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喪良心的,害我孫女,我剮了你
干裂的地上橫著死了不知幾日的災(zāi)民們。
四周漆黑一團(tuán),偶有野狗的犬吠和鳥的嘶鳴聲。
“歇歇吧?!贬咸莸谨俭t般的臉上滿是褶皺和疲倦,身上的粗布衣裳破了好幾個洞,即便如此,卻還是死死的抱著懷里的女娃,眼神充滿憐愛:“阿寶啊,奶的乖孫,生在這災(zāi)荒年受苦了啊。”
岑家活家子把破爛包袱擱在地上,靠在大樹上,一個個面黃肌瘦,破衣爛衫,腳趾頭都從草鞋里冒了出來,眼神絕望空洞的看著天兒。
岑老太無力的擱腳踹大兒子岑召來:“老大,把你包袱里的干糧拿出來給你閨女吃。”
“誒?!贬賮砀闪训氖痔统鰝€餅子,忍住饞人的口水,瘸著腿給老娘遞了過去。
岑老太在活家子饑腸轆轆的眼神下把餅子掰成一小塊喂進(jìn)了岑阿寶嘴里。
香甜的餅讓岑阿寶來不及咀嚼便急吼吼的往里吞,剩下最后一塊,岑阿寶看著可憐的岑老太,掙扎了下,一把塞進(jìn)她的嘴里:“奶吃。”
岑老太恨不得吐出來塞回孫女嘴里:“你這孩子,咋這么欠,給我吃不白瞎了?!?p> “不白瞎,奶抱著阿寶,奶累?!贬毚炅税蜒蹨I,小腦袋窩在岑老太懷里。
“奶的乖孫啊,奶就算拼了這條命也得護(hù)著你。”岑老太發(fā)狠道。
咕嚕,肚子聲響起,一道刻薄不滿的話響起:“娘,不是我說啥,你這也忒偏心了,又不是阿寶這一個娃,你還有四個孫子呢,憑啥就把好東西給個賤丫頭吃?”
岑老太凹陷的眼瞪過去,脫下草鞋往這二兒媳婦孫來楠的臉上砸:“你個陰蛋玩意兒,你再罵阿寶信不信老婆子我撕了你!岑家我做主!我樂意給誰吃就給誰吃,你看不慣滾蛋!”
孫來楠被吼的一哆嗦,往后退了一步,屁聲兒不敢吱了,她一個人哪兒敢逃荒,還不得被活宰了。
老大岑召來把草鞋撿回來給老娘穿上,岑老太順了口氣兒,掃向活家子:“老大家的,我記著包袱里頭還有三斤糠,兩斤黍米,兩斤豆子,還有四斤曬干的野菜,五十個糠餅子,米面餅子是阿寶的不行動,一人發(fā)一個糠餅子,省著點吃,等明兒個趕趕路瞅瞅前頭還有啥,咱挖點?!?p> “成,娘。”
糠餅子一發(fā)下去,岑家人餓狗一樣囫圇吞棗的往嗓子眼里塞,眼珠子都要撐出來了。
“夜里危險,老大老二老三家的爺們輪流看守,防著點野狼野狗別把娃子們叼走了?!贬咸9就瓯惆寻つ眠^來撲在地上,讓岑阿寶墊著,干裂長滿血痂的手輕輕的拍著她,聲音慈愛溫柔:“睡吧,奶的乖孫?!?p> 夜風(fēng)吹著,卷走了涼月,迎來了日出。
被尿憋醒的岑阿寶見奶睡的香不忍心打攪,迷迷糊糊的跑到就近的枯草地上尿了一潑,剛提好褲子便見二嬸正笑瞇瞇的看著她,她眨巴眨巴眼睛:“二嬸?!?p> 孫來楠恨死這小賤丫頭了,活家子都在逃荒呢,偏生她是個例外,啥好的先可著她,多她這一張嘴可真是苦了她家兒了。
她蹲下來,昧著良心道:“阿寶最懂事了,所以二嬸才跟阿寶說的,那邊山下有可多野草了,你跟二嬸去摘好不好???”
岑阿寶猶豫的抿著小嘴兒,她不喜歡二嬸,不想跟著二嬸。
孫來楠眼珠子一轉(zhuǎn),話說到了阿寶心坎里:“阿寶,看你奶為了你餓成啥樣了,你不想摘點野草給你奶吃啊?!?p> 岑阿寶小雞啄米的點頭:“想,阿寶想。”
她跟著孫來楠極快的步子,使勁兒倒騰著小短腿,她瑟瑟發(fā)抖的站在山崖邊上,邊抻著脖邊往下看:“二嬸,在哪兒呢?”
孫來楠凸出的眼珠子閃過一抹毒辣,伸手把人推了下去:“在地獄呢!”
岑阿寶急促驚恐的尖叫聲嘎然而止。
“阿寶!”噩夢驚醒的岑老太猛的坐了起來,一瞅旁邊,空的,心都提溜起來了,慌慌張張的爬起來:“阿寶呢?誰瞅著阿寶了?”
老大岑召來聞聲跑過來:“啥?阿寶不見了?”
“對,快,快去找阿寶。”岑老太的手哆嗦著,嘴白的嚇人,正好瞅著邊走邊回頭看,臉上滿是心虛的二兒媳婦孫來楠,她可是塊老姜了,咋會看不出來問題呢,健步?jīng)_過去:“阿寶呢?你把她整哪兒去了?”
孫來楠嚇的一哆嗦,顧左右而言他:“娘,你說啥呢,阿寶不一直都是您帶著么,找不著人咋怪上我了。”
岑老太剜她一眼:“你給我等著,阿寶出了事我撕了你。”
她順著孫來楠過來的方向走到了山崖,往下一瞅,一個小小的人兒躺在下頭。
岑老太撕心裂肺的嚎了一聲,一屁股癱坐在地上:“我的乖孫啊,啊啊,你咋就把奶撇下了,你這是要剜了奶的心啊,你讓奶咋活啊?!?p> 她爆出紅血絲的眼睛剮向急吼吼要逃跑的孫來楠,拼了命擱地上爬了起來:“你個黑心肝的,喪良心的,你殺了我乖孫,我剮了你,你給我償命!”
情緒激動的岑老太剛跑了幾步忽的嘔出一口鮮血,咣的倒在了地上。
“娘!”
“奶!”
*
岑阿寶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趴在一個人類幼崽身上。
她驚恐的咕了一聲:難道她被獵人捕到了?
這么一咕,她呆住了。
她一個百年雪貂為何會發(fā)出人類幼崽的聲音?
啊,她想起來了。
她原是只生活在深山老林的雪貂,因饞嘴想偷吃高樹上的鳥崽子,便坑哧吭哧爬了上去,誰知剛爬上去便被大鳥麻麻一翅膀給它扇下去了。
她的毛腦袋啪唧磕在一塊石頭上嗚呼哀哉,誰曾想它竟穿到了一個農(nóng)家幼崽的身上。
她被夾在石縫里,四肢動彈不得,痛的直掉眼淚,就在這時,這個小男孩走近她,用細(xì)細(xì)的胳膊,咬著牙,流著汗搬起了砸在她身上的石頭,又用粗粗的藤蔓把她捆在身上,往山崖上爬。
尼圖
我是尼圖,我回來了,米粉們還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