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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有鵲巢

防有鵲巢

寧海言 著

  • 古代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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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2-08-01上架
  • 70664

    已完結(jié)(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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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有鵲巢 寧海言 5187 2022-07-31 20:31:45

  像是做了個夢,迷迷糊糊的……

  小芮醒來,頭昏腦漲。她微微抬手,不知哪來的光芒,刺人眼眸如夢似幻。仔細(xì)看,竟是殘陽如血,支離破碎的云朵在蔚藍(lán)天際間翻滾跳躍。她翻身,手微微一抓,連泥帶草,稀碎泥沙從指尖落下。

  不知這是哪兒。一眼望去,映入眼簾的唯有這一片荒涼野地。小芮起身,衣服摩擦,質(zhì)感似乎與平日不同。小芮一看,方知這不是自己平日里所穿的衣服?!霸趺磿琼槼椖兀俊毙≤遣唤?,“當(dāng)時,我明明穿了一身羽絨,在爬山的啊……”衣服許是絲綢而制,淡藍(lán),藍(lán)里繡白,昂貴的金絲碉樓在細(xì)細(xì)的花斑里,文雅大氣又不掩精華。

  滿頭霧水的往前走,依舊荒無人煙。一剎那,小芮望見這荒草地里有座孤墳,墳前樹了塊木牌。好在有塊木牌,還能知曉墳的主人。小芮心下淡然,她倒是不慌的。雖說如今孤身一人于異地,不熟不要緊,她從不畏懼什么。就是如今自己在墳旁醒來,氣氛總有些詭異。

  木牌樸素,邊角處有腐爛的跡象,想必是風(fēng)吹雨打有些年了。小芮往這木牌的模糊字跡處琢磨許久,方琢磨出這墳的主人叫“簡芮兒”,死于順朝同安二十年。她叫簡小芮,而墳的主人叫簡芮兒。二人名字相似。小芮有些驚訝。她心想,莫不成這墳與她來此處有關(guān)聯(lián)?

  畢竟,劇情一般如此。

  她又想起她自身身世,于是面上露出了幾分苦笑。她是多慮了,她從未來過此地,又怎會與這兒的人扯上關(guān)系呢?

  待小芮走出這片草地時,天已落暮。這里的街市、人、物,是與現(xiàn)代不同。若不仔細(xì)辨認(rèn),總會誤以為進(jìn)錯了劇組。但那真實的人,真實的話語,一舉一動,讓小芮不得不相信,自己竟然是真的來到了順朝。

  不過是爬了會山,暈厥了,一覺醒來,天仍舊是那個天,只是人與世界都換了一副新面孔。

  來到了順朝啊。這種驚奇之事竟發(fā)生在自己身上,小芮半是驚愣,半是竊喜。但恍惚間,她總覺得這是個孽緣,怕自己是來恕罪的罷。古裝劇的故事她向來喜歡看,其中大致是以情愛糾葛居多。不過小芮想,自己這二十多年間,從未與他人有過什么感情糾紛,這種事情應(yīng)該輪不到她身上。但來順朝一事,對于小芮而言,是值得的。畢竟在現(xiàn)代,順朝,它就像是一個謎。史料記載少,但又真實的存世數(shù)百年,幅員遼闊,經(jīng)濟(jì)發(fā)達(dá)。她以為這是緣分罷,因為她對順朝,總有一股天生的熟悉感。

  穿過護(hù)城河,人來人往,燈也掛了一路。城下的人都走的急,城墻處也站滿了士兵。雖有幾分嚴(yán)肅,卻也摻雜著熱鬧與喜慶。城門口“永安”二字旁,隆重的張掛了幾盞大而紅的燈籠。

  小芮從人們的話語里,隱隱知曉了,今日是元宵節(jié)。按照順朝習(xí)俗,元宵節(jié)這日,天子會在城門上恩賜錢幣。

  天子賜幣,祈福萬民,這是順朝的傳統(tǒng)。

  小芮心下一喜。這等好事,她豈能錯過?雖說是撿來的錢,不過因為是皇權(quán)鑲嵌故而披上了“恩賜”這一名號,但誰會不喜歡空手得來的錢呢?她如今身無分文,正缺錢。而她只需去城門下靜候天子,時機(jī)一到,便得恩賜。有了錢,便能解決吃飯問題。而且,得天子恩賜,也是件稀罕事。白要白不要,她心內(nèi)不由有些激動。她心想,不知哪日她忽然回到了現(xiàn)代,就憑這事,她也能炫耀幾分。

