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川驛是何時被攻破?為何我們沿途沒有遇到潰兵?”金鎖關(guān)城內(nèi)沈俊仁急切的詢問道。
這件事情不但讓沈俊仁感到憂心忡忡,就是楊亢也同樣震驚,幾日前他可就是駐守在三川驛的,如果不是被蕭闖用計突襲,三川驛防守半月都沒有問題,可這短短幾日這座把守北洛水和華池水的重要據(jù)點已經(jīng)兩度易手。
何煦回道:“今日申時初,中部縣探馬至此傳遞消息,大約巳時定難軍攻破三川城北門,守軍潰散。大部逃往洛交縣城,其余翻越橋山逃到了中部縣城。坊州知州得知此事以快馬向西京示警?!?p> “伊武,你即刻率領(lǐng)騎都并親衛(wèi)隊再選三十善騎的兵士組成百騎火速趕往中部縣?!鄙蚩∪事犕旰戊愕脑捳Z后毫無遲疑的下令,“伯溫,我也不多與你寒暄。此前蕭同知北上,中部縣僅留二百人,值此局面,還請伯溫隨伊武一道北上,由你控制中部縣,勿要讓奸賊乘勢而起,毀我大軍北進之功,我隨后率兵趕到?!?p> 何煦知道這情況不是自己推脫的時候,接令而行。之后沈俊仁向李麰說道:“來瑞,速報毅帥,言明我靖安營全力北上,意圖在橋山以北、北洛水以南的交河口設(shè)立防線,請毅帥速派大軍增援,確保此次北進之功?!?p> 李麰也躬身領(lǐng)命下去安排,這時沈俊仁繼續(xù)說道:“深道、佑之,令你等立刻整編兵士、準備物資,子時一到,全軍即出?!?p> “虞侯,深夜大軍出動恐有不妥!大多兵士連日作戰(zhàn)行軍,甚是疲勞,是否休息一夜,明日拂曉再行出發(fā)?”蘇浚自己都很疲憊,手下的那些兵士,或是連日逃命,或是新入軍伍,如此疲勞之下,別說戰(zhàn)力,就害怕發(fā)生營嘯,到時前功盡棄。
沈俊仁自然也知道這種情況,但目前的情況不能容他仁慈,于是說道:“深道、佑之,時不我待!多對士卒鼓勵,也可給他們交底,我們此行是為了保護坊州鄉(xiāng)梓,也是為了解救浴血同袍,早到一日,蕭同知與北進軍便多一線生機。”
蘇浚和楊亢聞言也不多說馬上出去安排所有事宜。待所有人都離開大帳,沈俊仁看著如同一幅抽象畫的地圖,很是無奈,他已經(jīng)想著若是能得到幾天的安靜時光,他一定要整一幅真真的地圖出來。
不過根據(jù)這些時日對于周邊情況的了解,他知道三川驛再度易手,落入定難軍手中,對于神武軍而言將是一次大危機。前日就有消息傳來,紀誠的主力大軍已經(jīng)從白豹城撤退,沿子午嶺山道撤向保州,神武軍在子午嶺各處關(guān)隘的守軍經(jīng)過多日的連番防御作戰(zhàn)已經(jīng)是元氣大傷,只能目送定難軍撤離,根本無法予以有效的挾制。
定難軍另一路齊康的鹽州、宥州兵馬,則因為靈州神武軍的行動,早早撤回了鹽州,依托長城防線進行抵抗,雖然不能增援保州、延安府,但是也牽扯了神武軍的一路生力軍。
目前來看蕭闖的北進軍在先前子午嶺守軍和靈州方面的牽制下,出其不意的快速進兵取得了戰(zhàn)場的優(yōu)勢,但是此刻這優(yōu)勢就成了巨大的劣勢。
三川驛失守截斷了北進大軍與關(guān)中主力的聯(lián)系,并且原來準備歸降的丹州恐怕又將搖擺起來,更可能重新聽命于定難軍。如此一來,北進軍就被定難軍圍困其中,得不到糧草、軍械的補給,遲早覆亡殆盡。
