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暗算
“來了來了!”我一路小跑到了孫蘭貞跟前。
這死丫頭是真的愛吐槽,仿佛什么事她都要不痛不癢拿著嘮兩句幾句才罷休。
可以說她本人就是活體彈幕---本幕了。
不過而今與我熟識后我才發(fā)現(xiàn)這個妹妹其實挺可愛的。
什么是反差萌呢,就是表面看上去跟李清照似的,實際上是李清照加小S除以2。
長著一張“紅藕香殘玉簟秋”般冷艷美人的臉。氣質也“暗淡輕黃體性柔”,高冷孤獨。
實際她的櫻桃小嘴跟機關槍一樣“叭叭叭”停不住的在吐槽。
晚春的太陽和煦而燦爛。但不知為何這幾天的陽光比以往更為強烈。
也是,自打我穿越來這地方似乎一直沒下過雨,靠天吃飯是沒啥指望了。
只能用水瓢澆菜。而這澆水還得是我們家孫蘭貞在行。
孫室友放下挑著的兩扁擔水,一手拉起袖子,一手拿著葫蘆瓢,正一株一株的往土豆地里澆水。
當今互聯(lián)網(wǎng)啊,有佛媛,有病媛。那孫室友和我就是什么?農(nóng)媛?
她在這日頭下勞作,額頭上掛滿了晶瑩的汗珠,面色也因為勞作和日曬而變得紅彤彤的,好像上了一層天然的腮紅。
總而言之,仔細看來孫室友現(xiàn)在的模樣比剛見面時“人比黃花瘦”的枯槁要好得多了。
我一直望著室友,看著她的變化感到有些欣慰。
嘿嘿!打雞血大法還是有用的吧!不然她還一直躺在床上天天擺爛呢。
正巧室友一抬頭,我們雙目對視。
“大小姐,我都快澆完了你才來幫忙?!笔矣巡粦押靡獾钠仓济?,言辭略帶譏諷之意。
“你剛坐在那在想什么呢?”見我沉思良久才終于來,她便又開始埋怨起來。
“什么大小姐啊,你別血口噴人奧。我這不也在勞動么?!蔽乙话褗Z過孫室友手里的葫蘆瓢,漫不經(jīng)心地舀了一瓢朝菜地潑去,“只是,啊....我在想我的過去呢.....”
“過往之事?你恢復燒壞腦子前的記憶啦?”孫室友問道?!坝行┦拢鋵嵾€是忘了比較好。我倒巴不得像你一樣忘記這些?!?p> “所以你對前幾天下毒那事怎么看?”我心不在焉的岔開話題問道。
“我其實一直在琢磨這個問題?!?p> “首先,那個你領進宮的小太監(jiān)就有點可疑。”室友蘭貞放下手里的活計,托著腮,又像羅丹的思想者一樣垂著腦袋開始腦補起來。
“一個太監(jiān),怎么可能會醫(yī)術,甚至會識毒呢?該不會是他自導自演接近你想要博取你的信任吧?”
這點確實非常奇怪,一切來的太湊巧了。
但是隨即一想,不大可能。
第一是因為這老封建下詔恢復我飲食衣物供應這件事本身應該只是偶然事件。
第二,給我下毒的人應該是見機行事的,小太監(jiān)在皇帝走后一直在我宮里和我們嘮嗑到午時送膳,不存在和誰穿通消息。因此他壓根沒機會玩牛角戲給我下毒。
況且這幾天也是人家送的那些糕點和調料,要不是他,我們也許還得吃泔水呢。
我倒是覺得那幾個尚在“戰(zhàn)爭迷霧”中的妃子讓人有些惴惴不安。
今夕恢復衣食供應,接下來就有可能復寵。
她們互相爭風吃醋,合縱連橫把尉遲貴妃打入冷宮的時候做的真是一點都不心慈手軟,以這群心機女的德行,保不齊就是她們做的。
我把我的想法告訴了室友,她不置可否,晃了晃腦袋。
“總之呀,敵人在暗處。防人之心不可無!我們還是多小心吧!”她說罷便又從我手中掏過瓢子,接著澆著這土豆田。
繼續(xù)干活!
