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梟的速度快如閃電,眨眼間便已從遠(yuǎn)天邊的一個小黑點,迅速振翅飛至法場上空,張開雙翼呈遮天蔽日之勢。
它如落雷一般俯沖而下,伸出利爪,直接刺入異獸的背脊之上,又迅速振翅而起,輕而易舉地便從異獸背上私下兩塊血肉,血液頓時噴涌如雨點般落下,將臨近之人全身上下都給浸紅。
皮糙肉厚、刀槍不入的異獸,在鬼梟的利爪面前,脆弱得簡直就像是紙糊的一般。
異獸吃痛,本就泛紅的雙眼更是如同充血般赤紅,它一邊發(fā)出痛苦的嘶吼,一邊晃動腦袋,調(diào)動頭頂?shù)穆菇窃噲D攻擊鬼梟。
然而它的每一次攻擊,在鬼梟看來都遲緩得如同慢動作似的,鬼梟不費(fèi)吹灰之力便能閃避異獸的攻擊,尖喙利刃齊出,將異獸輕松玩弄于股掌之間。
法場中的眾人們,何曾有親眼見到過兩只龐然大物的血戰(zhàn),一時間個個都是瞪圓雙眼、呆愣在原地,哪怕全身都被異獸的血液染紅,也仍是沒能回過神來。
眼看著鬼梟在異獸面前占盡優(yōu)勢,馬羽心中既驚又喜,他可從未預(yù)想過鬼梟會出現(xiàn)于此,將其解救于水火之中。
如今異獸被鬼梟給牢牢壓制住,虎印和離如此之近,一伸手那些精銳們也被慌亂的人潮裹挾著,一時半會兒也無法突出重圍,來找馬羽的麻煩,那么眼下,豈不正是解救左超的大好時機(jī)?
馬羽頓時在心中打定主意,他迅速松開鉤爪,收回鉤繩,雙腿順勢往墻上一蹬,整個身形頓時劃出完美地拋物線,精準(zhǔn)無誤地越過慌不擇路的人群,落在高臺廢墟之前。
廢墟前本也有著不少百姓圍堵與此,見到馬羽渾身沾著衛(wèi)兵血跡的身影,那仿佛被疾風(fēng)撕裂出一道一道傷口,露出原本面目那道眼下疤痕的面皮,他們頓時個個被嚇得臉色蒼白,如同見到瘟神一般,拼命向外擠出去,空出一大片位置來。
馬羽沒空去理會百姓們心中的想法,他低頭一看,左超正昏迷在廢墟之下,縱橫交錯的木頭為他撐起一塊容身之地,馬羽上下掃視一圈,確認(rèn)左超并未再添新傷后,心里頓時松了口氣。
再看看他與左超距就能接觸到左超的身軀,馬羽心中是無比的安寧。
他抱著必死的決心,千里迢迢地深入到放眼皆敵、猶如刀山火海的上都,為的豈不正是眼前的這一幕嗎?
他深深吸了口氣,強(qiáng)行按捺住激動的心,緩緩伸出手,就欲往左超的肩膀上扶去。
而另一邊,鬼梟的突然來援也讓佃云心中大喜,見馬羽性命無憂,她忍不住長舒一口氣,當(dāng)即將注意力集中在陶家兄弟身上,摸清他二人的脈象之后,掰開嘴就將對癥的藥粉往他二人嘴里灌。
藥效可謂是立竿見影,先前還昏昏沉沉,毫無知覺,看上去就像是兩具行尸走肉一般的陶家兄弟二人,居然肉眼可見地開始躁動,眼神也漸漸回復(fù)清明。
他們二人從地上半坐而起,如同大夢初醒一般,環(huán)顧四周,一時卻也不知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直到腦海中的記憶如同潮水般洶涌而來,他二人這才反應(yīng)過來,當(dāng)即面色一肅,轉(zhuǎn)頭望向佃云。
他們其實并不認(rèn)得佃云,卻也心知佃云乃是來救援他們的,略有些焦急地抓住佃云的臂腕,聲音嘶啞道:
“馬羽呢?!馬羽何在?”
