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金大人一番敲打虎印,卻未注意到在其下座的焦玉,已是滿臉的駭然,焦玉心里掀起了驚濤駭浪:
“那是……馬羽?怎會出現(xiàn)于此?若是被黃金大人知曉他的身份,他豈不是在劫難逃?”
馬羽雖然是易容行事,然而作為馬羽最熟悉的人,他又豈會不為馬羽擔(dān)憂?
早在馬羽隱隱使用翼劍和亮出鉤繩的瞬間,他就認出馬羽的身份來,不由得有些暴露身份,但轉(zhuǎn)念一想,馬羽從不是無的放矢之人,來此龍?zhí)痘⒀?,定有他的理由?p> 而焦玉自己本就苦無脫身之良策,眼下豈不是尋求馬羽的幫助嗎?想到這,他心中也不再焦躁,神色回復(fù)平淡,只是靜靜等待著時機。
“鏘!”清脆的金鐵碰撞聲響起,馬羽的身影后躍而開,看著對面的敵人,表情肅然。
這個對手,實力算不上頂尖,比起先前那貴家子弟,還有不小差距,然而,這個對手卻有著,連貴家子弟都不具備的天賦異稟。
這人,居然是全副武裝起來金盔鐵甲的獨夫騎士!
除去兩只眼睛和半張臉露出之外,其他全是鐵甲裹著,包括坐騎,他比常人高大多出一個身位。
這人腰間系著弓囊,裝滿箭,手中使用一支沉重的長槍,除了相較于其他胳膊關(guān)節(jié)少有空隙之外,沒有能攻擊的地方。這裝備不僅能夠自我保護,甚至還能無限攻擊對方。
尋常都能遇上奇人異士,可此次終極角斗大會上的精銳,馬羽可是沒少見。
馬羽高度注意力集中,既然你全副武裝,我避無可避,那便與你拉開距離,見機行動便是。
他正欲故技重施,像是利用鉤繩耗死那貴家子弟那般,將金甲騎士也生生耗死,而那金甲騎士曾全程目睹馬羽擊敗貴家子弟的過程,又怎會讓馬羽如愿?
他腳步一蹬,直撲而來,試圖在馬羽手中的繩鏢還未曾起勢之前,拉近距離,使之施展不開。
一寸長確實一寸強,可一寸短卻也一寸險。只要能夠近得了馬羽的身,就算他鉤繩再如何熟練,也斷然不能像長槍那般靈活。
二者間的戰(zhàn)斗一觸即發(fā),然而就在這時,看臺上卻傳來修士的高聲道:
“黃金大人有令!第二只奇珍異獸進場!”
隨著話音落下,就在馬羽二人交戰(zhàn)之地的后方墻壁上,一扇鐵閘門也在緩緩打開。
其他參賽者硬生生地止住了前沖的步伐,深深地瞪了馬羽一眼,接著毫不猶豫地轉(zhuǎn)身后退。
馬羽也十分果斷,當即收回鉤繩,一把拉過身旁和他人交戰(zhàn)正酣的艾杰夫,頭也不回地遠離鐵閘門。
巨狼登場時那恐怖的殺傷力尚且歷歷在目,一爪一咬間就帶走兩人的性命,馬羽可不想步上那些人的后塵。
“吼!”一如先前的那只巨狼一般,尚未見其廬山真面目,便先聽聞它如山崩地裂一般的嘶吼聲。
接著,一只體型毫不遜色于巨狼的龐然大物,邁著如同滾滾雷聲般的沉悶?zāi)_步,緩緩從鐵閘門之后走了出來。
馬羽、艾杰夫后退之間下意識回首望去,卻是雙雙被驚得目瞪口呆,忘了看前路,險些一頭撞在角斗場的石壁之上。
只見那只龐然大物,長著一顆如同雄獅般的頭顱,身子卻背著一個如同烏龜般的厚重硬殼,從硬殼中伸出的四肢,比龜粗壯有力。
它的身后,則是一條長長的蛇尾,偏偏整個身軀都是通體泛黃間,帶著如同虎皮一般黑色的紋路。
它似獅而非獅、似龜而非龜、似蛇而非蛇、似虎又非虎,真可謂是名副其實的“四不像?!?p> 如果說先前的巨狼雖然身形遠超過尋常的狼,但大體看上去仍是狼的模樣。
