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武植和潘金蓮正在院里忙活,忽然李五慌里慌張地跑了過來:“武大哥……大事……不好……”
武植吃了一驚,李五膽子大,能讓他如此驚慌的事情,肯定不是小事。
潘金蓮乖巧地遞了一杯水過去,李五咕咕咚咚喝了個底掉,才總算喘過氣來。
原來,有二三十個人吃了蔥花肉餅之后,上吐下瀉,已經(jīng)告到衙門,狀告武大郎小吃店使用變質(zhì)豬肉,坑害百姓,賺取不義之財。
潘金蓮杏目圓睜:“這分明是誣告,我們小吃店所用全部是新鮮豬肉,不可能吃壞肚子?!?p> 這么多人吃壞肚子,可是大事件。
武植嗅到了陰謀的味道,憑張大戶夫婦,還沒有如此魄力,背后只怕少不了那位,久聞其名、不見其人的李押司出謀劃策。
武植不由得暗自發(fā)笑,正愁找不到機會呢,你們倒是送上門來了。
不多時,只見數(shù)十個公人吵吵嚷嚷闖了進來。
“休教走了武大!”
“武大何在?知縣相公勾傳于你!”
武植認(rèn)得帶隊的那位魏都頭,就上前唱喏:“我就是武大,愿意隨都頭前往?!?p> 武植讓潘金蓮在家等著,他去去就回。可潘金蓮執(zhí)意不肯,只好一起去。
清河縣衙在河?xùn)|,而武植家在河西,中間隔著一條清河。
一行人穿過清河橋,又走了二三里,到了縣衙。
武植和潘金蓮跟隨魏都頭來到大堂上,只見里面橫七豎八躺著不少人,一個個面色蒼白,或手捂小腹,或面色痛苦,或嘴里哼哼唧唧。
清河知縣魏斌端坐大堂之上,左邊是縣里安濟坊的醫(yī)博士陳濤,一個顫顫巍巍的糟老頭子,坐在那里不住地打盹。
右邊坐著一人,也就是三十多歲,面如冠玉,目光銳利,戴著白色頭巾,身穿白袍,宛如玉樹臨風(fēng)一般,絕對是一個一等一的大帥哥。
而張大戶夫婦并未現(xiàn)身。
潘金蓮在武植耳邊低聲提醒:“此人就是押司李鄉(xiāng)。”
話音未落,只見李鄉(xiāng)已經(jīng)一巴掌拍在了書案上:“堂下何人,為何不跪?”
上來就是一個下馬威,絲毫不加掩飾。
莫說你一個小小的知縣和押司,就算是趙官家在此,也休想讓我屈膝。
武植不慌不忙,只是朝著李鄉(xiāng)唱喏道:
“回稟知縣相公,鄙人武大,因有技藝在身,按照大宋律令,可以見官不跪?!?p> 包括知縣魏斌和李鄉(xiāng)在內(nèi),沒有人察覺武植給李鄉(xiāng)點的眼藥。
而武植卻分明看到,陳濤緊閉的雙眼突然光芒一閃即逝,看來此人絕非表面上那般昏聵。
李鄉(xiāng)笑了:“好一個武大,竟然是舌如彈簧之徒,清河縣誰不知道你只會做炊餅?就算加上那勞什子的蔥花肉餅和疙瘩湯,也遠(yuǎn)遠(yuǎn)稱不上技藝加身,見官不跪吧!”
武植加重了語氣:“啟稟知縣相公,鄙人懂得醫(yī)術(shù)?!?p> 當(dāng)今官家重視醫(yī)人,在各地設(shè)立安濟坊,免費為百姓治病。
以太師蔡京為首的政事堂也在盡力推行此事。
醫(yī)人的地位由此水漲船高,的確可以見官不跪。
“你如果懂醫(yī)術(shù),豬都能上樹?!?p> 李鄉(xiāng)哈哈大笑,突然發(fā)覺氣氛不對,卻見知縣魏斌面如沉水。
他回過味來,連忙道:“武大,你認(rèn)錯人了,這一位才是知縣相公?!?p> 武植先向魏斌施了一禮,然后反問李鄉(xiāng):“你是何人?”
“我乃押司李鄉(xiāng)?!?p> “你不過區(qū)區(qū)一小吏,公堂之上,知縣相公還沒開口,你就越俎代庖,尊卑不分,是何道理?”
李鄉(xiāng)沒想到武植會反戈一擊,縱然他平時口齒伶俐,一時之間,卻也只能期期艾艾。
“精彩!”
陳濤嘴里蹦出了兩個字,然后又瞇上了眼睛。
李鄉(xiāng)畢竟是自己的心腹,稍加敲打讓他知道進退就行了,該給的面子還是要給的。
魏斌輕咳一聲:“武大,剛剛你說自己懂醫(yī)術(shù),不知道是真是假?”
武植躬身道:“知縣相公面前,鄙人豈敢妄言?”
“有點兒意思。”
魏斌很好奇。
他聽說過武大的名聲,知道他此前窩囊,最近弄出了一些名堂,甚至還吃過蔥花肉餅和疙瘩湯。
但沒想到眼前這個身高不足五尺的矮人,竟然還懂得醫(yī)術(shù)。
看魏斌大有打破沙鍋問到底之勢,李鄉(xiāng)坐不住了,也學(xué)著魏斌輕咳了一聲。
魏斌這才想起了正事,一拍驚堂木:“武大,有人狀告你使用變質(zhì)豬肉,坑害百姓,可有此事?”
武植急忙喊冤:“知縣相公,鄙人冤枉!”
“苦主和人證物證具在,你這廝還敢狡辯?”
魏斌一揮手,早有差人呈上證人證詞,自己數(shù)十個沒吃完的蔥花肉餅。
武植上前看了看,沒說話,只是一個勁兒地冷笑。
“你這廝竟然敢恥笑本官,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魏斌臉色一變,大聲喝道:“來呀,將武大脊杖二十!”
堂下答應(yīng)一聲,七八個如狼似虎的壯漢一擁而上,不由分說把武植兜拕了,摁在了一條長凳子上。
“知縣相公,不打行不行?我怕疼!”
“慢著!”
那幾個家伙剛把水火大棍舉起來,就被魏斌喊停了:“武大,想不挨打,就老老實實交待罪行!”
“招!招!鄙人馬上就招!”這一次,武大答應(yīng)得很干脆。
李鄉(xiāng)在一旁心里忍不住冷笑,什么龍兄虎弟,武二郎的兄長不過如此,水火大棍還沒打在身上呢,只怕已經(jīng)被嚇尿了。
不一會兒,早有人把筆墨紙硯拿上來了。
魏斌讓人給武植松了綁,然后笑咪嘻嘻地說:“武大,好好寫?!?p> 武植提筆在紙上寫了兩個字,然后交給了差人。
魏斌接過來一看,不由得念出聲來:“巴豆?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p> 武植娓娓道來:“知縣相公,這些所謂苦主,之所以狂瀉不止,并不是吃了鄙人所做的蔥花肉餅,而是吃了巴豆?!?p> 李鄉(xiāng)臉色大變,嘴巴張了張,想說什么,但最終還是忍住了。
專業(yè)的問題還得交給專業(yè)人士,魏斌看向了陳濤。
作為醫(yī)博士,清河縣安濟坊的當(dāng)家人,陳濤在醫(yī)學(xué)上絕對有發(fā)言權(quán)。
陳濤終于睜開老眼,饒有興趣地看著武植:“武大,你說是巴豆就是巴豆?你有何依據(jù)?”
武植擲地有聲:“剛剛說過了,鄙人會醫(yī)術(sh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