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蕩蕩的石殿內,景楠面容猙獰,一手撐著身子,一手捂住胸膛,狼狽的半跪在地上。
此刻,殷紅的血,止不住的從口鼻中流淌而出,染紅地面。
鮮血落在地上,在噗嗤聲響中,化作猩紅霧絲,縈繞在景楠周身。
“呵...看看汝徒勞掙扎的樣子,狼狽的像條狗!”
霧氣繚繞,籠罩景楠面龐,將其分成兩半,一半眸光森冷,透著徹骨寒意,一半眼神傲然,泛著貪婪笑意。
忽地,“景楠”接著開口譏諷,聲音嘶?。骸叭晁惺艿耐纯?,已經(jīng)快要肉身能忍耐的極限,既然沒有反抗吾的能力,就乖乖放棄,還能少些痛苦。”
此時說話的,正是意圖搶占景楠肉身的虎穆,它出言蠱惑,試圖打亂景楠心神,露出空隙。
話音落下,緊接著“景楠”面色一變,傲色收斂,冷冷笑道:“這些小把戲對我是沒用的,你想湮滅我的心神,但我也想讓你心神俱滅...這很公平?!?p> 這句話剛說完,景楠右臂就猛地失去控制,握緊成拳,狠狠朝著面門砸來。
拳風凜冽,刮起刺耳的呼嘯風聲,就在距離面門僅有一寸時,景楠另一只手五指張開,捏緊右拳,而后五指間生出一股氣力,收緊一扭。
景楠喉間吐出一聲悶哼,只聽喀嚓聲起,右臂筋骨撕裂,一眼看去,如同麻花擰在一起。
鮮血沿著指間滑落,浸透衣衫,把半個身子染得通紅。
之后,景楠身子再無支撐,重重摔在地上。
景楠咳著血,大笑著,虎穆剛才的急態(tài),讓他看清了很多之前沒想清楚的謎團。
“你最初是想等【魔種】徹底抹去我的意識記憶,只剩下一具空空的軀殼,在入主其中,就像很久以前,你對你師兄所做的那般!”景楠抬起頭,拭去嘴角血跡,挑釁笑道“從你的角度看,這是最優(yōu)解,可你沒有這么做,不對···應該說你是沒有能力這么做?!?p> 就在景楠說完的瞬間,虎穆心神波動,如潮水瘋狂洶涌,要湮滅他的心神意志。
虎穆沉默著,就如景楠所說,它并非是不愿意,而是此時的狀態(tài),根本無法做到。
在很久以前,它跟師兄依照古籍上的線索來到此地,意圖奪取仙緣,卻不料在第四層遇到了未知的恐怖存在,僅是遠遠看上一眼,就被其氣息侵蝕,致使肉身和靈魂大受損傷。
后來,在逃出第四層后,虎穆毫不猶疑的引爆了埋藏許久的【魔種】,成功置換師兄的肉身,勉強算是僥幸逃過一劫。
可始料未及的是,其師兄肉身蘊藏的陰氣,同樣在以極其恐怖的速度吞噬著肉身精氣,無奈之下,虎穆為了繼續(xù)茍活,只能選擇假死沉眠,以修為鎮(zhèn)壓陰氣,減緩陰氣侵蝕肉身的速度。
“長久鎮(zhèn)壓陰氣,讓你的修為十不存一,更要命的是,如果沒有肉身庇護,你的心神意志也會在須臾間崩散?!本伴煨煺f道。
聽到景楠那句“你也會在須臾間崩潰”,虎穆迅速搶過肉身主導,譏諷回道:“你看破又能如何?現(xiàn)在你的不過是案板上的肉,又能改變什么?”
如果景楠不出現(xiàn),過不了多久,師兄肉身也會報廢,虎穆剩余的心神意志片刻間,就會消散一空。
但當虎穆游離在外的念頭發(fā)現(xiàn)景楠,并將其視之為最后的希望時,二者之間,就注定是一場無解的死局。
在虎穆的感知中,此時此刻的景楠鮮血在急速流逝,與之一同消逝的,還有如風中殘燭的心神意志。
在這一刻,景楠沒有多言,只是緩緩閉上雙眸,凝練起剩余的心神之力,循著方才的感覺,與虎穆的意志廝殺。
一聲又一聲,沉悶的雷聲,在他的體內炸響,回蕩在石殿內。
在想明白關鍵之后,景楠不再有猶豫,秉持著“狹路相逢勇者勝”的心思,在心神層面和虎穆的搏殺愈發(fā)激烈。
于外側看去,景楠身外血色霧氣彌漫,衣衫下隱隱有赤色火光閃爍。
景楠的心神和虎穆的意志以肉身為戰(zhàn)場,激烈的碰撞著,傷勢映射到肉身之上,撕開一道又一道血口,鮮血涓涓流出。
虎穆敏銳的注意到這點,赤色火光流轉于筋脈中,散遍全身,止住惡化的傷勢。
“你瘋了!”虎穆憤聲怒罵。
景楠仍舊是閉著眼,不為所動。