那么眼前這只四不像,就完全看不出來究竟是何生物,就像是把各種動物的軀體,給硬生生地拼合在一起一般。
不止是馬羽、艾杰夫看傻眼,角斗場中如今還剩下不到百人,有一個算一個,無不是瞠目結(jié)舌,久久難以回過神來。
就連看臺上也都完全安靜下來,一眾看客們即便是沒有直面這四不像,可那古怪的相貌卻依然讓他們不自覺地噤聲,生怕會被怪物給盯上。
與此同時,他們的心中也不由得興起一股萬幸的情感,還好,要面對這怪物的人,不是自己。
角斗場上,一開始一百余人的參賽者們,如今只剩下這四分之一,而有能力存活至今的,無不是各自有些看家本領(lǐng)之人。
這類人在尋常時也都算得上是見多識廣了,可即便再怎么有見識,也從未見過這么一個怪物?。?p> 若說他們面對巨狼時,雖心中畏懼,但把它當做是稍大一點的狼的話,還是能有勇氣去對抗,可在面對這只四不像時,在場的眾人包括馬羽、艾杰夫在內(nèi),卻是沒人能提得起勇氣去面對它。
偏偏四不像卻沒這種顧慮,被薩神教修士囚禁的它,為了這終極角斗大會,已是近半年沒吃過任何東西了,如今場上的所有人,在它看來,都不過是充饑的食糧。
鬃毛旺盛的獅子首級紅著眼一聲嘶吼,毫不猶豫地邁開雙腿,朝著眾人狂奔而來,相比起之前那頭巨狼,這只四不像也不知是不是受硬殼所限,速度、靈敏性上都要差上不少,移動之間顯得十分笨拙,然而四不像的龐大身軀,卻能夠彌補掉靈活性上的缺陷。
即便它邁出一步時,人們已是逃出四五步,可它邁出一步的距離,卻比人們四五步邁出的距離,還要遠上半截。
它追在眾人身后,長長的尾巴從身后探出,精準地卷住被落在后方的一人,直接就往嘴里丟,骨頭碎裂的嘎嘣生再度響起,鮮血濺得到處都是,又與先前的血液混流成河。
參賽者們驚慌失措,只顧著倉皇逃命。
看臺上修士部的隊伍之中,一個身影站起身來,將這一幕看在眼中。
這人長得牛高馬大、兇神惡煞,健碩的身材幾乎就要將修士袍給直接撐破,他臉上、身上,有著與昔日黑崖山上的虎牙等人,同樣的一道道黑紋。
他冷冷地看著場中四散而逃、哀嚎不斷的參賽者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心中滿是不屑,也不知黃金大人是怎么想的?讓自己卻和這些三腳貓功夫的弱者戰(zhàn)斗?
可真是大材小用!
他雖在心里對黃金大人此令嗤之以鼻,但也不敢忤逆黃金大人的命令,因此心中雖有萬般不滿,但仍是雙腿一蹬,帶著劇烈的破風(fēng)聲,直接從看臺上一躍而下,如同流星一般砸入角斗場中,揚起漫天的沙塵。
接著,他健碩的身形緩步從沙塵中行出,冰冷的眼神在參賽者中不斷搜尋著。
他是在找先前那個宰殺了巨狼的小子,場中這么多人,也唯有那小子能讓他勉強提得起戰(zhàn)斗的興趣了。
只不過,馬羽、艾杰夫所易容而成的面目都十分平凡,是那種扔到人堆中就泯然于眾人的類型。
再加上參賽者們慌不擇路,只顧著逃命,整個角斗場中亂成了一鍋粥,想要找到馬羽,還真是有些困難。
無奈,他只得暫且先將這個念頭放下,拔腿就朝參賽者們襲去。
黃金大人在看臺上觀戰(zhàn),自己可得好好表現(xiàn)一番,看看能不能入得了黃金大人的法眼。
聽說左護法虎牙大人前些日子不幸身死,也不知那空出來的左護法之位,黃金大人是否已有了合適的人選?
若是沒有,自己在此好好展現(xiàn)一番的話,豈不是能爭取一下左護法之位?
