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伶塘舊事

閑筆·其二

伶塘舊事 伶塘 776 2023-03-26 21:32:11

  該如何活下去呢?在這個荒蕪的世界。

  為了什么而活下去呢?在這個一無所有的世界。

  怎么活下去呢?在這個早已死寂的世界。

  人是獨特的,少見的,依賴思想而非本能才能活下去的生物。我們苦苦求索,我們筋疲力盡,我們在混濁的塵世摸爬滾打,咬牙堅持,只為追尋一個意義,活下去的意義。

  為錢,為權(quán),為情,為名,不管為了什么,只要有這么一個念頭在,人就活得下去,念頭無須高尚,因為生命本就有重量。

  我曾千百次質(zhì)問離別和死亡,詢問生死的意義。死亡,是什么?是結(jié)束,是開始,是過程,還是什么都不算。心臟停擺,肌肉萎縮,血液淤積,精神消亡,然后化作一場煙火,或是一陣塵土。死亡本身沒有任何意義,人類為死亡賦予意義,情感為死亡鑄造骨架,離別為死亡填充靈魂。

  死亡既然沒有目的,那就談不上開始與結(jié)束,死亡既然沒有意義,那就稱不上過程,死亡什么都不是,死亡是生的影子。

  如果沒有死亡,也就沒有生命。死亡是生命的分支而非終點,是生命的投影而非生命本身。我們痛苦于死亡,我們掙扎于死亡,我們被死亡逼得走投無路,我們在死亡面前弱不禁風(fēng),因此,我們才得以從死亡中窺見生命的模樣,腐草為螢,枯木逢春。

  再會吧,每個先我一步而去的故人啊,每個在我生命里綻放過璀璨的友人啊,每個路過我短暫而不堪的人生,又匆匆留下劃痕的,善良而美好的人啊。

  再會吧,在某年某月某地,又會以另一種方式重逢的人啊,在某個無名小巷擦肩而過的人啊,在某個孤單深夜伴我長眠的人啊,約定在一個沒有意義的地方再次相見吧。

  人生是趟列車,你們的站點到了,可我還要再坐一小會。抱歉,不能現(xiàn)在去陪你們,因為我還有一段孤單而漫長的旅程,我要見見下一批在我身邊停留和別離的人,我要看看沿途你們沒能看到的風(fēng)景,我要記住和你們一樣清白而善良的姓名,我要把這條路上的見聞編成童話,下次見面時,換我講給你們聽。

  以后不見面的日子,就用旅途中的腳印來計算。

 ?。▽懡o故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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