  過慣了民主的社會,對這有天子一職之地之風(fēng)俗,她倒起了幾分興致來。

  于是小芮便只身來至城墻的無人處靜候。這兒的位置好,撿錢方便。此時的她有些疲憊,于是她便倚靠在城墻旁,繼續(xù)思索自己接下來的去處。無形之中,不知為何,這里的一切,她太熟悉了。仿佛自己曾在這里生活過許久,一眼便能看穿這里的一切。自己只不過是剛剛離開了,如今又回來了。

  她的腦海里,突然蹦出了一個奇怪的想法——

  難道自己是這個世界的人?

  小芮好像發(fā)了神經(jīng)質(zhì),竟然自然的點了點頭。點了點頭?小芮被自己的行為愣住了……曖,真是個笑話。小芮心想。

  “姑娘……”

  小芮感到有人在拍自己的肩膀。

  她緩緩轉(zhuǎn)身,不經(jīng)意間,她望見身后的余暉落在地上,拉長了她的影子。她抬頭,正好遇到一雙漆黑的眼睛?;蛟S是眼睛里透出的光太冷太寒了,小芮不由覺得這最后一抹晚霞溫存的暖光剎時被凍成了一把刺人的利劍,直直的扎向她的心,痛的她生不如死——仿佛這種感覺是她曾親身經(jīng)歷過而得。他的眼睛好看,眼睛之下的皮囊自然也是絕世佳顏。但美只是一副皮囊,人的感覺才是重要的。可惜這副皮囊包裹下的人,除了冷,便是冰,像是沒有溫度的純水,一潑,就撒濕了小芮的心……

  他盯著小芮看,雙手緊握佩刀,冷冷的,呼吸卻不由緊湊了起來。他顯然有些激動,但面上卻依舊佯裝淡定。半晌,他道:“天子賜幣前,不準(zhǔn)靠近城門?!?p>  曖,原來還有這規(guī)矩。

  應(yīng)該是為了預(yù)防大家為了錢幣而涌至城門這里堵塞罷。小芮無奈,聳了聳肩,便準(zhǔn)備走開。

  “誒,姑娘……”那人又道。

  “不知姑娘尊姓大名?”

  他握著佩刀的手不由抓出一條血痕來。他嘴角微顫,眼睛直直的盯著小芮,像是在尋找什么……

  “九雯”小芮胡編了個名字搪塞道。她有點謹(jǐn)慎,不知這人為何問自己姓名。

  “沒有姓氏么?”

  “有罷,又似乎沒有?!辈恢趺?,小芮有些心虛。她便知道,自己是不擅長撒謊的。

  小芮以為他會繼續(xù)問她年齡。那人倒沒有繼續(xù)追問下去了,許是不愿揭穿她的謊言罷。

  但許久,他又緩緩道:“姑娘是初來永安城么?”

  此時他的聲音已不再冰冷,倒是多了幾分輕柔。

  她自然是初來此處的。

  “是?!?p>  “那姑娘可知這永安城元宵佳節(jié)的規(guī)矩?”

  “規(guī)矩?有何規(guī)矩?”

  小芮滿頭霧水——她從未聽說過永安城元宵佳節(jié)會有什么規(guī)矩。

  “陛下有令,元宵之日陛下未賜幣前,未得陛下允許之人皆不準(zhǔn)在城墻下逗留,違者重罰。”他身旁的人冷冷道來。

  他不說話,依舊死死盯住她——像是繞有興趣的要看她的反應(yīng)。

  “???竟有這事……”

  許是看出了她眼內(nèi)的驚惶,他臉上不由閃過一絲失望的神色。但他卻又含笑安撫她道:“姑娘既然不知此令,那看來剛剛姑娘純屬是無知犯錯了。此事并無大礙,姑娘不必過于擔(dān)憂?!?p>  她聽罷,緩緩松了一口氣。初來乍到,她不想因為觸犯王法而入牢獄。

