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塵跟上黃浪,正要開口說話,黃浪轉(zhuǎn)身道:“對了,你還有兩位朋友,如果他們不嫌棄,也可以一起?!?p> 穆塵點了點頭,他也打算跟黃浪說這事,既然黃浪主動邀請,那就再好不過。
見穆塵過來,李梓辰喜不自勝,搶身上前,一拳打在穆塵胸口,激動道:“兄弟,厲害?。]想到你真贏了?!?p> 穆塵捂著胸口,笑道:“我怎么好讓你破費呢?再說,贏了可有大幾百兩銀子,我怎能不拼命?!闭f完,手在胸口揉了揉,李梓辰這一拳,著實不輕。
李梓辰咧嘴笑了笑,沒有回應穆塵,而是轉(zhuǎn)身疾步朝著賭桌走去。
趙馨妍來到穆塵身邊,伸手抓住穆塵的左臂。
頓時,穆塵感到一陣冰涼,手臂上的兩道傷口不再疼痛,破損的袖子也恢復如初。
穆塵看著趙馨妍,笑了笑,一切盡在不言中,別人都是關(guān)心他的勝負,只有馨妍關(guān)心的是他的傷勢。
趙馨妍也笑了,淡淡道:“穆塵,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自在境了?!?p> 穆塵一臉驚訝,確認道:“我現(xiàn)在是自在境了?”
趙馨妍點了點頭,笑道:“難道我還會騙你不成?!?p> 穆塵憨憨笑了笑,心道:“難怪自己會感覺到游刃有余,原來是達到了自在境,敏捷能力更強了。”
如果再給穆塵一些時間,他或許會想到,真正讓他游刃有余的并不是他達到了自在境,而是因為他經(jīng)歷過比這更加殘酷的生死戰(zhàn)。
人一旦經(jīng)歷過更強的挑戰(zhàn),并戰(zhàn)勝了挑戰(zhàn),之前的那些挑戰(zhàn)就會自動消失。
穆塵之所以還會把這比試當成是挑戰(zhàn),是因為他只經(jīng)歷過比這更嚴酷的挑戰(zhàn),但還沒有戰(zhàn)勝,但這已經(jīng)能夠讓他在比試中做到游刃有余。
打斷穆塵思考的,是那七個人,他們正朝著賭桌走來,見穆塵站在這兒,都有點不好意思,停在了原地,不再往前走。
穆塵也有自己崇拜的對象,也會有這種心理,他懂,他不覺得自己就比他們高人一等,于是朝他們揮手道:“過來啊,領你們的錢?!?p> 七人沒想到穆塵竟然如此隨和,他們不約而同地對穆塵報以微笑,點了點頭,然后朝著賭桌走去。
沒有人過來對穆塵做自我介紹,連一句攀談都沒有,他們心里清楚,他人的低姿態(tài)并不代表大家就可以平等,僅僅是他人自謙而已。
在他們看來,穆塵是誰?那是道莊師伯的關(guān)門弟子,那是在自觀境就打敗過身蛻境的人,那是趙馨妍的朋友,不是他們高攀得起的。
做人,有自知之明很重要,這樣會少掉很多煩惱。
就像他們七人,現(xiàn)在每人都能分到上百兩銀子,他們就很開心。
有人歡喜就有人愁,廣場上,大部分都是這樣的“愁人”,在散去的人潮中,激起各種“浪花”:
“早知道,老子也押穆塵好了,那可是一比一百多的收益啊?!?p> “就是,應該膽子放大點,嘴上喊‘只要膽子大,天天別墅靠大海’,輪到自己就手抖,以后啥也不管了,往大了干?!?p> “你們說,這比試會不會有什么黑幕,黃浪居然會輸給穆塵?”
“黑幕個錘子,你在這里還見過比這更精彩的比試!那他娘的可是兩根竹竿,只是兩根竹竿?。 ?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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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梓辰扛著一個麻袋朝穆塵走來,那樣子像極了滿載而歸的強盜,笑得合不攏嘴,嘚瑟道:“走,分贓去!”