“不能再讓坊州失陷!靳娉的兵力不足,只能固守三川驛,并以少量散兵襲擊糧道。但要是坊州再次倒戈,那靳娉就是死地得生,所能做的可就太多了!”蕭闖剛剛抵達雕陰山便得知了三川驛失陷的消息,“多派探馬向毅帥報信。希望毅帥速遣大軍北上,務(wù)必控制坊州,而后重新奪回三川驛,攻取直羅。我大軍將在洛交、甘泉展開防御?!?p> 探馬走后,蕭闖對身邊的一員將領(lǐng)說道:“文和,你領(lǐng)三千兵馬繼續(xù)南下在洛交駐防,到那以后將鄜州知州等一干原任官員全部鎖拿拘禁,但不可傷其性命。而后只需守住城池,不必理會敵軍騷擾?!?p> “將軍放心,文和領(lǐng)命!”文和,是蕭闖身邊最得力的虞侯雍章雍文和,環(huán)州通遠人氏,年不過二十,卻跟隨蕭闖南征北戰(zhàn)已近五年,也是神武軍中年輕一代的佼佼者。
蕭闖在雍章走后,向大軍下令:“全軍掉頭返回甘泉!”此時對于蕭闖而言,甘泉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靳娉兵力有限,奪回洛交實屬困難。其實按照蕭闖的心意更應(yīng)該在雕陰城防守,如此可縮短與洛交的距離,不至于兵力太過分散。
但雕陰城小,不適合大軍防守。而甘泉城未經(jīng)戰(zhàn)事,城垣完整、城池堅固,防械糧草充足,又緊靠北洛水,易守難攻,即使面對七梢砲也可抵擋一番,防御個十天半月沒任何問題。
“毅帥,當(dāng)急速派遣兵力北上奪回三川驛,攻取直羅?!鄙蚩∪试诮疰i關(guān)安排之時,西京的王毅也得知了消息。王毅看過消息后便通知了剛剛從函谷返回西京匯報的駱常,駱??催^報信后便建議道。
“毅帥,駱將軍,目前我大軍主力在函谷關(guān)與禁軍對峙,關(guān)中各地又是新降,蘭會又被武衛(wèi)軍襲擾,西京軍尚未整合完畢,捉襟見肘,恐怕沒有余力北上增援?!本┱赘R卓想了想說道。
先前憑借著霍振宇的投降,原本被西京軍占據(jù)的函谷關(guān)就到了神武軍手里,王毅讓駱常率神武軍主力控制函谷關(guān),而原來駐守的西京軍則被調(diào)回藍田進行整訓(xùn)。但西京軍的事情禁軍自然也有所耳聞,于是此刻禁軍三萬大軍就在函谷關(guān)外虎視眈眈。
王毅開口說道:“靳娉兵力不足,只能固守三川驛、直羅城,必不敢輕易出擊。此時最重要的便是坊州,坊州在我手中,待過的幾日,西京軍整訓(xùn)得當(dāng),一切自然無憂。”
“毅帥,既如此就讓金鎖關(guān)的沈伯友率其部北上控制坊州?!瘪槼B犕晖跻愕姆治鲩_后說出自己的想法。
駱常的話語一落,盧卓不經(jīng)意的打量了下這位神武軍的副指揮使,沈俊仁在金鎖關(guān)才多少兵力?讓他北上,這與送死有何區(qū)別?不過作為降將,盧卓并沒有開口。
王毅卻蹙了蹙眉:“事急從權(quán)!就依世恒所言,定靖安營為五千營,以沈俊仁為靖安營統(tǒng)制,賜其兵符、令旗,一干所需將校均由其自任,報帥府備查。此戰(zhàn),其可節(jié)制坊州、耀州兩州軍民一切事宜,并予臨機決斷之權(quán),命其收攏沿途潰兵歸帳下聽用,火速北上?!?p> “毅帥……”駱常聽聞急呼,可王毅卻決斷道:“就這樣吧,速速派快馬通知!”