  “既然已無事,我便不打擾公子賞燈了。告辭?!?p>  她想,自己還是快走罷,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在她轉(zhuǎn)身之際,他忽然一把抓住她的手,握得緊,不免讓她生出疼痛來。她掙扎著要他松手,而他則紅漲滿面。忽然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太過粗魯無禮,他慌忙松開手來,有些慌亂。

  “我……”他搓了搓手,手心冒汗,“冒犯姑娘了,對不起?!?p>  小芮有些尷尬,不知該說些什么好。他對于她而言,不過是個陌路人罷了。莫名其妙抓住她的手,又不愿松開,像是不舍。她開始以為是所謂的紈绔子弟,但他又忽然誠懇道歉。如此奇怪的人,她第一次見。且她在此處,人生地不熟,若她責(zé)怪他,惹出麻煩,只會煩惱。若是小事成大事,惹了什么達(dá)官貴人,一不小心又將性命牽扯進(jìn)來。罷了罷了,保命要緊。于是,她只楞楞的笑了笑,就當(dāng)無事罷。

  “我見姑娘長得像我從前的一位故人,近些年來我太過思念她,所以剛剛就魯莽了……”

  “公子說笑了?!毙≤堑溃肮邮莻€貴人,而我一介草民,先前怎么可能會和公子有交集呢?”

  確實,她先前也不在這時空里。

  “你當(dāng)真與我沒有交集么?”小芮感受到,他話語里帶有幾分質(zhì)疑與不甘。

  “你這人好生奇怪!”

  小芮莫名有些生氣。

  他無奈,只能先帶著人走開了。

  半晌,小芮才反應(yīng)回來。她想,先前站在他身旁的人,許是個侍衛(wèi)。而追問她姓名的人,許是個官。聽他語氣,衣著,官許是不小。呵,是個少年郎呢,氣度不凡,卻不愛笑……只是可惜了,剛剛沒有仔細(xì)瞅瞅他的相貌。況且剛才自己態(tài)度生硬,或許已經(jīng)得罪了他也說不定呢。

  夜半之時,城門四處又來了軍隊,但大多穿著彩衣,不是鎧甲。小芮覺得那彩衣下定有著護(hù)身的東西,她是不相信士兵不穿鎧甲一類護(hù)身東西的。

  有人擊鼓,有人鳴笛。忽然頭頂上燃起了煙花,一簇一簇的像彩花,小芮恍惚間以為自己回到了幼時……她向來喜歡煙花,她說煙花很美,雖然一瞬即逝,但它美的自然,美的闊達(dá),是所有人都可以共賞的美。

  煙花燃,萬民安。

  聽聞,順朝天子賜幣一俗,是明德皇后提出的。明德皇后也喜煙花,她也喜煙花,不知怎么的,自己竟然代入了,總以為明德皇后是自己。

  天子上了城樓,很年青的模樣,穿著紅黑色的禮服,帶著冕冠。衣飾上的金銀在暈黃的燈色里發(fā)亮,閃耀。大家變得嚴(yán)肅起來,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緊接著下跪,叩拜。一切的儀式是莊嚴(yán)且興榮的,這在史冊上對于順朝的記載里從未出現(xiàn)??上?,天色太暗,她看不清天子的臉。

  或許習(xí)俗并不重要,她只是好奇九五之尊的模樣。

  雜雜的人群,小芮聽見有人喊他為正隆皇帝。正隆皇帝,小芮想起來了,這人正是明德皇后的丈夫。小芮記得,正隆皇帝,姓蕭名衡。這人,她在史書上看過。傳聞是個癡子,冷血,柔情,史書上的評價兩極分化。道不清他的為人,但政績頗有幾分不凡,不是庸君。

  忽然,頭上乒呤乓啷的一陣亂想,像落雨似的落了一地的錢幣。人群忽然躁動起來,大家都彎下腰去撿,小芮也不敢怠慢,急忙彎下腰去,也學(xué)起別人的模樣來。結(jié)局尚好,她有錢了,足夠吃頓飯。

