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遍，四遍……許牧的第一場戲，整整拍攝了十遍，當他說出那句臺詞“都是2！”，山里人的淳樸和初入城市想要抖機靈被人正眼相看的小心思，顯露無疑。
終于在曹導的臉上看到了滿意的表情。
“咔！這場過了，準備下一場。”
許牧的背已經(jīng)濕了，六月天，縱然是在春日暖陽的春城，依舊讓他感到渾身燥熱。他知道，這股熱，是內(nèi)熱，是自己熱，是著急，是想要用力演好，是想得到業(yè)內(nèi)人的認可。不是天氣熱，不是別人熱。
他還不能休息，他先是給王老師道謝，接著又給顧芯道謝。
“麻煩顧老師陪著我一遍一遍的演，后面我會努力的，爭取不耽誤大家的時間。”
顧芯笑起來很好看，像個小姑娘一樣純粹，“加油哦！大家都很看好你！”
“我一定加油！”
許牧擦擦額頭上的汗水，心里頭卻很高興。電影導演和電視劇導演真的不同，非常大的不同。
一個鏡頭可以反復嘗試反復修整反復表演，甚至可以幾天時間只琢磨一個鏡頭一個表演。但是電視劇不行，不能這么演，成本遭不住。
大部分電視劇，只要演得差不多，沒有明顯的錯誤，基本都是一條過。
可能這也是電影高于電視劇的原因之一。
一個精雕細琢，一個差不多就行了，呈現(xiàn)出來的效果是有差距的。
曹導點燃一根煙抽起來，見到王老師就招呼坐下。
“你跟他搭的第一場戲感覺怎么樣，許牧這小子還行吧?！?p> 王研老師喝著溫水泡枸杞，哈哈一笑，“曹老師選的人肯定行?！?p> “說說你的看法?！辈軐Ш雎云渑鸟R屁想蒙混過去的言下之意，就像是渴望得到認同的小孩子，急需一個肯定的答案。
當初可是他力排眾議簽下許牧，公司那邊一直很不滿。他堅信自己的選擇沒有錯，遇到老朋友老搭檔的時候，還是想得到點正面反饋。
“曹老師當初為什么看上小許？他真就比小張要好嗎？”
“小張?zhí)^本色，演的和他之前的電影角色有重疊。一看見他的臉，觀眾難免會想起另外一部電影。我知道他想突破，但是很顯然他的能力還達不到。如果沒有許牧，我可能會要小張出演裘水天這個角色?！辈軐鲁鲆豢跓熑?，說出自己的真實想法。
王研老師點點頭，“你不覺著小許那張臉太帥了嗎？”
“這問題我還真想過?！辈軐Ш俸僖恍Γ拖袷且粋€想要顯擺的孩子，“一開始，我照著小張的形象來設計裘天水這個人，憨直。后來遇到小許，我稍微改動改動，一個長得有點帥的鄉(xiāng)村小子，還有點殺馬特，進城賺錢找小香。這樣設計的人物更顯得豐滿，不再是一個簡單的無知的罪犯，可以表達更多的內(nèi)容?！?p> “一個殺馬頭，他能不知道小香母親帶男人回家的用意？”
“所以我改了這一段，你沒看嗎？”
“改了嗎？我沒注意到?！?p> “裘天水知道小香母親帶男人回家的用意，但他裝傻，他假裝不懂。為什么？純真！這個罪犯心里頭對感情的純真！他喜歡小香，所以他相信小香，他用傻逼的語氣說出最殘忍的事實，僅僅是傻嗎？不是！他是在紓解。
我相信事情發(fā)生后，他一直沒有機會去紓解內(nèi)心的情感，遇到李米這個陌生的女司機，兩個人似乎同病相憐，讓他有了傾訴的想法?！?p> 曹導說出自己的想法和設計，無不得意。
按照最初的人設，裘天水只是單純憨傻的敘述他的小香，敘述山村生活的殘酷和冰冷。
改了人設之后，裘水天這個人立馬就變得豐滿，會有讓人往深處探究的欲望。
王研老師又喝了口枸杞泡茶，調(diào)侃道：“曹老師偏心啊，也替我改改人設唄?！?p> “你演的裘火貴，足夠慘，足夠引人唏噓。不用改了。”
王研老師不以為意，哈哈一笑，這話題到此為止。
許牧好不好，光是一場戲還不足夠評價。
但，悟性能看出來，是個好苗子。
曹導這個人，本身就是電影學院的老師，他愛教演員演戲，并樂此不疲。
但他不是那種手把手，一個動作一個表情一個眼神的去教你，不是將動作做出來讓演員去模仿的教法。他也不會具體指出你哪里演得不好，某個細節(jié)要改正。
而是形而上的，給你一個含義，一個概念。他要你演一個天，至于這個天是什么樣，多高到多大，演到什么程度，全靠演員自個琢磨。
怎么琢磨？
靠的就是悟性！
沒點悟性的演員，到了曹導的手中那就是受罪。
曹導不想用小張，也是因為小張讀書少悟性不足。或許再歷練個幾年，會發(fā)生蛻變?，F(xiàn)在嘛，還沒到火候。
……
大晚上，許牧還在揣摩劇本。
裘水天同裘火貴這對組合，從一開始，就是裘火貴在主導。看起來裘水天很軟弱，一直處以服從的位置。
可仔細琢磨，如果只懂服從的人，最后怎么敢自作主張放了李米。他明知道肚子里的貨，要抓緊時間運走，遲了他們都要死。
可他偏偏就放了李米。
他的反抗想法，是從什么開始的？
細細看劇本，從天橋接頭，詩人自殺跳墻，他們開始逃跑，擺脫男主之后，裘水天說了要去廁所，他去廁所做什么，自然是要將貨物拉出來。邱火貴狠狠打了他一頓。
這是第一次沖突，反抗的種子也是在這個時候播種。
接頭人沒了，機票沒了，就預示著這單生意不會順利。裘水天下意識中選擇了去廁所，這就是伏筆，反抗的伏筆。這是在為后面的劇情鋪成。
許牧在筆記本上面，重重地寫下“反抗”二字。
哎呀！
他拍下了腦袋，今晚出高考成績。
這都十點半了，他趕緊登錄考試網(wǎng)查詢。
數(shù)學：134分，比他預估的少了一分。
英語：125分。
語文：111分。
文綜：220分。
合計：590分！
他竟然考了590分的高分，全省排名2150名。
這個分數(shù)上電影學院綽綽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