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鳳凰
傅明訣不說,凌幼瑤只能回一趟凌家了。
剛一出門,她就發(fā)現(xiàn)了今天街上有些不對勁,便問:“今天怎么人這么多?”
走在前頭的夏澄回頭答道:“今天是處決馮家的日子,這會兒快到午時了,大家伙都趕著去看熱鬧呢?!?p> “今日處決?”凌幼瑤稍感驚詫。
夏澄道:“是的,王爺負責(zé)監(jiān)斬,就在前邊不遠的西市?!?p> 凌幼瑤順著人群涌動的方向看了一眼,馮家百口人,全部處斬,烏泱泱跪了一片穿著囚服的人,卻不見明月。
傅明訣說過,明月被判凌遲,兩日前開始行刑,至今未死。
她若未死,見到馮家滿門走向刑場,會是何種表情?
凌幼瑤腦海中浮現(xiàn)出明月那張冷靜清秀的面龐,想象不出來,她萬念俱灰,甘愿赴死的模樣。
馬車穿過鬧市,駛?cè)雽挸ù蟮?,片刻后,在凌府前停下?p> 早早得了信的凌清晏在門口候著,見到王府的馬車來了,便迎了上去:“你再不來,為兄等得花都謝了?!?p> 凌幼瑤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大哥還真是關(guān)心我,特意到門口來等我?!?p> “你可是我唯一的妹妹,我不關(guān)心你關(guān)心誰?”凌清晏笑笑。
其實是傅明訣早早讓人送了信過來,說凌幼瑤今天會回來,讓他做好準備,王爺都開口了,他豈能不做?
凌幼瑤也不跟他扯皮,第一件事便問:“娘最近還好嗎?”
“還是老樣子,不過聽紅柳說,娘這幾日進食多了些?!绷枨尻痰溃按龝涸蹅円黄鹑タ纯此??!?p> “好?!?p> 說話間,二人已經(jīng)進了內(nèi)院。
凌聿為這幾天忙著處理馮家后續(xù)一事,整日里不見蹤影,倒是凌清晏自從明月入獄后,便閑了下來。
“說吧,想問什么?”凌清晏自顧自坐下,懶洋洋靠在椅子上,沒正經(jīng)模樣。
凌幼瑤早就習(xí)慣了他這樣,開門見山道:“大哥,王爺跟我說,淮州堂叔一家要被流放矩州?”
“嗯,是有這么個事。”凌清晏不僅知道,還收到了淮州的來信。
見他面色如常,凌幼瑤張了張唇,問道:“大哥,你說爹會不會給堂叔求情?”
兩家雖然早早分了家,可打斷骨頭連著筋,終究還是一家人。
凌安年因明月一事被牽連,說仔細了,是他失察,但罪不至流放。到底還是傅修昀心里憋著口氣,想拿凌家開刀罷了。
誰讓凌家如今與傅明訣掛上鉤了?
凌清晏呷了一口茶,肯定道:“不會?!?p> 父親向來公正清廉,從不徇私,更別提這次流放是陛下的意思。
凌幼瑤料想到他的回答會是這樣,道:“大哥,你還記不記得堂叔家的女兒?我聽王爺說,她前幾日剛與永昌伯府的二公子定親?!?p> 提到這件事,凌清晏眼里閃過一絲不自然,“嗯,可惜了這么一門好親事......”
凌幼瑤盯著他,總感覺他在隱瞞著什么。
凌清晏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垂頭喝了口茶,以掩飾尷尬:“咳咳......今天這茶好像有些不對味。”
“大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我?”凌幼瑤一臉狐疑。
“......”還真有!
凌清晏嘆了口氣:“我不告訴你,是不想讓你徒增煩惱,既然你這么想知道,告訴你也無妨。”
“說吧?!?p> “其實也不算什么大事?!绷枨尻痰溃疤檬逯挥幸粋€女兒,叫凌泠,從前回淮州的時候見過她幾面,那小姑娘跟她娘一個樣兒,心比天高,樣樣都想要最好的。”
“我還記得那時候回老家,上元節(jié),爹給清微買了一對兔子燈,漂亮極了,可剛提回去沒多久,就被凌泠搶過去了......”
說起凌泠,凌清晏是氣不打一處來。
凌清微性子軟和,卻倔得很,被搶了燈也不說,連眼淚的都不肯掉一滴。
后來還是凌清晏發(fā)現(xiàn)凌泠提著他妹妹的燈。
那時的凌清晏雖然只有八歲,卻是個極其護短的,當即就把人家小姑娘整哭了。
可惜,最后兔子燈也壞了。
凌清晏憤憤:“我從來沒見過這么壞的小姑娘,搶人東西就算了,還惡人先告狀,顛倒黑白,害得我被爹罰?!?p> 凌幼瑤聽完,道:“這么多年過去了,萬一她變好了呢?”
小孩子之間因為玩具爭搶是常有的事。
“不可能!”凌清晏斬釘截鐵道,“你可知,當初你被賜婚嫁給王爺時,嬸母可是動了要將凌泠也隨你一同嫁進王府的心思?”
凌幼瑤愣了愣,顯然是不知道有這么回事。
凌清晏稍稍平靜下來:“嬸母心高氣傲,沒那個本事,卻總想著一步登天。若不是我將永昌伯府推出去,只怕你現(xiàn)在可有的煩了?!?p> 永昌伯府也曾輝煌一時,只因當年皇位之爭站錯了隊,門第敗落,不然這門親事也輪不著凌泠。
但凌清晏覺得,以凌泠的德行,配一個伯爵嫡次子已是高攀了。
“堂叔被流放,雖然有點無辜,但凌泠絕對不是好東西!”看得出來,他是真的很討厭凌泠。
凌幼瑤默默點頭。
“對了,還有一件事?!痹挾颊f到這里,凌清晏干脆把剩下的話一并交代了,“堂叔今日啟程前往矩州,但底下人來報,他用全部家當保下了凌泠?!?p> 凌幼瑤皺眉道:“按理說,不是該保長子嗎?為何是凌泠......”
“還能有什么原因?”凌清晏冷切一聲,“咱們那位嬸母可是認定了凌泠是富貴命,相信她一定能飛上枝頭變鳳凰?!?p> “鳳凰怎么能跟著他們?nèi)ゾ刂菔芸嗄???p> 凌清晏說這話時,毫不掩飾心中的鄙夷。
鳳凰,還真是敢說,怕不是只插了兩根鳥毛的野雞吧?
凌幼瑤眸子微沉,心中思忖著。
凌清晏瞥了她一眼,想了想,還是說道:“我覺著凌泠很有可能會來京城。”
“她若能來,便來吧。”凌幼瑤并不在意。
凌清晏像見了鬼似的:“你最近怎么了?好像突然長大了......”
凌幼瑤無語,只問了一句:“大哥,你覺得陛下知道堂叔用竭力保下凌泠的事嗎?”
“我都知道了,陛下能不知道?”
凌清晏了然一笑,陛下恐怕不止知道,還有意放凌泠一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