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南陽王世子,宋熠。
我有一個未婚妻,她是丞相家的嫡長女,蘭音。
我與她青梅竹馬,但我對她并無男女之情,我們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我知她終將成為我的妻,故而從小便盡我所能對她好。
我能給她除了愛的一切。
阿音那般好,如果沒有那個人的出現(xiàn),說不定我會喜歡上她的吧?
阿音有個閨中密友,是尚書家的千金,先前我是見過的。
前些日子我聽聞她摔了一跤,磕傷了腦袋,醒了之后然就與從前大不一樣了。
一日,阿音帶我見了她的那位閨中密友。
從前那位尚書家的千金是絕不敢看我,更不敢與我說話的。
如今她竟坦蕩的與我對視,還伸出一只手要同我握手。
她說:“這是我們那兒打招呼的方式!”這次換我不敢直視她了。
我沒有去握她伸出的那只手,我知道阿音會不開心。
她也沒有覺得尷尬,只是收回了手,又與我說了幾句無關緊要的話,便挽著阿音的手纏著阿音帶她去玩。
她很吵,但阿音并不嫌她煩,阿音好像對她很包容。
看了一眼她與阿音挽著的手,我垂下了眼。
我害怕這樣的她,所以盡量避開她。
可自那之后,她總是頻繁的出現(xiàn)在我的視線之內。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
她的熱烈與赤誠輕而易舉便將我的防線擊破。
我發(fā)現(xiàn)我似乎對她有著不一樣的情感,大概這就是喜歡吧?
我向她表明了心意,為了她反抗父王。
“蘭丞相在朝中威望極高,你娶了他的女兒對你有莫大的好處。莫要如此糊涂,更何況,你真的喜歡那個尚書家的女兒嗎?”
我沒有聽他的話,只是長跪不起,“請您成全?!?p> 從小到大,我的一切都被他安排的明明白白,包括婚姻大事。
這次,我想為自己而活。
至于我的母親……我沒有見過她。父王說她在我出生后沒多久就永遠的離開了我們。
他看著我,嘆了口氣,欲言又止。
父王最終還是妥協(xié)了。
我找到阿音向她提了退婚。我知道這對她不公,可我顧不得那么多了。
“我知你向往自由?!蔽毅读艘幌?,阿音原來什么都知道。
“我只問你一句,你真的喜歡她嗎?”我喜歡她嗎?應該是喜歡的吧,否則怎么會為了她反抗父王。
“抱歉阿音,她那么耀眼,沒人能拒絕得了吧?”
“你走吧,去找她。我現(xiàn)在不想看見你?!蔽抑?,阿音同意退婚了。
我知我負了阿音,可她現(xiàn)在不想看見我,我只得離開。
離開之時,我似乎聽見重物落地之聲和下人們的驚呼,不過我并未放在心上。
在那日起我便再沒見過阿音,也未曾有她的消息。
我與尚書家的千金成婚那日,甫一見面,她便拉著我的手往外跑。
她有話要對我說。
我抬手制止了要跟上來的家仆,示意他們我不會有危險。
正如我所想,她向我坦白了一切。
“我接近你是因為任務,但后來我是真的喜歡你!”
其實我一早便知,現(xiàn)在聽她親口承認,我竟沒有想象中的暴怒或悲痛。
甚至我的內心毫無波動。
真奇怪,男子被心愛之人所欺騙會是這個反應嗎?
直至她說:“還有一事,阿音姐姐在你們退婚那天就已經死了。她有心疾,受不了刺激,你和她青梅竹馬,不會不知道吧?這幾天我經常夢見她,她連在夢里都那么溫柔。她說她不怪我,她還告訴我你的喜好,囑托我好好照顧你。就在剛剛,我的任務完成了,我這才敢向你坦白。”說完她便倒了下去,沒了氣息。
眼前人的臉,逐漸與一張熟悉的、溫柔的臉重合。
阿音……我的阿音,我親手推開了她,也害死了她……
她有心疾,我竟不知?是了,想來那日離開之時聽見的重物落地之聲便是阿音發(fā)出的了。
這時我才認清自己的心,原來我喜歡阿音,一直都喜歡。
我對她好也不是出于責任,而是喜歡。只是我向往自由,我與她的婚事又是父王所定,我便不敢承認自己喜歡她。
后來這位異世之人蓄意接近,她身上有著我求之不得的東西——自由。我不便不自覺地被她吸引,誤將這種奇怪的感覺當成喜歡,辜負了我真正愛的人。
我抱著這具已經涼透了的身體,忽而想到阿音。
她那時該有多絕望啊。
我再也忍不住,泣不成聲。
“因為你的自私愚蠢,你辜負了真正愛的人?!?p> 我找到了阿音的貼身侍女,問她阿音可有話要她帶給我。
“回世子,并無。小姐倒是派奴婢向您取一方帕子?!?p> “小姐說世子殿下已經用不著了,放在殿下那里怕引得世子妃誤會,再三叮囑奴婢,一定要奴婢取來?!?p> “前些日子奴婢來世子府求見您,都被守門的給攔下了,說是您正在準備喜事,閑雜人等不得入內?!?p> 手帕?我的腦海里閃過一些畫面……
“阿音,你看那喜服好不好看,阿音想不想當新娘子……阿音長大后做我的新娘子好不好?誒誒誒,別走啊阿音,你還沒答應我呢!”
阿音面前,我從來不自稱“本世子”。
小姑娘被我的話逗的紅了臉,趕緊捂著耳朵跑開了。
我著急去追她,一時沒注意腳下被一顆石子絆倒了。
“阿音,疼!”我朝著不遠處那個粉色的身影喊。
小姑娘其實在聽見身后的動靜時便停下了腳步,現(xiàn)在聽見我喊疼,無奈的轉身,朝著我走來。
“哪兒疼?”
“膝蓋,都破皮了!阿音,奶娘說呼一呼就不疼了,阿音給我呼一呼好不好?”
小姑娘就這么糾結了好一會兒,“這不妥,不合禮數(shù)……”
我學著那些戲劇里男子哄女子的法子,扯著阿音的袖子搖了搖,“這有什么的,大不了阿音長大后嫁給我做我的世子妃!”
小姑娘盯了我好一會兒才道,“你說要娶我,是真的嗎?”
我那時尚不明白這句話對女兒家的意義,只是看著阿音認真的臉,點了點頭。
得到我的“承諾”后,阿音便蹲下身子,給我呼了呼傷口,并從袖中掏出一方手帕,“先用這個止血吧?!?p> “阿音,這個帕子是送給我的嗎?我知道了,阿音給我了就是我的了!耶,阿音送我帕子咯!”
“你再說……再說我就不給你了!”小姑娘羞紅了臉,提著裙子跑回了家……
回憶戛然而止。
年少無知的戲言罷了,說的人早已忘卻,只剩聽的人還念念不忘。
“殿下?”婢女的呼喊將我拉回現(xiàn)實。
我告訴婢女帕子早已丟失,待她走后,我回到房間,從床下的暗格里取出一個小盒子。
盒子很漂亮,只是上面已積了許多灰塵,打開一看,里面是一條折疊整齊的手帕。
我輕輕撫摸著它,念著它主人的名字:“阿音,我知道錯了,你回來好不好?”
可斯人已逝,我的阿音再也回不來了……我崩潰大哭。
后來我承襲了爵位,也立了很多功,一生榮華富貴,受人愛戴,但我一生未娶,孤獨終老。
世人皆言我對那位尚書家的千金用情至深,只有我知道我到底是為了誰。
阿音,若有來世……罷了,若有來世,祝你不要再遇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