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辟一事,只過了一日,便席卷全國,激起了萬眾人的抗議。
官宅區(qū)也是被堵地水泄不通,督辦樓前亦是圍滿了抗議的游行隊伍。
段晏安暫不能出面,便只能在林時深的公寓里等著,一切需要探查的事,都交給了顧之和林時深。
與他對坐的江詞,望著他出了神。
“在想什么?”
段晏安忽而抬眸問道。
江詞也隨聲靠近了桌案,認真地詢問他:“如果復辟了,會怎么樣?”
“會有一個所有人都必須聽從他的皇帝……”他頓了頓,才繼續(xù)回應她,“……那樣會很亂,對所有人都不好,所以不能有?!?p> “那他為什么還要堅持這么做?”江詞卻更是疑惑了。
段晏安亦是俯下了身,眼底似是揉進了所有溫和的一切。
“綰綰,不是每個人都那么容易滿足……看到過的越多,想要得到的也就越多,很多人都是如此……”他抬手輕觸她的眉眼,輕聲道,“而他是站在最高處的人,坐擁了旁人不能望及的一切,可即便如此,他還想得到的,永遠也不會少?!?p> 她似懂非懂地望著他,卻忽而問起了他。
“那你想要的是什么?”
段晏安應聲輕愣,在腦海中尋思了半天,卻是找不到一個關于他自己的答案。
“我……還沒想過?!?p> 江詞也沒有再追問,而是自顧自地說道:“我想要一直跟著你……可以嗎?”
他的神色忽而凝滯,木然的眼眸漸漸染上了溫柔和笑意。
“你當然可以……”他輕嘆了口氣,俯首吻于其眉間,聲音也似是用盡了他的溫柔,“……這從來都不算是要求。”
段晏安的答案,無疑是她的定心針,她所有憂慮都會因此而解。
“好?!?p> 江詞的歡愉都隨即凝聚到了其眉眼間,別人只一眼,便能瞧完她一覽無余的心思。
而外面的街市,依舊是激烈萬分的游行示威。
不過幾天后,段翼發(fā)給兒子的電報也很快傳到了煙都,顧之馬不停蹄地送來了公寓。
復辟一事,已經引起了眾多勢力的反對,南方的尤為強烈。
段翼亦是反對,手里的權力卻很快被分給了其他人。而他的不作為,將機會讓給了他人,就連煙都的主力,最終也被讓到了張棋手中。
段晏安聽完顧之的匯報,似乎并不意外。
“父親不會同意復辟,削職也在意料之中。”他望向了顧之,“只是張棋……他有什么動作?”
顧之神色凝重,隨之低下了頭。
“他一收到北都的電報,就開始在換掉我們的人了……就連南邊碼頭的人,也被撤下來了。他還在全城搜捕暗中鼓動人心的人。”
段晏安而今也不能出面反抗,只能暫且隱忍下來。
“你且派些人暗中盯著他們搜查的人?!?p> “屬下明白?!鳖欀⒓赐巳ァ?p> 而他剛出去,林時深就進來了。
“晏安,官宅那邊的人都被攔下來了……應該可以回去了?!?p> 段晏安則絲毫未動的意思,只淡然道:“我暫且不回去,等過段時間再說吧,顧之已經尋了一處臨時住所。”
“也好……”林時深安然坐下,又開始作死,“畢竟,你倆一直住我這兒,也不太方便。”
他回頭瞥了他一眼,著實沒功夫跟他計較。
而于此時,游行了幾日的隊伍,在張棋的壓制下,被迫遣散了不少。
街市也恢復了一點兒往日的忙碌氣息。
于掩在深巷里的小酒館里,走進了兩個匆忙的身影。
兩人一前一后踏上了吱呀作響的木梯,去往二樓。
“徐大哥!”
已經藏于這里有一日的梁錚,隨之站起身來。
徐奕清上前,又讓人坐下。
“小錚,你這幾日不能出去,要好好待在這里?!彼Z重心長地叮囑道,“而今外面都是張棋的人,你一旦被他發(fā)現(xiàn),后果不堪設想。”
夏阡城也輕拍了拍他的肩,深嘆了一口氣:“而今,因段翼反對復辟,段晏安也被張棋所牽制,那李大哥怕是會落入張棋手中。”
“那怎么辦?”梁錚忽而站起了身,神情憂慮,“得想辦法救他出來才是!”
徐奕清立刻上前安撫他:“我們都在盯著張棋的一舉一動,他應該還不知道李大哥的身份?!?p> 梁錚這才放下心來。
在不過數(shù)日后,各地勢力接連宣告獨立的消息,再次激起了滿城風雨。
街巷里的賣報孩童被行人紛紛圍起,只一刻鐘的時間,就被搶了個精光。
行過人群的車里,段晏安也放下了手中的報紙,望向車外熱烈討論的人群,眉頭微微擰起。
“聽聞南方已有不少勢力欲要北上討伐了?!鳖欀谅暤馈?p> 他輕點了點頭,低聲回應:“這一戰(zhàn)……是避免不了的?!?p> 而如其所言,討伐之戰(zhàn)很快就拉開了帷幕。
突然閑下來的段少帥,時常被白先生拉去水鏡閣下棋靜心。
水鏡閣中,朱紅翠綠的樓臺里,對弈的兩人只聽得白先生的聲音。
原在聽戲的江詞,也被他的話吸引了去。她轉回了身,倚靠著他,下巴輕抵在他肩上,好奇的目光落在了棋盤上的棋局。
白先生掩笑道:“阿詞要來下嗎?”
她隨其抬眸望向對面的人,輕搖了搖頭。
“我不會下?!?p> 白先生還未開口,段晏安卻是側目望向靠在自己肩上的人,隨即道:
“看著看著就會了?!?p> 說罷,他便落下了手中的棋子,還附帶上講解。
白先生垂眸輕笑,也隨之落下了自己的棋子。
江詞認真望著他講的棋,時而也會點頭應幾句。
一場對弈,突然就變成了段晏安的教學局,但白先生卻是樂成其見。
“白先生?!?p> 一聲清脆的喊聲,打破了寧靜。
“最近發(fā)生的事兒都太煩人了,就想來您這兒清凈清凈。”林喬自顧自地坐下了。
吳寒雁也隨即問候:“白先生?!?p> “都坐吧。”白乞年為兩人都倒了茶。
剛落坐,又一道清亮的聲音傳來:“白先生,還有我呢!”
“怎么幾天不見,你小子又是這副德行了?”
白先生故作嫌棄道。
林時深卻是欠嗖嗖地看向他對面的兩人。
“有一個問題我很不能理解,為什么阿詞會這么喜歡跟著你呢?”他認真地思慮了一番,“你倆又沒見過多少次,真是奇了怪了……”
林喬嘲笑道:“是小姑,也會選擇晏安的好嗎?你有多不靠譜,又不是不知道?!?p> 林時深則不以為然,冷哼了一聲,打算不與他們爭辯。
段晏安垂眸掩下眼底的笑意,將手中的棋子放了回去。
而吳寒雁端到嘴邊的茶,卻遲遲沒有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