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流言

　　自那日見過凌幼瑤后，裴策又恢復(fù)了以往的紈绔樣兒，整日斗會(huì)喝酒，忙得不可開交。

　　慕小小抱著畫來找裴策時(shí)，他正在畫舫上，和一群公子哥喝酒劃拳，隔著岸都能聽到他爽朗的笑聲。

　　“去把公子請(qǐng)過來?！彼龑?duì)身旁的婢女道。

　　慕小小站在凋零的楊柳下，湖邊風(fēng)大，掀起垂在面前的帷帽，露出半邊傾城姿，只是罥眉微攏，平白多添了幾分愁色。

　　裴策見到她時(shí)，意外道：“小小，你怎么來了？發(fā)生什么事了嗎？”

　　慕小小沉默地看著他，隨后搖搖嘆息，道：“公子，你怕是又要閉門思過了?！?p>　　“嗯？”裴策沒轉(zhuǎn)過彎來，他最近可沒惹事。

　　見他這模樣就曉得他許是又被人坑了，慕小小將畫塞給他，道：“公子，你好生瞧瞧，這畫是不是你的?！?p>　　裴策打開一看，猛地嚇了一跳：“這畫怎么在你這？”

　　剛說完，他又改了口：“不對(duì)，這不是我畫的。”可這畫確實(shí)與他那幅美人圖一模一樣，難道是有人仿了他的畫？

　　慕小小蹙著眉，正色道：“城中最近起了一則流言，說靖安王府的小公子與景王妃暗通曲款，兩人在佛光寺私會(huì)，玷污了佛門凈地。”

　　“放屁！”

　　裴策猛地彈起來，兩只眼睛似要噴出火來，“小爺我什么時(shí)候跟人私會(huì)了？污蔑，這是污蔑！”

　　“還景王妃，能不能再扯得離譜些，那可是傅明訣的人，我有那個(gè)膽去招惹嗎？”

　　“到底是那個(gè)王八蛋敢造小爺?shù)闹{？要是被我抓到他，非把他皮扒了不可！”

　　他噼里啪啦說了一連串，發(fā)泄完后，又氣呼呼地坐了回去，看見慕小小忍俊不禁的表情，煩躁地抓抓頭，問：“你是從哪里聽到這些話的？”

　　慕小小斂起笑意，道：“京中都在傳，我也是聽小錦說起，才匆匆找了過來?！?p>　　裴策眉頭緊皺，好不容易才從馮家的泥濘中脫身，如今又陷入了另一場(chǎng)風(fēng)波，他最近怎么這么倒霉？

　　“胡編的謠言罷了，我連景王妃的面的都沒見過，怎么可能跟她私會(huì)？”

　　慕小小道：“公子，若你沒有見過景王妃，他們?yōu)楹螘?huì)編出此等不堪入耳之話來？”

　　裴策無所謂地哼了哼：“估計(jì)是有人看我不順眼吧?！笨伤诰┏窍騺砣司壓茫瑥奈磁c人結(jié)怨，讓他找仇家，還真找不出來。

　　“那你還記得那日你在佛光寺中遇到的那位姑娘嗎？”慕小小試探著問。

　　“當(dāng)然記得了，我前幾日還見到她了......”裴策說著，忽然察覺到不對(duì)，這畫上的人不正是他心中所念之人嗎？而城中的流言說的卻是景王妃，難道——

　　“這畫上的人......是景王妃？”裴策遲疑道，心中還懷了一絲期許，希望慕小小能否定。

　　慕小小心有不忍，但是決定告訴他真相：“公子，這畫上之人，確實(shí)是景王妃?！?p>　　“小小，你不是在開玩笑吧？”裴策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公子，你知道的，我從不開玩笑，”慕小小眼神真切，沒有半分假意，“你那日在佛光寺中遇到的人也是景王妃?！?p>　　她起初也不知裴策所念之人是凌幼瑤，直到看見這張畫，她才認(rèn)出了畫上之人與當(dāng)年的凌清微有幾分相似。京中與凌清微相像之人，除了凌幼瑤，又還有誰？

　　或許是慕小小的話讓人太過震驚，又或許是得知傾慕的姑娘已嫁作人婦的事實(shí)讓人傷心，裴策此時(shí)神情落寞，明朗不再。

　　兩人沉默著坐在涼亭中，平日里瀟灑隨性的那縷風(fēng)也被這蕭條的秋染上幾分?jǐn)÷渲?p>　　良久之后，慕小小開口道：“公子，接下來你打算怎么辦？景王恐怕已經(jīng)知道此事了。”

　　那些畫像莫名消失，必是傅明訣所有察覺，才會(huì)派人收回畫像，以他手段，想要查出此畫出自裴策之手并不難，只怕此時(shí)，人已經(jīng)在來的路上了......

　　裴策望著河面上那艘精致的美畫舫，嘆道：“喜歡便是喜歡，就算他來，我照樣會(huì)承認(rèn)?！?p>　　話音剛落，耳畔突然傳來一陣清脆的馬蹄聲，急急轉(zhuǎn)停。

　　江流翻身下馬，拱手對(duì)裴策道：“裴公子，王爺想請(qǐng)您去玄羽營(yíng)一同品畫，還請(qǐng)您移步?！?p>　　裴策：“......”

　　還真是說什么就來什么！

　　“公子......”

　　他回頭看向慕小小，扯出一抹笑，道：“別擔(dān)心，你先回去吧。”

　　此刻，正靠在畫舫欄桿上的梁文曜見到裴策跟著江流走后，旋即起身，離開了哄鬧的人群。

　　京中流言四起，盡管傅明訣派人收回了所有畫，卻還是擋不住流言蜚語的傳播，甚至連太后都知道了此事。

　　延福宮——

　　“你說的可是真的？”太后冷著臉，語氣極度不悅。

　　蘇凌汐點(diǎn)點(diǎn)頭：“嗯，眼下京中都在傳王妃與裴策有染，此事雖是捕風(fēng)捉影，但終歸還是有損皇家顏面，所以汐兒得知后，便第一時(shí)間想著進(jìn)宮來告訴您?！?p>　　聽罷，太后臉色一沉，冷冷道：“從前是沈序淮，現(xiàn)在是裴策，哀家就知道她不是個(gè)好的！”

　　蘇凌汐目的達(dá)成，心中得意，面上卻柔聲勸道：“姑母，其中說不定有什么隱情，此時(shí)下定論未免太早了些?！?p>　　“沈序淮就是最好的例子！”太后冷哼一聲，認(rèn)定了凌幼瑤是那等不知廉恥之人。

　　“姑母，話也不能這么說。王妃若真是那種人，以王爺?shù)男宰佑衷鯐?huì)容她？”蘇凌汐道，“您不妨將人叫來問個(gè)清楚，若是誤會(huì)，便就此罷了，若是事實(shí)......”

　　她話沒說完，但意思卻不言而喻。

　　太后聞言，垂眸思忖著。

　　自從中秋后，傅明訣徹底與她決裂，以往每日還會(huì)進(jìn)宮請(qǐng)安，如今卻是已經(jīng)近半個(gè)月沒來了。

　　雖然傅修昀告訴過太后，明月之事，都是他與傅明訣的計(jì)劃，但太后心里卻像埋了一根刺，總覺著不安。時(shí)而想起，便憂心不已，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這樣的想法在太后腦海中盤旋已久，如今聽到凌幼瑤一事，她像是抓住了什么關(guān)鍵。

　　“來人，去把景王妃叫進(jìn)宮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