王毅的一錘定音,讓沈俊仁成為了神武軍第一個五千營統(tǒng)制。所謂五千營,既所轄兵馬不少于五千人。隨著神武軍占據(jù)關(guān)中,此次戰(zhàn)事結(jié)束定會出現(xiàn)一大批有功的中低級武將和普通士卒,且融合西京軍后,神武軍已經(jīng)擴充數(shù)倍。有鑒于此,王毅在與眾親信商議后,決定全面改變軍制。
首先是軍,以都統(tǒng)制管轄,不常設(shè),臨戰(zhàn)之時合營成軍,賜予呼號;其次軍之下便是五千營,以統(tǒng)制率領(lǐng),為常設(shè)兵制,有呼號;最后五千營下是千營、營等原有的編制維持不變。
盧卓仍然是老神自在,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他新近歸附可才幾日,這神武軍內(nèi)的人際情況他還不是很明了。雖然看起來這駱副指揮使是讓沈伯友前去送死,可是這一番言語竟讓沈俊仁可以擴編出五千余人的兵馬,還臨時擁有了統(tǒng)轄兩州軍民事務(wù)的權(quán)利,其本心如何,未可知也?
“來瑞、明赫,我不能留下過多兵馬,只給你們一都,我心實屬不安。但我已給毅帥去信,希望其早日派兵北上。這金鎖關(guān)身系我軍安危,自我北上之后,當(dāng)封關(guān)鎖禁,多加盤查。對這兩千民壯也要善加利用,此地就拜托二位了!”沈俊仁臨行之前對李麰和曲毓煥叮囑道。
李麰微微一笑說道:“伯友兄,金鎖關(guān)交給我二人你放心便是!伯友兄可還欠我和明赫一場結(jié)義,我等定在此等候兄長凱旋而還?!?p> “是?。∧?、我、來瑞還有瑞和,相識甚早,卻未能結(jié)成異姓兄弟,卻讓那楊佑之搶了先。此次待你旗開得勝、載譽而歸,我等必要在曲江池畔寫就金蘭譜?!?p> 沈俊仁笑道:“一言為定!”說完起身上馬,對著大軍喊道:“出發(fā)!”然后在馬上對二人施禮后,一提韁繩,策馬而出,身后兩人也對著沈俊仁遠去的身影,施禮道別。
“將軍,此戰(zhàn)之后我軍僅剩千五之?dāng)?shù),已無力出擊?!?p> 靳娉在三川城殘破的軍府內(nèi)聽著手下的匯報也是悠然一嘆,這一戰(zhàn)看似勝了,卻還是讓前路未知。
“讓士卒們好生歇息一日。明日開始騎兵沿北洛水川道巡弋,襲擾神武軍糧道,其余人等加緊整修城池,我想毅帥恐怕不久就會遣兵前來!另讓士卒們將陣亡的將士不管隸屬哪方,都要妥善處理,俱是秦隴子弟,血脈相連,斷不可玷污?!?p> “謹遵將軍令!”
靳娉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急忙吩咐道:“讓折翀前來!”
折翀,字可存,年二十有三,府州折家子弟,如果沈俊仁在這里說不定會想到鼎鼎大名的楊家將中的佘老太君,其實佘老太君應(yīng)該是姓折,這折家可是從南北朝后期開始便世居府州,以軍伍立家。
在唐朝一眾關(guān)隴軍事貴族中,折家雖然不顯山不露水,但是大燕崛起確是靠著河北和河?xùn)|的勢力,因而折家也趁機撈的一大功勞。折家先祖折宗本以振武軍沿河五鎮(zhèn)都知兵馬使的身份響應(yīng)燕太祖,后被封為開國府谷侯,食邑一萬零三百戶。
相比于其他族中子弟多在燕山軍和晉寧軍中聽用,折翀則選擇了加入駐守延安的定難軍,此時已是定難軍中一營指揮使。
“將軍可有吩咐?”
靳娉也不猶豫說道:“可存,現(xiàn)今局勢你也了解,我軍并無多少勝機。因此我需你前往丹州控制丹州兵馬,一是可以自宜川經(jīng)鄜城、洛川出擊坊州;二是希望你在丹州利用折家的關(guān)系與晉寧軍取得聯(lián)絡(luò),爭取晉寧軍西出大河,騷擾同州,為我定難軍爭取一線生機!”
“請將軍放心,可存定不辱使命!”折翀聽后毫不遲疑的答道。
靳娉見折翀離開,也走出了軍府,望著升起的圓月吟道:“
戍鼓斷人行,
邊秋一雁聲。
露從今夜白,
月是故鄉(xiāng)明。
有弟皆分散,
無家問死生。
寄書長不達,
況乃未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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