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來領著陳瑞到偏房沒多久，一個黑瘦的漢子過來通知陳瑞可以開飯了。
陳瑞跟著黑瘦漢子穿過土墻圍成的小院。
眼前的房子把陳瑞的記憶拉回到了很久之前，這建筑的風格和陳瑞的家鄉(xiāng)完全一樣，泥黃色的土墻上鋪蓋著青色的磚瓦，屋檐下是一個燕子的空巢，門前掛著幾串穿起的玉米，門旁還放著兩個竹編的空背篼，陳瑞進門的看了一下，發(fā)現(xiàn)里面裝的都是小塊的碎枝，好一些的樹枝都給賣去還錢了，薪火村雖是砍柴為生，但家家戶戶用的卻都是這樣的碎枝。
進到廳堂，這里的裝飾也是十分簡單，進門是一幅很大的山水畫作，已經泛黃變色，上面掛了些蛛網，一個缺了條腿的柜子用磚頭墊上依靠在墻邊，廳堂正中是一張褪了顏色的八仙桌，桌上陳瑞白天打到的野山雞已經烤好，還有一個大海碗中盛著蔬菜和肉一起做的亂燉，那肉色發(fā)黑發(fā)硬，一看便知是剩下來的菜又熱了一遍。
老柴頭已經坐在了主位上，福來坐在對面，方才引路的黑瘦漢子也沒有再說話，默默的坐在了老柴頭的右手側，陳瑞左右看了看，只有老柴頭左手側的位置還空著，便坐下了。
“哎，陳兄弟，那……”福來話沒說完，被老柴頭伸手打斷了。
“沒事，你就坐那里吧，說起來，也該來了?！?p> “什么該來了？”陳瑞有些奇怪。
陳瑞正奇怪著，門外傳來腳步聲，一個看著年紀只有十五六歲的丫頭端著一盤小炒走了進來。
“柴爺爺，這是爹爹要我送來的菜?！毙⊙绢^怯生生的開口說道。
“恩，放桌上吧?！崩喜耦^應了一聲，轉頭看向了陳瑞說道：“這個是李有柴家的閨女，李焰兒，焰兒這就是新來的伙計，叫陳瑞，暫時還沒想要要他做什么活?！?p> “陳哥哥好?！毙⊙绢^怯生生的打了個招呼，還沒等陳瑞說話，將菜放下便跑出去了。
接下來張家的，王家的，孫家的，各家的丫頭魚貫而入。
幾家的丫頭都比較害羞，進來和老柴頭打了個招呼，悄悄瞅了陳瑞一眼，放下飯菜人就跑了，老柴頭打招呼的時候特意向陳瑞介紹了這是哪家的哪位姑娘，除了姓氏不同外，這幾位姑娘分別是分別是焰兒、艷兒、雁兒、燕兒、言兒、妍兒和嫣兒。
一頓飯下來陳瑞見了七八家的姑娘，就記住了兩個字，yan兒。
總之下次見到村里的姑娘喊yan兒就對了，倒也省事，就是不知道她們爹媽起名字的時候是咋想的。
老李家的丫頭嫣兒是最后來的，和其他家姑娘不同，嫣兒手里提著一個小木桶。
“柴爺爺好，我家爺爺猜想你們肯定是沒有煮飯，特意帶了飯過來?！辨虄嚎粗喜耦^說道。
“哈哈，我當然不煮飯，我就猜到老李頭肯定煮飯帶過來的，一會兒是不是還有湯啊。”老柴頭哈哈大笑。
“那我給各位盛上?！辨虄簭臋还裰腥〕鏊膫€碗來，先是給老柴頭盛了一碗，然后發(fā)現(xiàn)陳瑞竟是坐在左上位的，有些驚訝，卻沒有說什么，跳過了陳瑞先是給黑瘦漢子盛了一碗飯，然后是給福來的，最后才給陳瑞。
添完嫣兒提著木桶就出去了，老柴頭笑著向嫣兒也不說話，陳瑞倒是想說把飯桶留下，一碗飯他根本吃不飽，但畢竟是在別人家里有些不好意思開口，想著少吃一點就少吃一點吧，反正還有干糧。
好了，動筷子吧，老柴頭剛說完話，黑瘦漢子和福來就動起筷子。
唰！唰！唰！桌上筷影翻飛，兩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往自己碗里夾著好菜，老柴頭沒有動筷子，問了陳瑞一些家長里短的問題，這是在探陳瑞的底細。陳瑞按照之前想好的措辭一一對答，同時夾了幾塊雞肉，三兩口就扒拉完一碗飯。
“哎？菜還沒上完怎么就吃上了？”這會兒門外傳來爽朗的聲音。
一個身材有些夸張的少女站在門口，火紅色的長發(fā)在晚霞映照下十分驚艷，少女的穿著和幾家個姑娘并無不同，但同樣的衣服穿在嫣兒身上是小家碧玉的感覺，穿在這位少女身上卻顯得艷麗。
別家姑娘送來的都是些河鮮野味，唯獨鳳兒端了個盤子，用碗倒扣在盤上，讓人看不到里面是何物，沖著老柴頭喊道：“喂，老柴頭，這可是我精心培育了五個月，又用了一年多的時間，才準備好的食材，快去拿壺酒來啊?！?p> 老柴頭虛著眼看著鳳兒，沒有說話，心想你這丫頭天天在村里到處晃悠，哪里來的五個月精心培育。