  來到飯館,也不管些什么,就只匆匆忙忙的點了些便宜的飯菜。太貴了她付不起。她向來也是節(jié)儉,吃什么都行。

  此時館外紅火一片,凈是繁華之景。對比起小芮這孤單且落寞的身影,倒是一副別致的景色。

  館里的飯菜便宜,倒不差,是物美價廉。店主道今日是元宵日,又給小芮添了些酒。店主是個老婆婆,穿戴樸素,一個人忙前忙后,滿面笑意。

  “姑娘,是一個人么?”,老婆婆道。

  “嗯?!毙≤屈c點頭。

  “一個人好,不比這滿桌的熱鬧差。你且吃好喝好,若有什么事便喊我?!崩掀牌艧崆榈慕o她倒上了滿滿一杯酒,忽然又在她耳邊輕聲道:“近來城里亂,姑娘你一個人可得小心點?!?p>  話罷,老婆婆便端著菜急匆匆的去里間了。

  小芮笑了笑。她今日是第一次來這,不管這城里亂不亂,對于她而言,都是危險的。但這老婆婆是個善人,是她在這永安城內(nèi)遇到的第一個善人。

  小芮不再多想,自顧自的吃起飯來。

  正當(dāng)小芮在美食中沉浸自我時,忽然有人在小芮的跟前坐下,像一陣風(fēng),交雜著檀香。小芮抬頭,看到這人身后的侍衛(wèi),恍惚著才想起這人正是她在城門那遇到的公子。

  公子微笑,倒了杯茶,舉起,看著小芮那雙迷惑的雙眼,他緩緩道:“姑娘,又冒犯了。如今茶館無位,鄙人只能先在這兒坐下了。”

  小芮點頭,也微微含笑。

  這飯館確實熱鬧,位置也的確坐滿了。但……他就一定得選這家飯館么?

  她莫名有些緊張。

  公子倒是平靜自然,專心品茶。但……此刻他的內(nèi)心,卻是波濤洶涌,復(fù)雜難言——她似乎有些害怕自己。還是,她真的是……

  小芮拿起酒杯輕舔一口,眼睛倒默默地瞧向他——她認(rèn)識這人嗎?這人怎么如此自然?

  她都要尷尬死了!

  “這么晚了,姑娘怎么才吃晚飯?”

  小芮停下筷子,將飯團(tuán)吞咽下去,沙啞著喉嚨,有些難說話。許是飯吃的急。

  “我……”

  小芮一時語塞。她總不能說自己因為沒錢才這么晚吃飯的罷……

  想想她都覺得丟人。

  他似乎望穿了她的心思。他不再多言,從懷里拿出了一塊玉。

  “姑娘,您剛剛掉了塊玉?!?p>  “我掉了塊玉?”小芮滿頭霧水,自己何時有過一塊玉?

  不過這塊玉,怎么如此眼熟?

  “你仔細(xì)瞧瞧,這真不是你的玉么?”

  此刻,他的話語里莫名多出了幾分強(qiáng)勢,寒氣殺人。這驚的小芮趕緊接過那塊玉,先不管是不是自己的了,就趕緊細(xì)細(xì)琢磨起來。

  玉是翠白色的,邊角處劃出一塊紫來,紫薇處像是通體仙境,白霧繚繞。

  小芮只覺得眼熟,卻想不起在哪兒見過。

  “這不是我的玉。”

  小芮把玉還給了他。

  他似乎有些生氣,冷冷的將玉收回了懷里。

  他身邊的侍衛(wèi)皺了皺眉,心里琢磨不出主子的意思。

  而他,就這般的盯著小芮,欲言又止。

  這人,怎么如此像她!

  小芮想,他不會是把她當(dāng)成了他從前的故人罷!

  可惡的替身文學(xué)。

  這男的,多半有點毛病。她是不能靠他那么近了。

  她還是離遠(yuǎn)一點好!

  “敢問姑娘家住何方?”

  他知道自己問的很突然。

  “不知?!毙≤菍嵳\的答到。

  “不知?”他放下了筷子,手有些微顫。

  小芮倒是深吸一口涼氣,后背發(fā)冷……

  這怎么連住址都問上了。

  搞不好,她還以為自己在相親。若是在現(xiàn)代,他是不是還要道上一句“姑娘,加個微信?”

