以?！?p> 醫(yī)生靜靜看荒漠一點點吞噬橙紅的巨日，那被扭曲的空氣，“我也覺得，問出這種問題的人就是神經(jīng)病?！编妮p語即使13聽覺很好不過他也分辨不清聽到的喃喃聲。
“有沒有覺得這第一個任務來的太快？”
“快嗎？”
“哎呀，不好意思，剛剛感情投入了，以為你是個正常人了?！?p> 又是長久的沉默。
“你應該有一個名字。”醫(yī)生再次挑起話題。
“13不行嗎？”
“應該有一個更加正式的名字。”醫(yī)生從懷中拿出一小本厚厚的書，破舊不堪，紅色的封皮上印著白色的大字，13看不懂上面的字，醫(yī)生一步步翻閱從前面小小的字到書本的中間“念，怎么樣？跟13很有緣的字?！?p> “這是什么？”
“一個朋友送我的一本書，在過去閑暇時消磨時間，名字如何?！?p> “可以?！?p> 醫(yī)生伸出手“你好，念，我叫林，很高興認識你?！?p> 看著醫(yī)生僵持在半空中的手，愣住一會兒，“很高興認識你，林。”
“這也是他教我的禮儀?！?p> 林起身走出“晚安，念，今晚好好休息，祝你明天任務順利?！?p> “晚安，林?！?p> 等待著繁星點點，念再次回想林的四個問題，天地雖浩渺，星空雖浩瀚，可他仍然覺得沒有他能立足的地方，那四個問題的因此別無選擇。
點點雨滴打在透明的玻璃窗上，模糊外面的視線，白色的城市因此也稍作緩息，自然與寧靜讓身在其中的人們短暫放下手頭的工作，細細聆聽這雨聲。
裝備部內(nèi)，叮叮咚咚的敲打聲停止，灰頭土臉的人們舉起茶杯，沒有碰撞，沒有歡呼，默契的一飲而盡，慢吞吞的青年有給每位人慢慢續(xù)上，無人催促，無人爭搶，靜靜等待。
醫(yī)療部，萊特給自己熱上一杯咖啡，走到窗邊，看窗上反射處的自己，品嘗口中的苦澀。
外交部鍵盤敲擊的聲音有所緩和，每個人都安靜放送伸展自己的身體。
櫻的病房里，從被窩中爬出，手貼著玻璃窗看向外面朦朧的世界。
吉斯城邦的外圍，衣著單薄的男子，閉上眼，感受雨水的洗禮。可他體內(nèi)混亂的源質(zhì)不會因此停下片刻。
“下雨了。冬天的最后一場雨，之后就會是一場場大雪。來年的大地會是豐年嗎？”
“下雨了……”
雨水是上天撒下的塵埃，外面包裹一層晶瑩的謊言，故而，，它只會讓罪惡更罪惡，使謊言更謊言，若是你妄圖以此洗刷自己罪惡，終局會是更盛大的審判，所幸屬于吉斯的罪人，已來到他的刑場奔赴他的斷頭臺，踐行他的正義。
他最初的正義不允許他繼續(xù)行走人世間。
在同樣的位置，林又一次目送他們的遠行，這是他的告別，和那位友人的告別，莫行側(cè)似乎很喜歡下雨，不過這荒漠中下這么大的雨不是很正常啊?；氐睫k公桌前，開始繁瑣的公務。
在臨行前，裝備部那慢吞吞的青年急忙忙趕過來，遞給念一個箱子說是部長親自下令給的。
兩邊快速倒退的風景，背后逐漸渺小的白色巨城，萊特靠墻目送很久，輪椅上老人默默注視，青年揮手告別，直到白色巨城不見蹤跡。
可在之后前方雨幕黃沙中是不斷重復的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