彎腰,抬頭,我把土豆周圍的雜草清理干凈,又按著某音里的土豆教程,把已經(jīng)發(fā)酵好的肥料輕輕用鏟子埋在土豆根部周圍。
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現(xiàn)代人久居鋼鐵森林的樊籠,自然是體會不到這種艱辛的。不過這份辛苦其實完全值得。
看著菜地一天天的支棱起來,我心里的高興也是藏不住的。
不過也不知怎的,倒是最近的氣候有點反常。
和春天本應有的溫和氣候相比,倒更像夏天一樣陽光普照。雨是沒指望下了。
田里的土往往澆完水不到幾天就皴裂結塊風干了。
“這幾天日頭不知道為什么這么大,還記得小時候爹告訴我,清明前后天就這么熱,莊稼一定長不好的?!笔矣褢n慮地拿起袖子擦了擦汗道?!扒f稼人估計又要受苦了.....”
確實,宮內(nèi)的灌溉和生活用水又一直是以井水為主,我和室友對于水倒沒什么短缺的。但是古代那些靠天吃飯的農(nóng)戶.....我感覺是兇多吉少。
勞動一陣過后,我就感覺前后衣服都濕透了。我邊流著汗蹲在地上鋤草施肥,邊伸著脖子對一旁的室友抱怨道。
“天這么熱,我們二人的衣服還大多春秋兩季的?,F(xiàn)在顯得挺厚了,到了夏天再不換會長痱子的。”
“對了,你應該有衣服吧。自己不拿出來穿的?”孫室友白眼一翻,朝我做了個羨慕嫉妒恨的表情?!盎实鄄皇琴n了你春夏的衣物嗎?”
“哈??你想想看,那老封建送的飯里有毒,那衣服也大概沾著毒吧?!蔽覠o可奈何道。
“我看你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沒準衣服里什么也沒有呢?”孫室友說,“不要白不要,要了也白要,你不如拆開看看到底有什么再下定論?!?p> 正巧,農(nóng)活其實剩下八九不離十。我拗不過孫室友的慫恿,于是從柴房抱來了之前打包送來的那批服飾。又用攪拌肥料的棍子挑開。
粗粗看去,是一件水紅色魚骨繡金絲羅裙,一件姜黃輕紗單色上衣,又有一件帶有鑲玉蝴蝶金牡丹花纏枝步搖......看起來是真好看,似乎也沒什么值得留意的地方。
沒準衣服沒問題?
但接下來的事情完全的出乎了我的意料之外。
我用棍子挑起衣服檢查時,一些白紅色的粉末狀物體從那件水紅色裙子上輕輕脫落。
我還以為是掉渣了,正笑著準備揶揄一下古代染料質量之差時,突然發(fā)現(xiàn)孫室友的神色忽然有些不對。
“糟糕。沒想到.....你是對的。這是....”
孫室友雙瞳仿佛地震,嘴角也微微抽動,直接杵在了原地。冷靜好一會兒后,被驚的三魂七魄才勉勉強強回到身體里。
“看來確實和那小太監(jiān)沒什么關系,和那次下毒比,這回應該有心機更為深沉的人想要害我們了?!?p> “為什么這么說???”我還沒搞清楚情況,不解的問道。
“那衣服上的粉?!彼澏兜刂钢且路险陲h落的粉塵道。
“這不是掉色了嗎?”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曉得她究竟在說什么。
“絕非!”孫室友失措道,“這是鶴頂紅,我之前在長安樂坊彈箜篌的時候見過,極微量即可讓孕婦小產(chǎn),少量就能殺人害人!”
“可你怎么知道的?你也像小徐公公一樣會醫(yī)術?”我問道。
“宇文家皇族極其奢靡,他們幾乎每月都到樂坊和樂伎們宴樂,時常帶著這種毒藥讓屬于賤籍的樂伎們避除有孕?!睂O室友說,“連我也被迫在那時候服下這藥。以免懷上太子的孩子。”
“那,你說‘更為深沉’.....你的意思,這和上次在食物里用‘鉤吻’的不是一個人嗎?”我問道。
“當然不是,而且這位的心思更加細膩。”孫室友篤定道,留給我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我想了想,才開始后怕。
尋常人在被囚禁虐待后突然被賜予美衣美食,通常都會不假思索便興高采烈直接享受。尤其是像尉遲熾繁這樣出生將門的直爽女子。
這叫斯德哥爾摩效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