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這么……學(xué)著那位打電話,這合適么?”
“這有什么不合適的?我是在沖業(yè)績好嗎?!”
搭腔的男人抱著一本跑得吭哧吭哧的X201i,左戳戳,右點點:“誒這破玩意兒,怎么又卡了?”
“這……是十幾年前的款了吧???”
“哦,才用了十幾年啊,很久嗎?”這人拉起一張苦瓜臉,仔細(xì)一看,眉梢上又掛著甩不掉的喜慶,兩種截然不同的氣質(zhì)融合得恰如其分。
通俗地說,就是長在大家的笑點上。
“我說,月老仙師,你這個表情能不能收收?本來挺帥的一小伙,咋非得走搞笑路線呢?”
“別叫我月老,請呼我的全名,月府結(jié)璘皇君妙果素月天尊?!?p> “……”
“或者小月月?!?p> “小月月。”
“誒!”
掛著“天國婚姻介紹服務(wù)中心”牌匾的小樓建于上世紀(jì)初,坐落在剛剛改造完畢的老城區(qū)中。
旁邊的紅磚房們被涂上嶄新的漆,簇?fù)碇@座仍舊破敗的小洋樓,擠在四周高樓的陰影下。
南側(cè),一條淺而不清的小河蜿蜒而過。
屋內(nèi)甚是空曠,前廳的水晶吊燈被擦得一層不染,燈下,卻擺著張臟兮兮的辦公桌,不知從哪個二手市場淘回來的。
上面放著的銘牌倒是被擦得锃光瓦亮,寫著:金牌婚介人岳躍。
桌子對面,對面的棕色沙發(fā)已經(jīng)磨破了皮,躺著個白面郎君,舉著本《國家地理》,嘴里還念念有詞:
“當(dāng)年啊,我這里可是頂好,所謂揚一益二是也。而今那些個愣頭青一個個地都越過去了,真是歲月不饒神。”
“你得了吧你,兩千多年的不曾卸任的西蜀地界大社神,這華夏國能有幾個?不像我,沒飯!”岳躍說道。
他從筆記本屏幕上抬起頭來,愁容慘淡:“你說咱們這兒怎么就沒生意呢?”
“有沒有一種可能,是你這名字起得不好?!比蒎\撇嘴。
“咋不好了?天國不就是天庭么,多敞亮?還比不過街對面那個什么,小紅娘婚介所。”岳躍罵罵咧咧。
容錦畢竟在人世間混得久些,想了想,還是解釋道:“現(xiàn)在的華夏人呢,都喜歡管人死后去的地方叫天國,嗯,說實話,你這個聽著像給人配冥婚的。”
“放屁!我可是有職業(yè)操守的好不好?”岳躍一拍桌子。
他擰著一雙濃眉,道:“你去打聽打聽,自我從太陰星君手中攬下這檔子活兒,上至尊神,下至地府,向來什么馬配什么鞍,哪一樁婚越了陰陽去?”
見他是真惱了,容錦只得舉手作揖:“我只是猜測,當(dāng)不得真。”
“哼!”岳躍又坐回凳子上,認(rèn)認(rèn)真真鼓搗起他那臺破電腦。
容錦挑眉,聽說這人是前些日子去那什么寶買了……哦,叫客戶引流網(wǎng)課來著。
看他那一副喪氣的模樣,估計這錢是打了水漂。
容錦拖著下巴,滿臉寫著“看戲”兩個大字。
神仙也八卦。
他思來想去,終于開口問道:“話又說回來,陸圭神君可是帝俊之子,少昊的唯一的繼任者,你就這么忽悠他,回去以后想起來了不得給你治個罪?”
“我怕個屁,你不也是幫兇?”
望著引流軟件后臺數(shù)據(jù)里幾個醒目的“0”,岳躍氣不打一處來:
“云縣歸西蜀管轄,你不給我提供線報,我能知道那貓妖什么時候出關(guān)?此時又在何處?”
