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回響
沈序淮定定凝視著她的雙眼,面上的溫和的笑意終究被苦澀取代,他曾信誓旦旦與凌清晏打賭,看看此事在前,凌幼瑤會選擇誰。
而凌幼瑤只是問了這么一句,他便知道這次......是他輸了。
但他依舊不死心,還抱著最后一絲期望。
秋風吹落粉紅花瓣,落在沈序淮肩頭,他輕輕捻起那朵秋海棠,眸光逐漸沉下去,縹緲的嗓音揉在風里:
“我說我會,你該當如何?”
凌幼瑤靜默而立,久久注視著眼前的青年,蘊著流光的眸子失了原本的色彩,她不知該如何回答,亦或者回答不出來。
榮貴人未死一事太讓人震撼,這件事已經(jīng)超出了她的意料,倘若太后知道了此事,絕不會輕易放過傅明訣。
那傅明訣又會如何應對?
——是反,還是死?
答案不言而喻。
凌幼瑤黯然垂眸,纖長濃密的睫毛掩住眼底的愁色,輕聲說:“我沒辦法攔你,但榮貴人確實有錯,這是她罪有應得。”
自傅明訣出生起,便遭榮貴人虐待,可以說是她造成了傅明訣最終的悲劇,她是始作俑者,也是一切罪惡的源頭。
先帝曾下令杖斃榮貴人,可她如今卻還茍活于世。說小了是傅明訣罔顧親情,囚禁生母,說大了,便是他違抗先帝旨意,藐視皇權。
這件事究竟會引起什么樣的后果,是凌幼瑤無法預知的。
但她心底還是不想讓此事被其他人所知曉。
沈序淮從小與凌幼瑤一起長大,明白她的一言一行,見她這般,心中便有了答案。
“你有辦法的......”他無奈地笑了笑,“只要你不想,我便不做,你知道的,我從來不會拒絕你?!?p>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匯,凌幼瑤看到他眼里的千縷情意、悔恨無奈,而她說什么都好像是無解。
酸澀漫上心頭,她聲音微顫:“世子,對不起......”
縱有千言萬語,皆只化作了這一句話。
她不想看著沈序淮因為她搭上整個定國侯府,也不想看著他一步步走向絕境。
死心,或者是一種辦法。
沈序淮喉嚨緊了緊,下意識想要上前,瞥見陰影里那道身影時,他又生生止住了腳步。
“罷了,”他負手而立,目光落到園中那棵搖搖曳曳的秋海棠上,“我果然還是拿你沒辦法,這回是我輸了,此處風涼,你受不得寒,先回去吧。”
在他說出這句話時,凌幼瑤心中竟有一絲松懈。
沈序淮察覺到她面上微妙的變化,眸底掠過一抹刻骨銘心的疼痛之色。
凌幼瑤嘆息道:“此事是我讓你為難了,但我有不得不做的理由......世子,我欠你的,我會還。”
“可是你欠我的,根本就還不清......”
他輕笑著轉(zhuǎn)過身,嗓音如清風一般:“傻姑娘,不用你還,從小到大不論你要什么,我總會給你的?!?p> 凌幼瑤怔怔望著他,唇瓣囁嚅著,卻始終說不出一句話。
是念念不忘,卻沒有得到回響。
風吹起沈序淮寬大的衣袍,他垂眸凝視著手心的嬌艷的秋海棠,十指緩緩收緊,將花瓣包裹其中,欲碾碎,但最終還是選擇了藏入懷中。
念念不忘,必有回響,只是不可期......
二人相繼離開此處,站在閣樓上的傅明訣才收回視線,一言不發(fā),攏著大袖往外走。
江流愣在原地,跟也不是,勸也不是,糾結(jié)了半天,還是硬著頭皮跟了上去。
“王爺,您可千萬別跟王妃生氣,王妃會去找沈世子也是為了您,而且方才沈世子離王妃挺遠的,又有銀朱陪在身邊,并無逾矩之處......”
“閉嘴?!备得髟E冷冷掃了他一眼。
江流張了張嘴,只憋出一個字來:“是......”
“可查清凌泠到底有什么把柄握在沈序淮手里了嗎?”傅明訣一邊往樓下走,一邊問道。
江流正色道:“還未,只知道沈世子曾派人去淮州查了凌泠身世?!?p> 傅明訣一頓,問:“他查這個做什么?難道凌泠不是凌家的女兒?”
“暫時還不清楚,不過常氏當年懷著凌泠時曾在青山寺中住過一段時間,再回來時,凌泠便已經(jīng)出生了?!?p> 傅明訣沒有說話,垂頭思忖著,隨后道:“暫且將凌泠的事放到一邊,先回府。”
眼下最重要的是后院里那只鬼。
......
凌幼瑤懷著心事回到筵席上,蔡夫人見她失魂落魄,還當她是在為凌泠的事而煩惱,便說:“王妃可是在為凌姑娘的婚事煩惱?”
“這個您不必擔心,我這段時間正好在籌謀著大姑娘的婚事,到時臣婦幫您留意著......”
蔡夫人滔滔不絕說了半天,凌幼瑤一句話也沒聽進去,反倒是遠處坐著的凌泠張大了耳朵想聽清她們在說什么。
一旁的蘇凌汐見了,笑著說道:“阿泠,你是不是想和王妃坐一起?”
凌泠厭惡地搖頭,不屑道:“我才不想?!弊焐险f著不想,可心里卻是羨慕嫉妒的。
蘇凌汐抿唇笑了笑:“我方才好像隱約聽到王妃有意為你在京城尋一門親事,阿泠,我今日給你說了那么多世家公子,你可有相中的?”
她目光澄澈,看上去像是真心為了凌泠好。
凌泠聽到這話后,面露驚訝:“她想我嫁人?”
“蔡夫人好像是這么說的......”蘇凌汐點點頭,其實蔡夫人的話她只聽到一半,但那又如何?只要凌泠相信便好。
“我才不嫁!”凌泠目露兇光,死死盯著凌幼瑤。
京中的世家子弟雖然比伯爵府的二公子好,但比起傅明訣和沈序淮來說,簡直是云泥之別。
凌幼瑤自己嫁的那么好,卻讓她嫁個小門小戶?
母親說過,她是要當鳳凰的,怎能屈居于凌幼瑤之下?
蘇凌汐拍了拍她的手,勸慰道:“阿泠,別想那么多了,許是我聽錯了,婚姻之事向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算你父母不在,你的婚事也輪不到她做主?!?p> 凌泠稍稍冷靜下來,隔著衣裳貼上腰間,感受到里層那枚玉佩時,終于心安。
“嗯,你說的對,我爹娘不在了,婚事自然是由我自己做。”
凌幼瑤想把她趕出王府,她偏生不如她的愿。
孤山翡竹
在想要不要寫沈世子和阿瑤的番外(糾結(jié)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