穆塵攀著李梓辰的肩膀,把他掉了個頭,打趣道:“不著急,法理司還管飯,而且還有酒?!?p> 李梓辰“嚯”了一聲,贊道:“這法理司的服務就是好啊,不僅友情贈送麻袋,還管飯。”
穆塵笑著搖了搖頭,心道:“看來幸福還真是會讓人沖昏頭腦。”
隨后,三人跟著黃浪下了廣場,沿著青石板路,路過一彎池塘,走過架在池塘上方石拱橋,見到一座大殿,匾額上寫著法理司三個金漆大字。
黃浪說,這里是法理司辦事的公堂,已經(jīng)很久沒有人來了。
穆塵路過的時候,朝里面瞥了一眼,確實,公堂上方,那“明鏡高懸”的匾額周邊,閃爍著一些銀白色的絲線。
穆塵無奈地搖了搖頭,心里嘆道:“蜘蛛都能在上面織網(wǎng),可想而知,法理司的人有多閑?!?p> 繞過大殿,沿著青石板路走了一小段,轉(zhuǎn)過一道彎,眼前出現(xiàn)一片寬闊的綠草地,綠草地被修剪的平平整整,綠草地的后面是一排排屋舍,看起來有些擁擠。
黃浪停下腳步,轉(zhuǎn)身恭敬道:“里邊請?!笔种钢赃叺囊惶帍d堂。
見穆塵正盯著綠草地的方向,黃浪道:“這里是我們平常休閑的地方,可以在上面踢踢蹴鞠?!?p> 穆塵點了點頭,便朝著黃浪所指的廳堂走去。
廳堂名為“聚義堂”,三個朱紅色的大字,比金漆的“法理司”還要亮堂一些。
一張長桌橫貫南北,幾乎就要將廳堂一分為二,配上幾根寬厚的條凳,簡約中透露出幾分豪氣。
此時,桌上已經(jīng)擺好了酒菜。
黃浪抱起這壇酒,走到廳堂的東北角,打開一個柜子,把酒放了進去,隨后,重新抱出了一壇酒,放在桌子上,爽聲道:
“這壇酒跟隨我到法理司,整整十余年,今天終于有機會喝它了?!?p> 見黃浪就要拍開酒壇上的泥封,穆塵起身阻止道:“黃兄,今日飲酒不必如此隆重,隨意就好?!?p> 黃浪笑道:“能與穆兄同飲,是我黃某的榮幸,也唯有此酒,安能表達我的心意,今日不喝,更待何時?!?p> 說完,拍開泥封,揭開布蓋,開始倒酒,在給趙馨妍倒酒時,才尷尬地發(fā)現(xiàn),還沒問她喝不喝酒。
趙馨妍微笑著點了點頭,示意道:“我就喝一碗?!?p> 黃浪笑著給趙馨妍倒?jié)M了酒,在內(nèi)心感慨道:“真是不簡單吶,輕松便化解了我的尷尬?!?p> 為三人斟滿酒后,黃浪也為自己倒?jié)M,雙手端起酒碗,對著穆塵,歉疚道:“穆兄,這第一碗酒,我先向你賠罪,我不應該用我倆比武的名義來牟利?!?p> 穆塵站起身,端起酒碗道:“黃兄,何來賠罪之有,你為法理司多開一條財路,這是你的職責使然,這錢掙的合理合法,沒有什么不妥,不用向我賠罪?!?p> 不等黃浪開口,李梓辰起身附和道:“黃兄,穆塵說得對,要多嘗試,只要合理合法,就應該廣開財路。”
黃浪笑道:“多謝理解,那這碗酒,我們就為理解干杯?!闭f完,三人一飲而盡。
酒過三巡,唯趙馨妍獨醒,其余三人皆有些微醺,話趕話說得好不熱鬧。
這時,穆塵突然問道:“黃兄,為何你要待在法理司,而不去做些正經(jīng)的營務。”
聽聞此言,趙馨妍狠狠地在穆塵手臂上揪了一下。
穆塵感受到了疼痛,但并沒有理會,這個問題并不是他的醉話,而是在他深思熟慮之后,問出的問題。
在穆塵看來,黃浪和法理司的其他人完全不是一路人,他也不是那種愛財之人,他不應該待在這里,作為朋友,理應真誠的提醒他一番。
黃浪沉吟了片刻,端起酒碗,一飲而盡,嘆息道:
“是啊,我為什么要在這里,我也常常在想這個問題。
十一年前,我在宗門考核中被淘汰,那時正值青春年少,豆蔻年華,擺在自己面前的選擇有很多。
但我偏偏選擇了臭名昭著的法理司,就是為了那點虛榮,就是為了頭頂頂著正陽宗的光環(huán)。
在進法理司之前,我就知道法理司的丑惡,但我認為,我能做到獨善其身,出淤泥而不染。
進到法理司,我才明白自己是有多天真,想要在這里面立足,必須跟他們打成一片。