  算了,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先打聽打聽他的,轉(zhuǎn)移一下話題。

  “那你住哪兒,姓甚名甚?”

  他突然又笑了,打開扇子,悠閑的搖起來,真似江南子弟的風(fēng)采??上?,他喜怒無常,有辱斯文。

  “我姓盛,名思澗。家住永安南城?!?p>  “思澗?聽起來像個姑娘的名字。是你父親起的么?”

  他笑著搖了搖頭,收起扇子,有些悲戚?!安皇撬鸬??!?p>  “那真是奇怪。我聽聞順人的姓名都得由父親起。那你的名字是誰起的呢?”

  “是位故人起的。她已去了。”

  原來是位故人起的。故人,是先前他提到的那位故人么?小芮忽然覺得對不起他,觸及了他傷心處。

  她明白,已去的故人對活著的人而言,是一道無法愈合的傷疤。一旦揭開,只會痛不欲生。

  半晌,他有些小心的詢問道:“你不是順人么?”

  “我不清楚?!毙≤菄@著氣。

  “不清楚?”

  此刻他有些驚訝。

  “那你是失憶了么?”

  小芮不知該怎么回答他??偛荒苷f自己是穿越來的罷。

  “我……”小芮苦笑了會,“和家人失散了,只記得下了場雨,什么也不記得?!?p>  他表同情的點了點頭。

  心內(nèi),卻在懷疑她的話。

  顯然,他是不信的。

  他身旁的侍衛(wèi)忽然在他耳邊低語。不知說了什么,他突然皺了皺眉,便匆匆起身離開了。他離開時,順手幫小芮把賬結(jié)了。小芮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她和他不熟,竟然還害他破費了。

  來到這里,小芮不知自己該怎么回去。是不是死了,魂魄便能離開。以往影視里都是這么演。但她突然不是很想離開,畢竟她一直都很好奇順朝的實況。順朝在史書上的記載不多,她不想錯過這難得的機(jī)會。

  在現(xiàn)代時,師傅便說,她不是那邊的人。那邊指哪邊呢?含含糊糊,說不清楚。曾經(jīng),她想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為什么不要她,她總是疑惑。是因為什么?經(jīng)濟(jì)?疾病?還是戰(zhàn)爭?為什么自己的一切,都這么奇怪?但時間長了她也不想知道了。師傅待她好,有師傅就夠了。

  師傅總說,她和順朝有關(guān)聯(lián)。這是個笑話,師傅也說這許是個笑話罷。反正她一直以為師傅是瘋癲了才這樣說的。為什么這樣的笑話使她如此揪心?順朝與現(xiàn)代的時間其實挺久遠(yuǎn)了,史書上對其記載也不詳細(xì)。但她以往一直覺得師傅那話就是個笑話。若是有關(guān)聯(lián),自己可能是順朝王室后人,但順朝王室在順朝滅亡時早已不知所蹤,哪來的王室,哪來的關(guān)聯(lián)?

  小芮身上的錢不多,住旅館是不大可能的。在街上睡會,倒是不錯。

  往前走,其實這街道的光景很美。人已散去,零零散散的紅光黃光,在昏暗中映照著街市的幽靜。

  小芮隱隱望見,前面有一座醫(yī)館,門前屋檐大,地勢平坦,干凈。小芮想,在這歇一晚,天未亮?xí)r她便離開,也不會打擾人家。

  尋了個角落坐下,來不及合眼,門忽然打開。出來的是位老伯,滿面滄桑,頭發(fā)花白,有點像小芮現(xiàn)代的師傅。

  “是誰啊?”

  他的語氣溫和。顯然,并不惱怒。

  “老伯,我與家人失散了,身無分文,想在您門前這歇一晚上。明早我便走,不會礙著您的?!?p>  “這哪里的話。”他聽到了小芮的聲音,心先是一驚,然后又怪心疼的道,“快快進(jìn)來,外頭涼,我這有被褥,你在里頭歇吧?!?p>  小芮滿是感激。一時不知該說些什么去道謝。

  “姑娘和家人走散了,這一路怪辛苦的?!崩喜c熏香,但他動作慢,在一堆雜物里摸來摸去,才找著香料,后來許久才點著。

  “眼瞎了,看不見。”他笑著,示意小芮不要見怪,“怎么和家人失散的?”

