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乾的事情毫無進展,更加殘忍迎面痛擊我的在悄無聲息的慢慢靠近。
是我錯過了什么,不知何時起二皇子似乎與君君走得很近,他們言行談話間的一顰一笑,都深深的刺痛我的內心,每當我想要靠近他倆時,他們也像有意中斷了聊天,避諱我靠近似的。
痛心的是,二皇子好像和君君走得越來越近,偶然聽得她叫了二皇子的名字,那是一種如何熟悉且親近的人才能叫的名字,我怕是要失去君君了,我倆似乎沒開始就已經要結束了。
君君回了別苑,我在府里的日子實在難熬,只得把自己埋進書房。只有在那里才不會有人發(fā)現(xiàn)我的痛苦,自天明坐到天黑,就那樣靜靜地坐著,讓靈魂游走,只留下混沌的肉身。回神不再去想,翻開眼前的書籍,一個字都讀不進去,我混亂的要瘋了,腦子里嗡嗡的,不知不覺眼淚會順著臉頰流下來,就那么靜靜地,毫無察覺,等發(fā)現(xiàn)的時候,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只能笑笑輕輕抹去。
我變了,我變得很懦弱,很自卑。以往我身上隱性的特質隨著遇到君君一一顯現(xiàn),我變得瞻前顧后,變得膽小怕事,變得胡思亂想,變得小心翼翼。也許我從來沒有變,只是遇到君君,把這些激發(fā)了出來。我不喜歡這樣的自己,但我無能為力,覆水難收。
爹似乎看出了我的心事,從沒和我聊過感情的他偶爾也會找我聊聊。但有一點他沒讀懂,沒讀懂我的認真,沒讀懂我的決心,沒讀懂我和他一樣,無論怎么變化心里總會留一絲位置給那個她。
隨著仙仙的離開,瑤乾痛失仙仙的撕心裂肺,我內心的一絲火苗逐漸燃燒起來,他們的結局已經注定,但我不想再錯過君君,錯過愛了那么久的君君。
爹如往常一樣,用過晚膳之后會去院子里走走,之前都是娘陪著他,我請求這次由我陪爹去。
長大之后很少與爹散步了,還記得小的時候,每次用過晚膳,爹左手牽瑤乾,右手牽我,娘和二娘走在身后,一家人在院子里邊走邊說,好不熱鬧。爹會給我們講嫦娥奔月的故事,也會給我們講牛郎織女,那些故事不知講了多少遍,每次講我都和瑤乾靜靜地聽。天上的星星不知被我們來回數(shù)了多少遍,可總是數(shù)不清,就連哪天月朗星稀,仍是數(shù)不清,因為星星總是這樣喜歡眨巴眼睛,一眨一眨地,像是逗趣地上數(shù)星星的人,特意搗亂似的。
“今晚的星星很亮,你可以好好數(shù)數(shù)了”,爹的一句話把我從失神中驚醒,一會兒的功夫我和爹已經拉開了幾步的距離。
我急忙加快步子跟上去,走到與爹一條線的位置,暖心地笑笑,“是啊,今天的星星很亮,很久沒這樣和爹一起散步了”,出乎預料,與爹在一起散步也激起了爹往日的回憶,小時候數(shù)星星的記憶在我倆內心留存了如此重要的位置。
爹呵呵地笑笑,攬住我的肩膀,以半環(huán)抱的姿態(tài)輕輕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軒兒,有話要說?”,爹見我一直沒話,有意把話題攬回正題。
那是一種難以名說的感覺,與爹有陌生感,有決絕,有反抗,一旦我說出,這將是我第一次做出違抗爹娘之命的事情,違背大多數(shù)人意愿的事情。我猶豫著不想讓爹娘傷心,可想到瑤乾的前車之鑒,我必須去做。
“爹”,我停下腳步轉向爹的方向,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半低下頭。
爹也停下來步子,靜待著。
“爹,我想退掉與柳姑娘的婚約”,我停頓一下,等待著爹狂風暴雨般怒吼,亦或者狠狠地甩我一巴掌,踹我一腳。
與預想不一樣,我做好挨罵的準備,爹那邊沒有一點兒動靜。我有些嚇壞了,是不是我的話把爹氣到了,氣到不能言語,不能動彈,我抬頭看他,爹似乎在憂郁。
“繼續(xù)說”,他的語氣冷冷的,無任何躁怒的意思。
“我喜歡君君姑娘,已經喜歡很久了”,我緊咬下唇,仍是等待爹的暴怒。
“你知道二皇子對君君姑娘的心思”,爹不是在問我,他在讓我死心。
我仍咬著唇,像做錯事的孩子,點點頭,“我知道,我知道她已經去了趙府,做了趙大人的干女兒”。
爹狠狠地嘆了口氣,“為什么,為什么”,他含著恨意,含著蒼天不公的意味,“乾兒剛走過的路,他已經摔了一跤,你為何還要走?”,他不解地雙手搭在我的肩膀上,用力地搖晃。我從沒見過爹那么失態(tài),也是那晚,我才第一次聽到爹的事,那近在咫尺發(fā)生在身邊的凄涼愛情故事。
在隱約的光亮間,我從爹的眼角里發(fā)現(xiàn)了光亮,他流淚了,無聲息地,有意隱藏躲避過身去。七尺男兒也有柔情,在過了大半輩子的爹身上,我看到了他心里的某些遺憾。
在我本以為爹變得柔軟,會同意我退婚的時候,他恢復了作為父親大人的理智,他有遺憾,瑤乾也有,我也即將有,可作為瑤大人,他要顧全大局。
“軒兒,我不同意你退婚之事。先不說退不退婚,只拿二皇子即將要迎娶君君姑娘來說,你就只能認命”,他頓了頓,想讓我更加死心,“你拿什么來與皇子爭?你一人性命,還是要壓上全家人性命,一家成百上千人的性命?”,他苦口婆心。
我被他說的全家人性命說動了,這是我所在的朝代,一人犯錯會株連九族的朝代,那是我無法任性,無法自以為是的朝代。可我心里委屈,委屈到我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眼睜睜看著君君嫁于二皇子?!只恨我身份低微,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愿。
可我越想越心痛,就算我不能與君君在一起,也不能和柳語嫣拜堂成親,對于她、對于君君姑娘,對于我,都不公平。
“爹”,還沒說出口,我的眼淚已經疼痛地流出來了,“爹,就算我不能與君君在一起,我也不能再遵守婚約,我想要削發(fā)為僧,自此不問世事”,我眼神堅定地。
“你!”,爹伸出手指顫抖地指著我,忽地揮起巴掌想要扇過來,一下被躲在旁邊不知偷聽了多久的娘跑出來拉住,娘跪倒在地上哭求著不要打我。
我看到娘為了我卑微的祈求,不孝的我雙腿唰地跪在她面前,痛哭起來。
爹看著我和娘哭哭啼啼,他再次狠狠地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