后來,我也成了丑陋的一份子,為了蠅頭小利,無所不用其極,至于本職工作,能推則推,能拖則拖。
好在良心未泯,時而會感到愧疚。
五年前,前一任理事離去,要選擇新的理事。
當時,我突然覺醒,認為歲月不可再這樣蹉跎下去,應該重整旗鼓,好好面對生活。
那時,我面臨去和留的選擇。
最后,我選擇留下,并決定去競選新一任的理事,決心要改變法理司的現(xiàn)狀。
經(jīng)過層層選拔,我如愿成為了新一任的理事。
正當我春風得意,意欲幫法理司改頭換面時,命運又無情地給我潑了一盆冷水。
制定的所有條條框框,規(guī)章制度,我認為必然能讓法理司煥然一新。
然而制度一經(jīng)出臺,大家倒是沒有反對,只是誰也不愿意再做事,那怕是那些舉手之勞的小事。
法理司出現(xiàn)了第一次癱瘓,迫于壓力,我不得不妥協(xié),大量修改、縮減規(guī)章制度,這才讓法理司慢慢恢復正常。
現(xiàn)在,那上百條規(guī)章制度,刪減到不足十條,守住了最后的底線,也就是你們看到的法理司的樣子。
雖然它還是很丑陋,但起碼該辦的事還是會立馬辦了,至于油水,黃某有心無力,無法改變。
前幾日,突然靈光一閃,想到一個辦法,希望做一些正事,通過正當手段,為大家多牟取一些福利,減少那些灰色收入。
也不知道這樣的辦法能不能帶來一些效果?!?p> 穆塵端起酒碗,對黃浪道:“黃兄,別灰心,辦法總比困難多,我相信,法理司在你的帶領下,一定會慢慢有所改觀?!?p> 李梓辰也端起酒碗,附和道:“正是,我看今天這個辦法就不錯,不僅創(chuàng)收,還帶動了熱情…連服務都出現(xiàn)了?!?p> 李梓辰說完,三人不由得哈哈一笑,又是一碗烈酒穿腸而過。
飯后,黃浪將三人送到比武廣場,看著三人下了山,喃喃自語道:“或許你以后再也不會來了吧,兄弟,祝你高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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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走在路上,穆塵和李梓辰都有些搖搖晃晃,比起穆塵,李梓辰晃得更加厲害,因為他背上還背了一個沉甸甸的麻袋。
李梓辰口齒不清道:“穆塵,你說…你說這錢怎么分?”
穆塵一巴掌拍在李梓辰背上,笑道:“分你個大頭鬼,錢都是你押的,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p> 李梓辰差點被穆塵一掌拍吐,在聽到穆塵不要一分錢,愣是把快到喉嚨的酒咽了下去,攀著穆塵,確認道:“兄弟,你說話可…可不能反悔?!?p> 穆塵一把抓住麻袋,笑罵道:“去你的,還怕我反悔,那你…都給我?!?p> 感受到穆塵在拽自己的麻袋,李梓辰緊緊抓著不放,笑道:“剛說了都給我,現(xiàn)在就開始搶,你還有沒有點原則。”掙脫了穆塵,就向前跑去。
見李梓辰居然敢跑,穆塵想都沒想就追了上去。
隨后,兩個醉醺醺的人,便開始在這一丈寬的漢白玉大理石道上,邁著蛇形的步伐,扭著妖嬈的身姿,玩起了“追逐游戲”。
趙馨妍無奈地搖了搖頭,跟在了兩人身后。
來到分叉路口,李梓辰還算友好地道了個別,背起麻袋,興高采烈地朝著一線峰跑去。
穆塵望著李梓辰遠去的背影,笑著搖了搖頭,隨后,轉(zhuǎn)身對趙馨妍道:“馨妍,今天沒辦法對練了,你也回去吧?!?p> 趙馨妍面無表情道:“我為什么要回去,我還要練字呢?”路過穆塵的時候,故意用肩撞了他一下,然后徑直朝著萬松峰走去。
穆塵被撞得在原地轉(zhuǎn)了一圈,隨后,又屁顛屁顛地跟了上去。
兩人回到萬松峰,道莊子見穆塵醉醺醺,滿嘴酒氣,打趣道:“怎么,剛學會喝酒,就喜歡上了喝酒,要不以后每天陪為師喝上一杯。”