虎穆感知著景楠愈發(fā)接近報廢的肉身,倒吸了口涼氣,急切誘惑道:“你想清楚,再這樣爭奪下去,就算能抹滅我,你也會死?!?p> “與其同歸于盡,不如我們合作。”虎穆接著說道“我可以留下你的意識,等日后尋到機緣,再助你重新打造一具新的肉身?!?p> 聞言,景楠先是一怔,旋即眼眸睜開些許縫隙,冷笑回應:“你也可以全力與我廝殺,看是你先贏,還是肉身先報廢?!?p> 至于虎穆剛才說的提議,景楠沒有半點相信的想法,他甚至能夠想象到,一旦答應虎穆讓出肉身,必然會被鎮(zhèn)壓在意識最深處,再被一點點煉化干凈。
見景楠不愿合作,虎穆怒吼著,心神之力再度爆發(fā),較之前更加兇猛數(shù)倍,恍如風暴,在景楠的腦海中肆虐。
景楠面色蒼白,心念動,心神之力聚攏,化作堅壁抵御心神風暴。
耳邊回響刺耳嗡鳴,這一擊震得景楠眼前發(fā)黑,差點昏厥過去。
好在景楠已經(jīng)逐漸習慣心神上的交鋒,苦苦抗衡一段時間過后,風暴漸漸減弱,讓他有了丁點喘息的機會。
但這也只爭取到數(shù)息時間,虎穆的意識忽然化作無數(shù)混亂的囈語,充斥在腦海中,拆解著景楠的心神意志,讓他無暇再去爭奪肉身。
同時,它的意念化整為零,一小部分悄然隱于景楠肉身深處,對虎穆來說,這是一道保險,哪怕今日景楠吞噬虎穆的大部分心神,日后殘留的部分也會似入骨之毒,有等待時機爆發(fā)的一天。
虎穆知曉此時此刻,必須要快,它的力量已經(jīng)在逐步消退,再過一段時間,還是不能奪取肉身,就只有隕滅一途,縱使留下后手,可是否徒做景楠嫁衣,還是未知。
就在虎穆心念流轉時,躺在一大攤血泊中的景楠,其體內發(fā)出陣陣咯吱響聲,緊接著鮮血再度浸濕衣衫,二者廝殺愈發(fā)兇猛,竟是生出磅礴巨力,折斷周身骨骼。
鮮紅的血,從唇齒間溢出。
常人身受這種傷勢,早已斃命,然而虎穆不希望這具肉身廢掉,自然不敢用盡全力,讓肉身毀掉,如此一來,他也能借機不會輕易死去。
這是景楠敢跟虎穆拼命的底氣。
景楠心神急速涌動,拼殺間,循著本能瘋狂吞噬虎穆的意志。
轟然爆響過后,又是一次交鋒,景楠初次占據(jù)一點上風,轟的虎穆心神震顫,凝零為整,收縮回腦內。
“你再算計我,想奪取我的肉身復活,殊不知我也在算計你,以肉身作餌,化作樊籠困住你?!本伴挠恼f道“擺在你面前的只有兩條路,一條打破樊籠,我們同歸于盡,另一條便是徹底抹殺我的心神,占據(jù)肉身?!?p> 當前二者心神搏殺,景楠大肆吞噬它的心神,此消彼長下,縱使依舊身處弱勢,也不能再任由揉捏。
現(xiàn)今在清楚景楠用意后,虎穆瘋狂嚎叫著,宣泄心中的憋屈憤怒。
其意志驟然化成無數(shù)細小的雪花,心神刮起狂風呼嘯,卷起雪花翻涌,凝成一場雪崩,自腦海中沖出,要將景楠心神碾成碎末。
也就就在這時,景楠的心神凝成一豆燈火,搖曳在風雪當中。
雪寒刺骨,吹的景楠身子僵硬,體溫急速驟降,宛如一具死去多時的尸體。
沒有先前響徹石殿的轟鳴,體內滾滾而來的風雪下,景楠骨骼寸寸碎裂,火光緩慢消逝,仿佛隨時都會熄滅。
腦海中泛起的劇烈疼痛,讓景楠的肉身不由自主的抽搐起來。
虎穆見此情形,突然加力,心神雪崩越發(fā)激烈,朝著景楠的心神碾殺而去,想要一擊吹熄燈火。
景楠眼底閃過一抹譏笑。
同一時刻,景楠痙攣不停的身子驟停,心神火光暴漲,瀑散而開,化為漩渦旋轉不休,迎上奔涌而出的雪崩。
火光~雪花交纏,而后咚的一聲炸裂,感到體內涌出的恐怖力量,景楠只覺氣血狂涌,張開嘴嘔出一口鮮血。
胸膛崩裂開一道大口,鮮血狂飆,隱隱可透過血口,窺見劇烈躍動的臟器。
“瘋子,你是個瘋子!”這一幕,落在虎穆眼中,忍不住駭然出聲。
心中不覺升起一道念頭,覺得奪取景楠肉身,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愚蠢決定。
可偏偏,它沒得選。
“呼哧···呼哧···”景楠胸膛上下起伏,呼聲仿若風箱鼓動,呼吸愈加粗重。
“你已經(jīng)是強弩之末了?!鄙⒁绲男纳裰δ梢皇?,匯聚在腦內,虎穆語聲中毫不掩飾的透著貪婪狂喜“如剛才那般的心神暴起,你又能打出幾次呢?”
“你大可以試試?!本伴又f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