涇州,這座有著古老的歷史名城,此刻在這亂世里早已沒了輝煌。紛爭不斷,你方唱罷我登場的局面,讓這塊土地沒了多少福音,更使得這里的百姓充滿煎熬。對于涇州人而言,在這光景下除了城外流淌的涇水,也只有滋養(yǎng)了無數(shù)代人的黃土。
但是老天爺似乎也被世間攪擾的脾氣大發(fā),從去年開始便風不調雨不順,涇水時而大水漫下,時而涓涓細流,黃土地更是難以產(chǎn)出多少糧食,逐漸的路邊餓死骨、家中賣兒女、瘟疫隨身行,人間煉獄成了常態(tài)。
朔風而過,帶起漫天的塵土,已是四月的時節(jié),可卻還沒有一絲的暖意,身穿著破布襖的年輕漢子肩上擔著兩桶水,低著頭、弓著腰走在崎嶇的羊腸道上。
好不容易從溝下走到塬上自家的田里,看著半死不活的麥苗,只能將兩桶微不足道的水傾下以緩解田地里嗷嗷待哺的莊稼。做完這一切那漢子抬起頭來看了看掛在天空的太陽,嘆了嘆氣,又挑著兩個空桶向溝下走去。
這年輕漢子便是我們的主人公——沈俊仁,今年剛滿十八,而他所在的下沈莊,整個村子除了三戶外姓人,其他家都跟他一個姓,而俊仁家就是村里的長門。
他爹是前一任的族長,家里有著十幾畝的田地,因此沈俊仁的老爹專門請了教書先生,在村上開了族學的,如若不是亂世,沈俊仁也能有機會參加科舉,說不定還能光耀門楣。
只是如今一場饑饉、臘月又發(fā)了瘟疫,爹娘和二叔一家都沒熬過去,于是他也只好回到家中,照顧自己弟弟們——15歲的俊義和尚且只有8歲的俊禮。
“俊仁!”
年輕漢子聽見有人呼喊回頭看了看,原來是自己的三叔,也是現(xiàn)任的族長——沈麥清。
沈麥清在他大哥、二哥相繼故去后,便接過了班,繼續(xù)照顧著下沈莊的老老少少。
沈俊仁停下腳步回道:“三大,你咋來了?”
“俊仁,你這身體剛剛痊愈,還是要多休息?!鄙螓溓遄叩缴蚩∪噬磉呅断滤缟系谋鈸退熬従徴f道。
沈俊仁淡然笑道:“大,我這身體大好了,老在屋里待著憋悶的緊,下地動動也能舒服些?!?p> “你這娃?。∧氵€要照顧二娃和三娃,可不能再倒下了!”沈麥清至今回想起三個月前的事情,還是一陣后怕。
三個月前,沈俊仁去溝下挑水,返回的時候一不小心就從那條羊腸小道摔了下去,等到眾人找到的時候,血刺呼啦的,族里常年行醫(yī)的老大夫看后直搖頭,雖然給把斷骨接上了,但是也說了:能不能活得下來得看造化了。
最終也是沈俊仁命大,竟然扛了過來,后面恢復的也不錯。只是沈麥清不知道的是,此時他面前的沈俊仁已經(jīng)換了一副靈魂,一具來自未世的靈魂。
“這老天不開眼,從開春到現(xiàn)在,盡沒落下一滴雨,這要是再下去今年這莊稼可又得旱死了?!鄙蚩∪什黹_自家三叔的話語說道,“大,我再去挑次水?!?p> 沈麥清聽后也是一陣莫言,這樣的光景已經(jīng)持續(xù)兩年了,地里的莊稼確實都不行了。原本塬上的水井還能出點水,可是從去年底這井里也很難打出水,人們也只好冒著險去溝下的小溪里打水澆地。
沈麥清于是說道:“好!不過要小心,累了就在邊上歇歇。還有這幾天挑個日子去蘇家河你三舅家,他也很擔心你?!?p> 蘇家河距離下沈莊并不是很遠,位于從涇水川到北塬頂?shù)纳窖幍囊粔K較小的塬面,是俊仁娘從小生活的地方。
俊仁娘家有四個弟弟和一個妹妹,只是這兵荒馬亂、天災人禍的時節(jié),俊仁的大舅、小舅被神武軍抓去充了軍,現(xiàn)在是生死不知,俊仁的二舅一家在前年便染了瘟疫離去了,至于小娘則是嫁到了涇水邊的南河村。此時蘇家河那里就只剩下俊仁的三舅蘇智一家。
“記著了,三大!”
沈俊仁應聲道,然后挑著水桶向著溝下的小溪而去,邊走便回想這三個月來頗無厘頭的事情。
三個月前他還在錦官市一家互聯(lián)網(wǎng)公司做著自己行政總監(jiān)的工作,莫名的一覺醒來就來到了這里。
陌生、恐懼這就是剛剛來到這里沈俊仁的心情。不過還好,身邊的家里人都比較照顧,慢慢的他也了解了這里,只是從人們的對話中他知道這的歷史似乎和自己那個世界不太一樣……
“或許是一個平行世界吧!”
沈俊仁只能心中如此安慰著自己,只是這個世界現(xiàn)在有些混亂——聽三叔講:五年前統(tǒng)治了這個帝國五十年的老皇帝駕崩了。
新皇登基不到三個月就被宰相聯(lián)合禁軍御營統(tǒng)領襲殺而后另立新君,而各地的鎮(zhèn)守使們聽后也都起了心思,打著“清君側”的旗號反叛。
這些鎮(zhèn)守使時而聯(lián)合御敵,時而相互攻伐,而北方草原的那些部落也紛紛南下打起了草谷,逐漸地這統(tǒng)一的大帝國就四分五裂。
這個大帝國名喚“大燕”,定都在一個叫洛邑的地方。目前占據(jù)他所居住下沈莊這一塊的勢力號稱“神武軍”,控制著隴山東側至子午嶺之間的隴東高原,同占據(jù)關中的原西京鎮(zhèn)守的軍隊相互征伐不休,以至于讓原本富庶的涇州十室九空。
“也不知道這大燕是對應的哪個的朝代?”
沈俊仁思緒飄飛的時候,此時距離下沈莊并不遠的地方,十幾個無精打采的漢子正走在上塬的路上,這些人手上拿著短刀,有些人還背著弓箭和箭筒,但身上的衣著確實亂七八糟,可見并不是官軍。
“老大,這都是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你說咱咋忍心?”
走在隊伍中的老大,姓吳,原本在子午嶺一帶逍遙著當一山頭的大王,只可惜前段時間來了一伙強人被人給趕下了山,無可奈何之下只能帶著剩余的二三十手下離開。
這吳老大也是涇州人,只是他的家在南塬的高坪,此刻來這北塬打秋風。這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如果不是實在走投無路,誰愿意在自己的家鄉(xiāng)禍害?
“二賴子,還有你們這些軟蛋,都給老子聽好了!今天要是搶不下點東西,老子就拿你們開刀”吳老大沒好氣的說著。
“無論如何都得活下去!”
沈俊仁無奈的想著,他能下地之后到村子里四處轉,看到的是幾乎這村子里是家家戴孝,更聽三叔講整個涇州都差不多。這幾年的年饉和瘟疫,更加之連年的征伐,讓很多人喪身,有些甚至連葬身之地都沒。
一陣微風吹過,沈俊仁聞到了空氣中夾雜的苦味,也不知這樣的世道啥時候是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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