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 異樣
這一晚,傅明訣沒有再來,凌幼瑤有些慶幸,又忍不住失落。
每每閉上眼時,腦海中總會不自覺浮現起凌清微莞爾一笑的模樣,可這樣的笑容卻在下一瞬化作了血色的噩夢。她無法釋懷,從前的歡聲笑語就像一場虛無縹緲的夢,明明觸手可及,卻又感覺十分遙遠。
夜里寒涼,輾轉反側,伸手摸到的卻是一片冰涼。
凌幼瑤閉了閉眼,側過身去,蜷縮著身子,像冰天雪地里努力靠著自身取暖的幼獸。
其實,被子里塞了湯婆子,一點也不冷??伤齾s控制不住悲傷,滾燙的淚水順著臉頰滑落,沒入枕頭里,正如無聲飄落的雪花,安安靜靜落了滿地。
夜很長,她不知自己是何時睡過去的。
只依稀記得半夢半醒之間,似有人輕輕抹去了她眼角的淚痕,將她擁入懷中,那帶著溫柔與憐惜的吻落在她眉心。
動作是那般輕柔小心,可凌幼瑤卻不敢睜開眼。既害怕這是一場夢,又害怕不知醒來該如何面對他,就這樣沉沉睡去,哪怕是夢,也不要醒才好......
清晨,冬陽倦倦,照在窗戶上霧蒙蒙的。
凌幼瑤揉了揉酸疼的眼睛,看著空蕩蕩的房間,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感覺。終究是沒有多想,隨后便叫了銀朱進來。
銀朱端著水進來,見她眼睛腫了,便問:“王妃,您昨晚沒睡好嗎?眼睛怎么腫了?”
凌幼瑤不知該如何解釋,隨意找了個借口:“昨晚看賬本一時忘了時間?!?p> “哦,您下次別再夜里看賬了,要是把眼睛熬壞了可就不好了?!便y朱自小與她一同長大,哪里不知道她這是哭過了?只是沒有拆穿,去廚房取了雞蛋來給她消腫。
“王妃,您昨晚說了今天要回去的,要是讓公子見著您這眼睛,估計又免不了一頓責問了。”
凌幼瑤堪堪扯出一抹笑:“是,哥哥最愛念叨我了?!?p> 昨日突然說起想回家,全是因為在看到凌清微留下的那封信后,迫切地想要尋求到一個肯定的答案。傅明訣不愿提及凌清微,那便只能問凌清晏了。
銀朱一邊給她梳頭,一邊道:“王爺一大早便去上朝了,這會兒還未回來,要不要派人與王爺說一聲?”
凌幼瑤動作一頓,不自然垂下眼簾,只應了聲“好”,沒有再說其他的。
銀朱知道她藏著心事,試探著開口:“王妃,您是不是和王爺吵架了?”
“沒有。”她神色淡淡,不愿意多說,銀朱也不好再問。
梳洗好后,綠寶端著早膳進來,可惜凌幼瑤沒什么胃口,隨意吃了兩口便放下了筷子。她的異樣,銀朱和綠寶看在眼里,卻不知該如何開口。
隨著天氣逐漸回暖,外面的積雪也隨之融化。
凌清晏本想著下朝以后將這幾日囤積的事務都處理了,誰想還沒走出幾步,就被刑部的張大人叫住了。
光是見到他那張堆滿笑容的臉,凌清晏就覺得大事不妙,下意識回頭去看沈序淮,可哪里還有人影?
“凌大人,請留步!”
凌清晏暗暗罵了沈序淮兩句,假笑著應道:“原來是張大人,不知有何事?”
這話是明知故問,誰不知道刑部侍郎張佺家里有個寶貝女兒,如今年過十八,卻遲遲沒有定親。于是,張佺便開始在朝中四處替女兒尋覓夫婿,這看來看去,最看好的人便是凌清晏了。
凌清晏不好明著面拒絕,所以只能裝傻充愣。
張佺笑得滿面春風,道:“凌大人年輕有為,這次祭祀都辦得有條不紊,實在是后生可畏啊......”
聽見他如此夸獎,凌清晏尷尬地笑了笑,又氣沈序淮不厚道,竟拋下他一人走了。
正愁著沒辦法離開時,傅明訣突然走了過來。
張佺見到傅明訣,立馬住了嘴,不敢再多留,連忙告退了。
凌清晏如釋重負,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看傅明訣順眼過,走上前道:“王爺,您找我有事嗎?”
“嗯,”傅明訣道,“本王估計瑤兒今日會去找你,禮部的事你暫且不用管了,先回去吧?!?p> 凌清晏愣了愣:“瑤兒找我做什么?”
傅明訣淡然回身,眼眸里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光,語氣中帶了一絲嘆息:“或許是為了清微的事吧......”
凌清晏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竟從中感到了一分哀傷,他不愿親自開口,大抵還是在害怕吧?凌清晏輕輕嘆了口氣,正欲出宮,卻見沈序淮不緊不慢的從另一側出來。
“難得見他也有為難的時候,實在是稀奇?!?p> 凌清晏攥緊的拳咯吱作響,沖到他面前,憤憤道:“方才找你的時候不見人,這會兒聽見瑤兒倒是出來了。沈朝,你這重色輕友的性子什么時候能改改?”
“此言差矣,”沈序淮露出一抹溫和的笑,糾正道,“在我這里,你和瑤兒同樣重要?!?p> 凌清晏不信他這鬼話,冷哼一聲:“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你若是還想查那件事,我勸你最好放棄,畢竟這種怪力亂神之事,怎會發(fā)生在瑤兒身上?”
沈序淮清澈如水的眸子里悄然浮上一抹幽色,好似夢囈著說道:“誰知道呢?或許會有例外......”
凌清晏面色復雜地看了他一眼,不想再與他繼續(xù)這個話題,便說:“你要查便查,只是你若查出什么,必須先告訴我?,巸哼€在等我,我先走了。”
“嗯。”沈序淮沒有跟上去,只目送他離開。
除夕那夜,凌清晏說過,凌幼瑤在嫁給傅明訣之前曾想過投湖自盡,可最后她卻自己從湖里爬了上來,過后她解釋說是不小心掉進去的。凌幼瑤從小長在京城,雖然去過淮州,但那是她兩歲前的事了。關于她會不會水這件事,沈序淮再清楚不過。
有些事或許會在一夜間發(fā)生天翻地覆的變化,但人不會。
——至少不會有人,能在一夜之間學會鳧水。
凌清晏也曾對此產生過懷疑,但無論從哪方面看,凌幼瑤依舊是那個凌幼瑤,除了性格突然變得沉穩(wěn)了,并未有其他異樣。
而沈序淮卻不這么認為。
孤山翡竹
三更,月底沖下業(yè)績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