見陶家兩兄弟清醒后第一時間竟是要尋找馬羽,佃云心中雖是困惑,但也敏銳意識到事情似乎有些不對勁,也不插嘴,直接伸手指向馬羽所在。
而當(dāng)陶家兄弟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一眼便見到馬羽伸手正往左超肩上拍,瞬間便齊齊臉色大變,聲嘶力竭地朝馬羽嘶吼道:
“馬羽!當(dāng)心左超!”
嘶吼聲穿過人群,準(zhǔn)確地竄入馬羽的耳中,馬羽心底生惑,不明白陶家兄弟此話是什么意思,本能地就想要停手,然而卻已經(jīng)太遲了。
就在他心底還有猶豫之時,他的手中已然輕拍在左超的肩上,然而,觸手可及的,卻是一陣詭異的冰涼。
也正是這一掌,卻讓馬羽雙眼瞳孔猛縮,心中突然泛起一種極度危險的感覺。
幾乎是下意識的,馬羽向后退出半步,緊接著便見到身前原本正昏迷不醒的左超,居然猛地睜開雙眼,眼底卻是冰冷得沒有絲毫感情,簡直像是傀儡一般。
而在他被衣裳覆蓋的皮膚之上,一縷縷讓馬羽頗感熟悉的黑紋迅速浮現(xiàn),短短一個呼吸間便已蔓延至左超的全身上下,讓他看起來在無情之余,更添幾分猙獰。
隨著黑紋的蔓延,左超的氣勢也在瞬間拔高,他面無表情地抽刀在手,電光火石之間持刀上劈。
刀勢之快,似乎讓天上的陽光都望塵莫及,馬羽根本就來不及作何反應(yīng),當(dāng)場就被一刀劈中,一道傷口自左肩一直蔓延至后背,鮮血瞬間如泉涌,將他大半個身子浸濕。
萬幸先前馬羽預(yù)感到危險,提前退后半步,否則此時只怕是已經(jīng)死在左超的刀下了!
左超冰冷的瞳孔注視著馬羽,見其仍有行動的能力,立即踏前兩步拉近與馬羽之間的距離,又是一刀斬下。
馬羽怎可能再讓他得逞,咬牙強(qiáng)忍著劇痛,低下身子避開一刀,接著一記掃堂腿猛地踢在身邊交錯的木頭上。
受此外力沖擊,本就搖搖欲墜的廢墟再度發(fā)生坍塌,馬羽早有準(zhǔn)備,一個向后翻滾脫離了塌陷的范圍,而左超則是猝不及防,直接被碎木給結(jié)結(jié)實實地掩埋,揚(yáng)起漫天沙塵。
馬羽咬著試圖翻身站起,以他對左超的了解,這區(qū)區(qū)些許碎木,是絕不可能將其完全困住的。
果然如他所想,只聽一聲轟鳴,原本掩埋在左超身上的碎木瞬間四散炸開,左超的身形一閃從廢墟中沖出,全然沒有受到半點影響。
他高高一躍而起,瞅準(zhǔn)馬羽的位置,緊握長刀,如同流星般砸下。
馬羽可顧不上什么形象,就地連連幾個側(cè)滾,這才勉強(qiáng)躲過左超的追擊,接著迅速一個鯉魚打滾,站起身來,咬牙怒斥道:
“左超兄弟!你發(fā)什么瘋?睜大眼睛好好看看我是誰!”
卻聽到身后大陶青的聲音,夾雜著一番劇烈的咳嗽聲傳來:
“咳咳……沒用的!左超已經(jīng)被黃金大人黑化,如今全然沒有自己的意識,只會依照黃金大人的指令行事!”
左超身上的黑紋,恰能證實大陶青所言。
“混蛋!”
