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貳〕沈溫

　　和您說說她母親沈溫的故事吧。

　　沈溫的母親云姨娘是楊府的一個出身低微、不受寵的姨娘，楊老爺不喜歡女兒，尤其是沈溫這種身份低微又不甚可愛討喜的女兒。

　　自沈溫出生后，云姨娘的生活更加艱難。臘月冰天雪地里，無人為她送炭。

　　月子末，數(shù)十年不遇的大風(fēng)雪刮了數(shù)日。楊府后院最破最小的屋子里，一大一小。

　　云姨娘死時，沈溫還在襁褓里，云姨娘把所有被褥和衣服都裹在沈溫身上，自己赤裸著身子，緊緊抱著沈溫，活生生凍死在一個雪夜里。

　　楊袞，也就是楊淑弟弟，他的乳娘第二日出恭時，聽到有孩子哭喊的聲音，才發(fā)現(xiàn)一具冰冷的尸體，與那尸體懷中凍得粉紅的娃娃。

　　后來因為楊老爺不希望自己有這樣一個孩子，卻又實在不忍心殺掉她，便讓楊袞的乳娘收養(yǎng)了她，留在府中做丫鬟，取名沈溫。

　　不過由于當(dāng)時沈溫還未懂事，所以她從未懷疑過自己的身份，只當(dāng)自己是乳娘沈芳回的孩子。

　　或許是楊老爺心生愧疚，沈溫從小跟在大小姐楊淑的身邊，生活的質(zhì)量不亞于楊淑，見到她們相處融洽，他心中對云姨娘的愧疚也少了一些。

　　楊淑比沈溫大了10歲，所以楊淑將沈溫當(dāng)親生妹妹一樣對待，即使府中上下都說沈溫有所僭越，她也會護著沈溫這個妹妹。

　　后來沈溫隨著楊淑嫁到太子?xùn)|宮，過了6年，先皇駕崩，26歲的太子郭宇光繼位，楊淑24歲，沈溫只有14歲。

　　后來皇帝充實后宮，后宮佳麗無數(shù)，從前發(fā)誓一世一雙人的郭宇光開始對楊淑冷淡。楊淑見到身邊一位位嬪妃被寵幸，一位位誕下皇子，而自己膝下只有郭渠一位公主時，她終于坐不住了。

　　楊淑常常對沈溫說。

　　“溫兒，我作為一個皇后，附鈺國一國之母，為何只能生下一位公主?”

　　“主子，您貴為皇后，天下人盡是您的子孫。您既已如此，有一位公主也是好的?！?p>　　“可是女兒又有什么用？她能當(dāng)太子嗎，能成為皇帝的左膀右臂嗎？”

　　“主子，恕我直言，您現(xiàn)在似乎越發(fā)像楊老爺了。在楊府時，老爺常說女子無用，但自古卻皆出班昭木蘭之輩。您也是女子，您也知道女子有女子的不易。我相信人各有各的造化，畢竟公主是天子的女兒，定能有一番大作為的?！?p>　　楊淑自然是不會聽。

　　“溫兒，你說話倒是越來越犀利了，我怎么不記得我教你如此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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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來皇帝再沒有來過楊淑的鳳儀殿，楊淑也越來越不耐煩，她讓沈溫偷偷出宮學(xué)會了巫蠱之術(shù)，回宮后讓沈溫咒了不少人。

　　禧歡殿寧美人。

　　照松殿玉才人。

　　晴歡殿楚妃肚子里那個生下來就死了的孩子。

　　楊淑紅了眼。對她來說無所謂的性命，她哪里在乎呢？

　　楊淑除掉的人越多，她的日子便越風(fēng)生水起，可沈溫的噩夢也就越來越多。

　　沈溫每夜都會夢到那些她以為自己咒死的人，她夢到他們來找她借命。

　　后來在一次宴會后，深夜時沈溫被噩夢折磨得幾乎憔悴。從屋中溜出來到庭院看月，發(fā)現(xiàn)穩(wěn)重的楊淑與皇帝弟弟郭宇群在草叢中。

　　那男人伏在她身上輕語，“怎么樣，和那草包皇帝比怎樣？”

　　“嗯～……他如何能和哥哥比，不像哥哥這樣技藝高超～”

　　不可言說的氣氛。

　　旁邊擺著兩人的衣物，還有一對沈溫從沒見過的玉釵。

　　發(fā)現(xiàn)了兩人的私情，沈溫轉(zhuǎn)身便又溜了回屋，也許這兩人已經(jīng)茍合了許多次，只是這一次被她發(fā)現(xiàn)，她便惡心不已。

　　她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離開這座外表華貴內(nèi)里濁晦的皇城。

　　于是在滿25歲時，她便出宮，去了一個叫清水縣何家村的地方，與一位同樣姓沈的秀才結(jié)婚，生下了沈香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