  “具體的不記得了。記憶中,當(dāng)時似乎下了場雨?!薄靶≤强嘈χ?。這個謊話,她一日內(nèi)竟說了兩次。如今再說出來,也嫻熟自然許多。

  “那也怪可憐的?!?p>  他嘆了口氣,好似也在嘆自己。

  他讓小芮先睡下了,臉色忽然崩起來,倒不說話,一只手捂著眼睛,另一只手持著拐杖尋路出去。小芮抬頭望見了他的模樣,心中咯吱一下,碎碎的玻璃像扎在了心上。恍惚間,她覺得老伯太像師傅了。在現(xiàn)代,師傅也是眼睛痛,常常痛的夜不能寢。但無論如何疼痛,他從不與人說。

  老伯抽出了一沓藥膏,青灰色,有著濃烈的草香,其中又混雜些泥土味。小芮看著眼熟,卻又不記得它的名字,直到老伯搬來一盆熱水,她才想起這是青灰膏。

  用青灰膏,得先放入熱水中浸泡,然后涂上百草藥,方能使用。小芮心里曉得老伯眼睛不利索,看不清,用這膏藥著實不方便。

  “老伯,我來幫你貼膏藥?!毙≤亲哌^去,拿起了青灰膏。

  “哎呦,姑娘,你不會用這膏藥的……我自己來吧。”老伯連連擺手。

  “我會用!”小芮有些不服,“貼這青灰膏又不難!”她以前常常幫師傅貼。

  老伯愣了愣,“你以前用過青灰膏么?”

  “那是自然!”

  老伯笑了笑,“這樣啊,我還以為姑娘不會用這膏藥呢!是我小看姑娘啦!”

  “在這城里找活了嗎?一個人在永安城里,怪艱難的?!崩喜鋈桓锌?。

  “沒有?!毙≤且膊恢雷约耗茏鲂┦裁?。

  小芮忽然覺得老伯也不容易。一人在此獨居度日,眼睛不好,家人也不在。

  “唉,自己醫(yī)人,醫(yī)好他人,卻醫(yī)不好自己?!彼Φ闹钢约旱碾p眼,其實內(nèi)心凄然,不為這眼睛,只是嘆醫(yī)不好自己心病。

  “懂醫(yī)么?”老伯突然問到。

  這話倒是為難小芮。師傅曾教過她醫(yī)學(xué),但她那時并不認(rèn)真,只學(xué)得幾分皮毛。但若說她不會醫(yī)學(xué),倒是假的。

  “略懂?!毙≤切⌒÷曊f道。這聲音小到連老伯的息率也能聽見了。

  “你看我這醫(yī)館如何?”

  “很好,很好……”小芮點著頭評價道。

  “我瞎了,一人應(yīng)付不來醫(yī)館里的活。你來幫我打打手下活罷,如此一來我輕松了,你也省的去外頭找活了?!?p>  小芮沒想到如此順利的解決了工作的問題。

  “老伯,您家人呢?”

  “死了,都死了。”老伯笑著,很坦然。

  小芮聽罷,心內(nèi)五味雜陳,她不敢再問了,這畢竟是件悲事。

  “往后叫我?guī)煾怠>彤?dāng)我收了你作徒弟。”

  小芮覺得無所謂,多一個師傅也好,就當(dāng)是多個靠山。況且老伯人好,看起來不像是壞人。做他徒弟,也是件好事。

  “對了,你叫什么名字?”

  “簡小芮。”

  老伯的手顫了顫,“好。小芮,這個名字好?!彼嫘牡男α恕?p>  “師傅,您收拜師禮嗎?”

  小芮忽然覺得自己多嘴了,怎么能問師傅收不收拜師禮呢?

  老伯倒是沒什么,“拜師禮嘛,往后再說罷。”

  他轉(zhuǎn)身,眼里落下一滴熱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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