想到這些,他頓時雙眼冒光,興奮起來,徑直地沖進參賽者之中,開始人擋殺人、佛擋殺佛。
他這一興奮,一眾參賽者們可就遭了殃,起先見此人孤身獨自一人從看臺躍下,參賽者們同樣是兩眼直放光,就仿佛發(fā)現(xiàn)獵物一般。
畢竟想比起在角斗場另一側(cè)大開殺戒的四不像而言,眼前這人看上去分明要好對付得多。
回想起終極角斗大會一開始的規(guī)則:
“能擊敗修士部精銳之人,則可取代其的位置,成為修士部的一員!”
只要能將此人擊殺,都無需成為終極角斗大會的最終十名生存者,就能加入修士部中,這莫過于是擺在眼前的龍門!
被突然而來的幸福沖昏了頭腦的陣容,竟也不想想為何此人敢大搖大擺地前來,反倒是爭先恐后地一擁而上,試圖搶先將此人擊殺。
然而下一秒,當眼睜睜地看著此人游刃有余地在人群中廝殺,招招致命,一擊必殺,他身邊的參賽者們,就如同割麥般一個接著一個地倒下,他卻始終面不紅氣不喘,似乎還沒熱身。
眾人這才清醒過來,意識到自己錯了,而且錯得很離譜,此時再有逃跑的心思,卻已是晚了。
堪堪躲過四不像蛇尾一卷的馬羽,被此人擊殺參賽者的巨大聲勢吸引去了目光。
見來者身上的黑紋,他的心頭一下子就沉了下來,這等厚重的黑紋,雖比不上黑崖山上死在他手中的虎牙,卻也遠超修士部的那六人。
想來按照修士部的規(guī)則,此人的實力應(yīng)是在虎牙之下、那六人之上,他與黑崖山那六人皆是修士部成員,可實力卻遠超六人,實在不愧于修士部精銳之名。
當初馬羽若非是有鬼梟相助,別說是虎牙,就算是想打敗那六人,也是夠嗆,而今這人殺入角斗場中,這角斗場里的百來十人,基本沒人能是他的對手。
馬羽感受著敵我雙方實力上如同天塹一般的巨大差距,心里不由得有些困惑。
黃金大人舉辦終極角斗大會,不是為了給修士部補充人才嗎?
如今又是兇獸、又是修士部精銳雙管齊下,如此殘酷的淘汰方式,說是處決犯人都不為過,看起來哪像是在招攬人才呢?
只不過他雖然心中疑惑,眼下苦于應(yīng)對四不像之策,卻也是壓根沒有辦法留心去細想,只得拼盡全力地逃竄著。
馬羽和艾杰夫也不是沒有考慮過發(fā)動反擊,然而馬羽的打獵經(jīng)驗在四不像身上壓根就無法奏效。
他硬著頭皮,試圖甩出鉤繩,看看能否起到作用。
可那鋒銳的鉤繩,打在四不像的龜殼之上,卻是連丁點痕跡都沒能留下,反而是引起了四不像的注意。
四不像死死地追在馬羽、艾杰夫的身后不放,聽著身后掉隊的參賽者們的一聲聲慘叫,艾杰夫口不擇言:
“馬羽!快些想想辦法,否則你我都得死在這!”這倉皇之間,竟是把馬羽的真名都給喊出來了。
馬羽此時卻也沒心思去讓艾杰夫謹言慎行,他說的不錯,若是再不想想辦法,真就得把小命交代在這。
情急之中,馬羽的腦筋飛速運轉(zhuǎn),竟還真就給他想出一計來。
“有了!”馬羽一聲急促的大喝,他一邊玩命地逃跑,一邊揮動著手中的鉤繩,連連精準地打在四不像的獅首之上。
四不像真是被他氣得夠嗆,一雙眼睛紅得仿佛要滴血,怒吼聲連連地追在馬羽身后不放。
艾杰夫臉都白了,讓你想辦法,可并未讓你激怒它!這下可好,這畜生只追著自己二人不放,對其他人連看都不看一眼了,艾杰夫心中又是苦惱,又是疑惑。
馬羽兄弟平時并非是這么不著調(diào)之人???怎會在這種生死存亡的緊要關(guān)頭,犯了渾呢?