“咳咳,你嘴里那貓妖,可是女媧娘娘的養(yǎng)女,佛祖護(hù)法的親傳弟子,西王母欽定的……”容錦又開始掰指頭。
“打住,我沒有不尊重的意思,人家不是不領(lǐng)咱們仙族的仙位么,實在找不到稱呼?!痹儡S站起身來制止,“你別念了?!?p> “西王母欽定的……”
“算我求你?!?p> “好。”
容錦嘴角勾起一絲微笑。
他多多少少也能猜到,這位一千多年前剛領(lǐng)了仙職的小月老……啊不,是小月月,如今突然下界所謂何事。
傳說中,某位神女為其子向西王母許了一樁娃娃親,牽扯到幾千年前的諸多往事。不過這樁事太過久遠(yuǎn)了些,就是他這種資歷的神仙也不太知道個中細(xì)節(jié)。
哦,當(dāng)然也可能是因為他官小。
無所謂,容錦也沒那么想知道。
這種涉及到尊神的秘事關(guān)他一介地仙何事?主要是看著岳躍的苦瓜臉,賊喜慶。
“吱呀”
門被推開了。
長而有力的腿邁過已經(jīng)松動了的門檻。
那人板著一張臉走進(jìn)來,將懷里那只黑貓往辦公桌上一放:“你貓?!?p> “啊……小陸啊?!?p> 岳躍迅速把面前的一攤東西扒拉到懷里,伙著那滾燙的筆記本往包里一收,“我們倆正要去出去呢?!?p> “啊對對對,要出去?!鄙嘲l(fā)上的容錦也猛地彈起來,隨手把書扔回了旁邊的雜志架上。
不等他反應(yīng)過來,兩道黑影便從眼前躥出去。門無風(fēng)自動,在他身后“啪”地一聲,關(guān)上了。
陸圭看著桌子上寒毛炸起的貓,一時不知道該做些什么。
風(fēng)禾更不知道該做什么。
來這兒的路上,她還覺著這人摟得太緊,準(zhǔn)備到地方就溜來著。
而現(xiàn)在,她更是產(chǎn)生了強(qiáng)烈的危機(jī)意識。
這屋子里有……好濃郁的仙氣。
就剛才出去那兩位吧,沒個一兩千年的修為是不可能的。
她小心翼翼地把爪子縮回懷里,團(tuán)成了個貓貓球,只留了個小腦袋,一雙眼睛水汪汪地盯著眼前的男子。
也是現(xiàn)下能確認(rèn)的,這屋子里唯一的普通人。
雖然不清楚他把自己帶回來是何意圖,不如先放松他的警惕,然后趁著那兩位不在,直接逃走。
還好他是走過來的,自己記了路,這里離醫(yī)院也不遠(yuǎn)……
不過這人怎么總這樣直愣愣地盯著自己?
風(fēng)禾腦子轉(zhuǎn)得飛快。
難道是自己表現(xiàn)得不像貓?對了,豆豆說怎么在主人家里是怎么著來著?哦,好像是……
她打了一個滾。
見對方?jīng)]什么反應(yīng),又打了一個滾。
撒嬌這件事兒,她不大會,但她可以學(xué)嘛,再加上忽閃忽閃的眼睛……這樣地示好,應(yīng)該問題不大?
陸禾皺起眉頭。
他看著突然開始在辦公桌上的滾來滾去,蹭了一身灰的貓,默默掏出手機(jī),發(fā)了一條消息。
【你待會兒什么時候回來?】
【我今天不回來了,臨時出個小差,貓你照顧一下?!?p> 搞婚介的現(xiàn)在也得出差了?
陸圭看了看手機(jī),又看了看黑貓。哦,準(zhǔn)確的說,是灰貓。
他思考片刻,又發(fā)了一條消息:
【得加錢?!?p> 【請收款:華夏幣5000元】
【還有250,伙食費。】
?????
岳躍狐疑,扭頭,對上容錦可憐可嘆的眼神。
容錦對這帶著疑問的苦相表示很滿意,拍了拍他的肩膀:“自己做的孽得自己還?!?p> 行吧……
【請收款:華夏幣250元】
【已被接收:華夏幣250元】
【已被接收:華夏幣5000元】
岳躍看著屏幕上的字樣,從心底發(fā)出一陣悲鳴,嚷道:“靠!這位得是多沒品啊,還加錢!我才剛接了一個富婆的單,到手的錢還沒捂熱……”
容錦聞言,滿臉驚訝,道:“富婆?”
“不是你想的那種!”岳躍扭頭,看著容錦眼中復(fù)雜的神色,心想這土地在人間混的久果然都不單純了。
容錦氣急:“我想什么了?我沒想!”
不著調(diào)的神仙,總是扮不著調(diào)的嘴。
“哼,不過沒關(guān)系?!背沉藘删?,岳躍突然換上一臉賤笑。
事出反常必有妖,容錦突然有一陣不好的預(yù)感:“你笑什么?”
只見岳躍賊兮兮地,把手機(jī)遞到他面前,上面寫著:“富婆什么……重金?什么求子?”
“你啥意思?”
“我把你照片發(fā)過去了?!?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