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王氏
馬車剛剛停置在定北候府的門口。
趙欣怡被小蠻從車內(nèi)牽出,盡管身上掛著一件暗色的斗篷,但里面的白色金絲長袍在月光之下泛著點點微光。
她剛下馬車,紀(jì)中便恭敬地迎了上來:“大小姐?!?p> 趙欣怡轉(zhuǎn)過臉朝他望去:“六弟情緒還穩(wěn)定不?”
“回大小姐的話,自您離開以后,六公子雖然大哭了一場,但回牢里的時候,整個人倒是十分安靜。”紀(jì)中一五一十地照實回答:“還有六公子將您給的藥老老實實地服下了?!?p> 趙欣怡無奈地點了點頭:“也罷,就讓他歷練歷練下,希望他能改邪歸正?!?p> “大小姐放心,六公子聰慧他自然會明白大小姐的用心良苦。”
“嗯。”趙欣怡淡聲應(yīng)了一句:“替我送信謝過陳大人,就說定北候府欠他一個人情?!?p> “是?!?p> 此時,一名婢女迎了上來,恭敬地對著趙欣怡行禮道:“見過大小姐,三夫人說您這幾日一路奔波,她特意讓廚房備了您最喜歡的栗子糕,讓您到翡翠閣一趟。”
趙欣怡嘴角微勾,淡笑一聲,看了婢女一眼開口:“行,您告訴三嬸,若是不打擾她休息,正好我過去一趟?!?p> “是!”婢女應(yīng)了一聲便離開了。
月光姣姣,水聲漫漫,蔓草與浮萍漂浮在水池上點綴著靜謐的池水。
春風(fēng)襲襲,野草紛紛,露珠與霧水飄零在草埔上點綴著交錯的野草。
廊廡間,趙欣怡手捧著一盞五彩燈籠不緊不慢地走過,在地面上映射著移動的光輝。
走進院子,穿過拱門,掀開瀟湘竹席,趙欣怡帶著小蠻走了進去。
“見過三嬸”趙欣怡掃了一眼桌上已經(jīng)備好的糕點,走到一名女子面前恭敬行禮。
那女子姿容素雅,氣質(zhì)絕倫,整個人透露著一股從容之氣。
此時,她含笑地從凳子上站起,走到趙欣怡跟前將她扶起:“你這個丫頭,打小就有自個的主意,如今碰到事也不與我商量,瞧瞧這幾日可是忙壞了?”
趙欣怡淡笑一聲朝三夫人王氏問道:“三嬸可是會責(zé)怪我?”
王氏輕輕地?fù)u了搖頭,示意婢女退下,于是小蠻帶著婢女們從屋內(nèi)退了出去。
見屋內(nèi)只剩王氏兩人,她便將趙欣怡拉到桌子前輕聲道:“怎么會呢?我知曉你是為凌兒好,我又怎么會怪你呢。如今朝中風(fēng)云俱變,定北候雖然表面上看起來風(fēng)光無限,但早已經(jīng)岌岌可危,如今你做這些,也是為了挽救定北侯府罷了?!?p> “三嬸知道?”趙欣怡一聽,錯愕地抬起頭朝王氏望去。
“嗯”王氏應(yīng)了一聲,一道暗茫從她眼眸閃過。
王氏素雅的臉上涌起了難以言明的表情,她抬手將一枚茶杯倒?jié)M遞到了趙欣怡的面前:“不瞞你說,我娘家前日讓人送信過來,暗示有人要陷害定北候府,讓我小心為妙。我當(dāng)時心里一頓,聯(lián)想到府內(nèi)這些日子的情景,心里便有了大概。”
趙欣怡心里微微有些吃驚,在她的印象當(dāng)中,王氏性情寡淡,不像母親那般豁地出去。就連上一世五第北疆戰(zhàn)役中犧牲的消息傳來,王氏依舊待在宅院中傷心欲絕,只是后來六弟叛逆的行為,她才跑到她面前哭訴。
如今看來王氏并非像她想象中的那般懦弱,不過轉(zhuǎn)念一想,上一世她一直宅在自己屋里,后來父親戰(zhàn)敗消息傳來,她更是無暇關(guān)注府內(nèi)之事,所以自然沒有關(guān)注王氏的事情。
而且王氏的母家乃是京中軒貴之家,能知曉這些朝中風(fēng)云之事也實屬正常。
趙欣怡靜靜地點了點頭,表情十分嚴(yán)肅:“不瞞三嬸您說,我已經(jīng)接到消息,有人要借這才北疆戰(zhàn)役除去趙家人,五第恐怕這次會兇多吉少。”
“你說什么?”王氏紅著眼眶從凳子上站起來:“你說軒兒他性命堪憂?”