穆塵急忙擺手,憨笑道:“酒還是要…少喝,喝多了…傷身?!闭f完,踉踉蹌蹌地向臥室走去。
進到臥室,一頭扎進了床里。
趙馨妍跟在其后,反手將臥室門關(guān)上,拿出藥盒,卷起穆塵的衣袖,先給他處理了傷口,然后給他脫掉了鞋子,蓋上了被子。
接著,便來到書桌前練字。
人雖在桌前,心卻在床前,每寫幾個字,就會轉(zhuǎn)頭看一眼穆塵。
穆塵睡得很香、很沉。
趙馨妍輕輕地走到床前,慢慢地坐到床上,看著穆塵的臉龐,心里小鹿亂撞,坐了片刻之后,緩緩彎下腰,吻向穆塵。
在兩唇即將相吻的那一刻,趙馨妍停了下來,猶豫了片刻,身體微微前傾,輕輕吻在了穆塵額頭上,然后,閃電般起身,雙手捧著臉頰,捂住了那片紅霞。
見穆塵沒有反應,趙馨妍嘴角微微上揚,注視著穆塵,回味著那抹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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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穆塵醒來,趙馨妍已不在。
他看向窗外,已是落日黃昏,揉了揉頭,忽然聽到廚房傳來叮叮當當?shù)淖鲲埪?,整個人瞬間清醒,急忙跑向廚房。
來到廚房,見道莊子正在切菜,穆塵咧嘴笑道:“師父,你放下,我來?!?p> 道莊子放下菜刀,說道:“醒的還算是時候,不然今晚上又得瞎對付?!?p> 穆塵憨笑著接過菜刀,開始了他荒廢已久的功課。
不一會兒的功夫,香噴噴的米飯和兩道小菜就上了桌。
吃飯時,道莊子道:“聽馨妍說,你已經(jīng)達到了自在境?!?p> 穆塵點了點頭,道:“嗯。”
道莊子道:“那從明天開始,你就要開始練習跳躍,當你能一次性跳到三丈遠時,就可以練習飛行了。”
穆塵嗯了一聲道:“師父,練習跳躍有什么法門嗎?”
道莊子云淡風輕道:“這都是基本功,談不上什么法門,無非是灌力于腳上,瞬間爆發(fā)而已?!?p> 穆塵哦了一聲,迅速扒飯,他想立即試一試。
吃好飯,洗好碗,穆塵來到院落站定,屏氣凝神,深吸一口氣,灌力于腳上,默念一聲:“起!”
身體便如飛矢一般飛了出去。
接著,“嘭”的一聲,撞在了柵欄上。
聽到響聲,道莊子從屋內(nèi)出來,見穆塵把柵欄撞倒一片,道:“你這是要拆家?”
穆塵撓了撓頭,笑道:“我沒想到能跳這么遠?!?p> 道莊子云淡風輕道:“你再給我跳一次?!?p> 穆塵汲取了上次的教訓,走到院落一角,給自己留出足夠的空間,然后再次聚力一躍,落在了兩丈開外的地方。
道莊子滿意的點了點頭,道:“還不錯?!?p> 穆塵也不知道兩丈遠是什么水平,只記得師父剛才說過,跳到三丈遠就可以練習飛行,于是問道:“師父,是不是跳到三丈遠,就說明我到了自在中階。”
道莊子剛點完頭,穆塵便迫不及待地在院中來回跳躍。
道莊子優(yōu)哉游哉道:“別急著跳,先給我把柵欄圍好?!?p> 聽到這話,穆塵跳著來到柵欄外,扶起柵欄好,又跳進院落,接著跳。
道莊子淡淡道:“我看你這段時間,又忘記路該怎么走了?!?p> 乍一聽,穆塵以為師父在說他剛才跳著去扶柵欄的事,細一究,才明白師父說他最近修煉又有些心急。
憨笑道:“放心吧,師父,我會一步一個腳印修煉,不會著急。”
道莊子沒有回答,只是躺進了搖椅里,看著他跳。
穆塵就這樣一直跳到了睡覺,他連道莊子是什么時候離開的都不知道。
翌日,吃過早飯,穆塵便早早的來到竹林,又開始訓練跳躍。
跳了半個時辰,見趙馨妍來到竹林,一言不發(fā)。
穆塵感到有些錯愕,停下來看向趙馨妍,見她低著頭,神情低落,關(guān)切道:“馨妍,你怎么了?”
趙馨妍抬頭看向穆塵,還未開口,眼淚便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