馬羽忍不住在心中叱罵,他先前見過不少身上有著黑紋之人,虎牙虎印兩兄弟、急先鋒摩格,甚至是在終極角斗大會那個不清楚姓名的金甲騎士,可他們中卻沒一個是被賦予黑紋后,卻被奪走個人意識的。
黃金大人的手段,可真是越來越詭異。
面對馬羽的怒斥,左超冰封的臉上沒有絲毫波瀾起伏,反倒是再度揮出一刀以作回應(yīng)。
他看似不過只是揮出一刀,可那數(shù)不盡的刀影卻在半空組成一張巨大的刀網(wǎng),全方位無死角地朝馬羽威逼而來。
馬羽心中罵得更加起勁了,他自打拜入師父文剛門下,就沒少與左超切磋過,可向來是輸多贏少,左超的刀法之迅疾,根本就不是常人的眼神能夠跟上的,即便如今馬羽的感官因鬼梟的緣故得到極大的成長,卻仍是難以看清左超的全部刀影。
他緊緊握住右臂的翼劍,咬緊牙關(guān),如今只能靠先前的經(jīng)驗來度過此劫。
馬羽身形開始在小范圍內(nèi)詭異的微動,整個人看似不可捉摸,手中翼劍亦是連連揮舞,乍一看速度也不比左超要慢上多少。
揮舞而出的劍影與左超的刀影相碰、糾纏,而后消弭于無形,至于那些實在無法阻擋的,也被馬羽急速運(yùn)動的身形給躲避開來,雖是險象環(huán)生,但好在終究是沒收什么傷。
“呼呼……”
馬羽的胸膛快速起伏,粗重的呼吸聲就像是破洞的風(fēng)箱,握劍的手止不住地顫抖,僵硬得沒有半點知覺;身上汗水混雜著血水,看上去頗為狼狽。
僅僅是這么一瞬間的交手,可比他與衛(wèi)兵們大戰(zhàn)一場、救下陶家兄弟還要累得多,可反觀左超,面上仍是沒有半點變化,始終一副冰冷而又游刃有余的模樣,再這么下去,馬羽耗也得被左超給活生生耗死,必須另尋他法。
馬羽的腦海中,以前與左超交手的每一幕畫面都一閃而過,他靈光一閃突然心生一計,伸出左手挑釁般朝左超勾了勾手指,也不管沒有個人意識的左超是否會被激怒,直接轉(zhuǎn)身就往法場外的密林跑去。
左超早在被黃金大人洗腦之時,就下達(dá)務(wù)必要斬殺馬羽的死命令,見馬羽轉(zhuǎn)身逃離,他也是毫不猶豫地追了上去。
在場的無論是佃云、陶家兄弟等友軍,還是被裹挾在人群中的虎印、精銳們等敵軍,都是一頭霧水,不知道馬羽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
但無論如何,此時看上去似乎都是逃出法場的好時機(jī)。
佃云當(dāng)機(jī)立斷,招呼精兵們攙扶起雙腿無力的陶家兄弟,迅速相互掩護(hù)著往馬羽逃走的方向趕去。
他們本就位于法場的邊緣地帶,始終游離在洶涌的人潮之外,因此撤離起來可就沒有半點阻礙。
可就是苦了以虎印為首的一行獨夫騎士團(tuán),他們被驚慌的人群席卷著,即便盛怒之下刀斬身邊的無辜百姓,卻也只得驚動著本就慌張的人群越發(fā)亂成一團(tuán),費(fèi)勁好大力氣才脫身出來,尾隨而去。
馬羽一路埋頭狂奔,身法上的優(yōu)勢讓左超始終無法追上他,只得遠(yuǎn)遠(yuǎn)地吊在身后。
等到馬羽物色到合適的地點后,方才氣喘吁吁地停下腳步,回身直面左超。
左超卻是腳步不停,反而速度加快幾分橫刀就劈,卻驟見馬羽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冷笑,手中沒有絲毫動作,仿佛已經(jīng)放棄抵抗一般。
左超不明白馬羽這一抹冷笑的意義,只想著盡快完成自己的任務(wù),然而就在此時,突然聽到“嘭”的一聲脆響,左超前沖的身形在半空中戛然而止,刀勢仿佛受到什么阻礙一般。
他不自覺地側(cè)頭順著刀柄的方向望去,卻見刀背劈入一顆人頭粗細(xì)的大樹樹干一指深,難以繼續(xù)揮動。
再往西周望去,左超始終冰冷得沒有感情的眸子深處,終于是泛起些許訝然。
只見在他們四周,無數(shù)棵相似的樹木拔地而起,向著太陽密集地生長著,樹與樹之間最寬的距離,也不過勉強(qiáng)能容下一人通行。
在這般環(huán)境之下,左超揮刀的攻勢勢必會受到極大的阻礙,馬羽正是試圖依靠著地利,來擊敗左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