“嗯”趙欣怡不想隱瞞,畢竟上一世王氏因五第,六第而死,提前說也好讓她心里有素:“如今蕭家當(dāng)?shù)?,他們想除去定北候的絕心可是必然的?!?p> 王氏心里一頓,顫抖著身子,淚如斷線:“我的軒兒啊,我的寶貝軒兒啊?!?p> 她傷心欲絕,整個人似乎是快要昏厥過去。趙欣怡站在面前,看著她這般模樣,心里十分難受,她走上前扶著王氏開口道:“三嬸我已經(jīng)派人到北疆了,希望還來的及。但是您現(xiàn)在還不是傷心的時候,否則的話,不光是五第,六第都會有危險?!?p> 王氏立馬停止了哭泣,抬起頭定定地看著趙欣怡,這話她如何不明白。
早在收到母家信件的那一刻開始,她就知曉定北候府不一樣了。原本以為只是想設(shè)計陷害定北候府,沒想到他們要置定北候府于死地。
王氏一字一句的開口:“我怎么不知曉呢,原本一直聽話乖巧的凌兒,卻突然之間變的叛逆至極,甚至還經(jīng)常不回家,這怎么不能讓我不警覺,他們定然是想利用凌兒給定北候府使絆子?!?p> 趙欣怡看著王氏難過的神態(tài)于心不忍,繼續(xù)道:“所以還請三嬸原諒我的自作主張,自從那日六第賭博被發(fā)現(xiàn)的開始,我一直隱瞞你直到今天才和你說,也是想將計就計將背后之人揪出?!?p> 王氏擺了擺手,用帕子擦拭了自己的眼角哽咽道:“無事,我知道你的苦衷?!?p> “不過三嬸恐怕還要你委屈一段時間了?!壁w欣怡將手輕輕搭在王氏的手臂上:“六第耳根子軟,性子又軟弱,我想借此流放的機會,讓他整個人歷練歷練。”
王氏猛然一聽,轉(zhuǎn)過身子靜靜地看了趙欣怡一會,頓然開口:“你放心我省得,你也是為凌兒好?!?p> “所以三嬸還未到事情落定之前,您千萬要沉得住氣。不管今后發(fā)生什么時候,你都必須鎮(zhèn)定自如,你放心,這一切我都會處理好的?!?p> 看著趙欣怡這雙睿智的雙眼,王氏心中一片欣慰與感慨,她點了點頭道:“好”
“還有府中人口雜多,還請三嬸隱瞞這事,不許對外人說一個字,哪怕是二嬸也不行?!?p> “好”
王氏看著趙欣怡堅定的眼神,重重地點了點頭。
那日落水之事被揭穿之后,梁王一直派人送禮給趙欣怡,卻被定北候府一直隔絕在門外。
至于元莞淑一直被關(guān)在荷花苑,未曾邁出一步。她一直派紫衣過來就見元夫人,元夫人一直將她杜絕到門外。
這一日一早,被派來接元莞淑回府的人早已在門口等候。
屋內(nèi),紫衣正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一旁的元莞淑正坐在床榻上一言不發(fā)地看著兩名嬤嬤將她的行禮搬出。
那雙眼睛雖然十分平靜地看著這一幕,但眼眸暗藏洶涌,更是暗藏怨毒。
自那日被關(guān)進荷花苑起,她整個人就變地憤憤不平,尤其是高義伯府的人到府內(nèi),她內(nèi)心就更為羞惱,這等于是變相地將她趕出府。
她將手指彎曲,暗中將指甲狠狠地扎進自己的掌心。
“這可怎么辦,我們好不容易被大夫人接回府,如今若是回到高義伯府,這今后的日子可怎么過啊?!弊弦鹿蛟诘厣蠈χ约倚〗憧拊V著。
元莞淑沒有回答她的話,只是一直看著嬤嬤在她屋內(nèi)進進出出的。
忽然,她從床榻上起身走到那嬤嬤的面前,一把扯住那包裹道:“我要見姑母?!?p> 那兩名嬤嬤相互對視一眼,站在最前面的胖嬤嬤當(dāng)面對她嘲笑一聲:“表小姐您是在跟我說笑嗎?前些日子您在府里發(fā)生的事,這全府上上下下的人可是都知曉。我說表小姐您那,別在大夫人面前丟人現(xiàn)眼了?!?p> 元莞淑抿著嘴,漲紅著臉,內(nèi)心羞愧難當(dāng)。
但她還是穩(wěn)了穩(wěn)情緒,對著嬤嬤柔聲柔氣地開口:“嬤嬤也不必介意這些事,日子還長,往后的日子誰好誰壞誰也不知道,也不必為了一時的風(fēng)光來判定一個人?!?p> 那胖嬤嬤身子一頓,臉沉了下來。
元莞淑從袖口中掏出一枚玉鐲,走到胖嬤嬤的面前,將玉鐲遞到了她手里:“我雖說待在府中的日子不長,但這些日子來,一直承蒙嬤嬤照顧。嬤嬤如此恩情于我,想必也一直掛我于心上。”
胖嬤嬤低過頭,摸了摸手中的玉鐲,一道暗茫從她細(xì)長的眼眸中閃過。她抬起頭朝元莞淑笑了笑,將手覆在元莞淑的手背上:“表小姐說的是,再怎么說您可是大夫人的侄女,到底也是身份尊貴,我們做小的,照顧您也是應(yīng)該的。”
聽這一茬,元莞淑原本陰沉的臉有些疏散開來。
“但是?!迸謰邒咴挿逡晦D(zhuǎn),對元莞淑高升戾氣道:“我本就是大夫人身邊的人,照顧您是我的本份,這不照顧你也是我的本份,我只聽大夫人一個人差遣,所以表小姐你就別在這蹬鼻子上臉了?!?p> 胖嬤嬤將元莞淑手臂重重一甩,她整個身子撲倒在地面上。
撲倒在地面上的元莞淑轉(zhuǎn)過身子怨毒地看著胖嬤嬤,咬著牙:“嬤嬤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怕?。。
正當(dāng)元莞淑繼續(xù)開口時,屋子的門被重重地推開。
趙欣怡站在那平靜地望著她,不屑一顧地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