“福來你去！把老柴頭最好的酒拿來。”鳳兒見老柴頭沒有動彈，將碟子往桌上一放，又想要福來去拿。
只見老柴頭出手如電，幾人只覺得眼前一花，碟子上扣著的碗已經被拿走，陳瑞好奇的看了一眼，原來是花生米。
“呵呵，鳳丫頭，這就是你精心培育了五個月，又用了一年多的時間才準備好的食材是嗎？”老柴頭問道。
“怎么？是不是種了五個月，采完又曬了一年？不給就就算啦，不喝就不喝，摳門的很?！北徊鸫┝说镍P兒絲毫沒有感到羞愧，反倒是懟了老柴頭一頓。
“哎？老柴頭，剛才來了這么多家的姑娘你都介紹完了，怎么不介紹一下我啊？”鳳兒一屁股坐到了陳瑞旁邊，看著老柴頭說道。
“哼，你自己沒長嘴嗎？”老柴頭哼了一聲，夾了一?；ㄉ讈G到嘴里，還別說，鳳兒確實下了功夫，這應該是拿豬油炸過了花生米又撒上些鹽。
要是現(xiàn)在有口酒就好了，老柴頭想著，又搖了搖頭，不能中了這丫頭的詭計。
鳳兒也不惱，胳膊搭在陳瑞肩膀上，笑著說道：“你好，陳瑞是吧，我叫柴鳳兒，無父無母，名字是我自己起的，很高興認識你，我聽人說你一次能扛起來十捆柴火啊，真的假的？”
也不知道這事兒到底是怎么傳的，一個時辰不到就變成十捆了，到明晚他是不是就能一人扛下百捆，陳瑞如實回答是四不是十。
“我給各位端了幾碗魚湯過來，嘗嘗吧?！辨虄盒χM了廳堂，才踏進門就看到了把胳膊搭在陳瑞肩膀上的鳳兒，小臉兒一下子就板了起來。
“你在這里做什么？”嫣兒看著鳳兒說道。
“我？你們都能來，我咋不能來了?！兵P兒不知道從哪里變出來一雙筷子，夾了一口魚肉丟進嘴里。
“那真是不好意思了，沒想到你竟然還上桌吃飯了，只準備了四個人的湯?！辨虄涸捴袔Т獭?p> 鳳兒沒有說話，起身離開了桌子走向櫥柜。
“陳瑞哥哥，這碗湯你嘗嘗?！币婙P兒走開，嫣兒立馬換上一臉笑容，按照之前的順序給幾人上了湯，這讓黑瘦漢子和福來感覺十分受用，最后才笑著將湯遞給了陳瑞，和同鳳兒說話時完全像是兩個人。
陳瑞接過魚湯說了聲謝謝。
見陳瑞碗里空了嫣兒又給陳瑞添了碗飯，這時鳳兒又走了回來，坐回到陳瑞邊上，手里還拿著個碗。沖著嫣兒說道：“這沒事，碗我自己拿了，不喝湯沒關系，給我盛碗飯就行?！?p> 嫣兒臉色立馬板上，一言不發(fā)的離開了，走的時候還帶走了飯桶。
“哎！我給你說話呢，給我留一碗?。 兵P兒見嫣兒沒理他，急忙追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四個男人，陳瑞這時才松了口氣，連忙夾菜三兩下吃完碗里的飯，借口乏累，回到了偏房。
陳瑞所在的位置是西廂房，東廂房里，幾家?guī)е|女來的老頭都坐這里交流著各自的看法。
“好，吃飯快，干活也快?！崩侠铑^看著陳瑞連連點頭。
“我看他吃飯的時候目不斜視，品行端正，是個值得托付的?！?p> “是啊，而且聽他不是說了，家中父母雙亡，要是在這娶了妻，留在我們這豈不正合適。我看這小伙子一天起碼能砍十捆柴火！”
“恩，此言有理?！北娙它c了點頭。
廳堂中，一片歡樂的氣氛，唯有老柴頭板著個臉走了過來。
“天色晚了，你們幾個女娃子不回家都留在這里做什么？”老柴頭板著臉給幾家的閨女都趕了回去，鳳兒也笑嘻嘻的要了碗飯，回到廳堂去了，廂房里只剩下幾個老人。
“老柴頭，你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勸幾位還是不要高興的過早，我觀此子絕非池中之物。不是我們這個小地方留得住的，你們想嫁閨女，福來，有財，石頭哪個不是好小伙子。怎么也沒見你們這么上心？”
老柴頭的話像是一盆冷水澆在幾人身上。
吵吵鬧鬧的東廂房一時間針落可聞。
“唉，這話倒也在理”
不知過了多久，有人嘆了口氣。
柴火村人丁越來越少，最大原因就是村里的青年大多數(shù)都去華陽城討生計了，只留下了他們這些老人和孩子，村里一年到頭來的青年屈指可數(shù)，閨女家自然是不方便出去拋頭露面，所以幾家見著陳瑞才這么激動。想著能留個靠譜年輕人在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