艾杰夫不自覺地一陣出神,馬羽好一陣急促地喊叫方才讓他清醒過來:
“艾兄?艾兄!你可有在聽我講話?你我將這畜生引到修士部精銳那人身邊去,讓他們自相殘殺!你我方方可脫困!”
“啊……!”艾杰夫先是下意識地應(yīng)了兩聲,接著才反應(yīng)過來,原來馬羽兄弟屢屢用鉤繩激怒四不像,打得是這種算盤。
也對,這四不像久經(jīng)修士部的囚禁與虐待,對修士部的憤恨遠超常人,若是讓它見到修士部之人,定是會不顧一切地對修士部之人發(fā)起報復(fù),屆時它可不就顧不上這哥倆了?
萬幸萬幸,馬羽兄弟依舊是那個靠譜之人,二人當即領(lǐng)著四不像調(diào)轉(zhuǎn)方向,直奔著修士部那名精銳而去。
那人原本正殺得興起呢,幾乎無論是誰都被他一擊斃命,干凈利落、賞心悅目,想必黃金大人見了自己的英姿,定會多加留意吧?
正獨自陶醉著,忽然聽到滾滾腳步聲朝自己而來,他當即回頭一看,馬羽、艾杰夫的身影一馬當先地躍入眼簾。
好?。∽约哼€想找這兩人好好戰(zhàn)上一場呢,沒想到這兩人倒是自己送上門來,他隨手拋開一具尸體,摩拳擦掌地準備迎上二人,可剛轉(zhuǎn)過身,他卻是呆滯在原地。
只見在二人身后,那頭盛怒的畜生正嘶吼著步步逼近。
混蛋!只一瞬間,那人就明白了馬羽、艾杰夫打的什么主意,腳步向前輕點,試圖撤開。然而,四不像卻是早已發(fā)現(xiàn)那人的身影,正如馬羽所預(yù)料的,受盡了修士部折磨的四不像,見到修士部的精銳,心中的恨意無以復(fù)加。
它再也看不到身前的馬羽和艾杰夫,一雙血紅的獅眼直勾勾地盯著那人,奔襲而去。
馬羽二人向一側(cè)閃開,見到那人連連咒罵著與四不像戰(zhàn)作一團,這才氣喘吁吁地停下腳步,心中后怕不已,就差一點,可就淪落成四不像的口中食糧。
“狗雜碎,待我擺脫這畜生的糾纏,定要將你二人碎尸萬段?!毙奘坎烤J罵聲不斷,但這人的武技著實是高強。
那令包括馬羽和艾杰夫在內(nèi)的一眾參賽者,無計可施的四不像,他卻能戰(zhàn)個有來有回,至于那人的咒罵,馬羽和艾杰夫卻皆是充耳不聞,類似的狠話他們可聽得多,也未見過有誰真能實現(xiàn)的。
馬羽一邊小心警惕著周圍的參賽者們,防備著他們趁自己體力不支時發(fā)起偷襲;一邊目光灼灼地盯著那人與四不像的戰(zhàn)斗。
以馬羽和虎牙交戰(zhàn)的經(jīng)驗來看,修士部中這些被黃金大人利用黑火賦予了力量之人,可不止表面上那點拳腳功夫那么簡單。
因此雖然雙方看似有來有回,但四不像的落敗,只是時間問題罷了,他可得好好看看那人究竟有何能耐,好早做準備。
然而,看著看著,兩道從交戰(zhàn)之地慌忙逃出的兩道身影,卻是讓馬羽當場怔愣住。
“馬兄弟,我護你暫且調(diào)養(yǎng)一下生息吧?想必稍后必將會有一場大戰(zhàn)?!?p> 艾杰夫同樣與修士部之人交過手,也知道他們的詭異之處,心中做出和馬羽一樣的判斷,他用目光震懾四周蠢蠢欲動的參賽者們,對馬羽輕聲說道。
見馬羽并無反應(yīng),艾杰夫滿心疑惑地就要再問,可低頭一看馬羽表情古怪,便下意識順著他的目光望去。
待看清那兩道身影之后,他即是錯愕,心中卻又覺得理所當然:
“竟然是他?”
今天這角斗場里,來者熟人可真不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