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撒謊上飛機

　　頭等艙與經(jīng)濟艙之間的門簾此刻因為還在不斷上客，所以并未放下來。

　　姜釉的位置靠著過道，從她的角度恰好就能看到胥遇辰。此時此刻，但凡胥遇辰回個頭，就能一眼看見姜釉。

　　不過胥遇辰從上飛機放行李到坐下，動作一氣呵成，眼睛卻始終沒有朝旁邊多看一眼。姜釉微微挑眉，倒覺得眼前看到的這個胥遇辰，與她印象中的那位，似乎有些不同。

　　與胥遇辰隔了過道的座椅上，剛坐下一個長腿大波浪的美女。但胥遇辰就這么安安靜靜地坐在座椅上，既沒有玩手機，也沒有同旁邊的長腿美女搭訕，只是手里拿著一份報紙，低頭認真看著。

　　這年頭居然還有年輕人能沉得下心看報紙。姜釉不由在心里評價了一句，卻忘了她自己也是這不同于年輕人習性的一員。

　　因姜釉坐在第一排，她前面只有一個小桌板，別的什么也沒有。既沒有雜志，也沒有報紙。手機她習慣上飛機就關機，一時間竟生出一種無所事事的無聊來。

　　她正準備閉眼開始睡，就聽到前方傳來一個嬌滴滴的聲音。

　　“嗨，同學，你也是今年剛畢業(yè)的應屆生么？”

　　光聽聲音，都覺得這個女生應該長得不錯。

　　“不是?！?p>　　接著，便是胥遇辰的聲音響起，聽起來有些懶懶的，似乎對美女提出的問題不是很感興趣。

　　姜釉幾乎是瞬間就睜開了眼睛，看向了胥遇辰。

　　胥遇辰周身都透著一股淡淡的疏離，就如同一個社恐不愿意與陌生人搭訕一般。而與他說話的就是那位長腿大波浪美女，姜釉想起來，這美女一上飛機，就看了胥遇辰好幾眼，果然是對他有想法。

　　但胥遇辰很顯然沒有想法，不光沒有想法，他簡直寫滿了“抗拒”，就連抬頭看一眼都沒有。他依舊微低著頭，榮辱不驚般看著報紙，絲毫沒有為有美女搭訕而沾沾自喜，更沒有像只花蝴蝶一樣湊過去聊天。

　　原來他私下是這個樣子。

　　姜釉越看越覺得有些出乎意料，胥遇辰此刻周身散發(fā)出來的整體氣質，與印象里的他真是大相徑庭。

　　“那你是已經(jīng)工作了？我今年剛畢業(yè)，看著你年紀好像跟我差不多呢?！泵琅]有因為胥遇辰的疏離而放棄，“你也是去北城玩的么？”

　　今日陽光充足，透過飛機的玻璃照射進來，給整個空間都增添了一種柔焦的氛圍。美女笑意盈盈地看著胥遇辰，若從姜釉的角度，此時此刻只要胥遇辰稍稍偏頭抬眼看過去，就是一副構圖極佳的畫面。

　　可偏偏，他就像個榆木疙瘩，完全聽不懂美女想要認識他的潛臺詞一般。

　　他甚至還微微蹙了蹙眉，就像是被人打擾以后產(chǎn)生了點點慍意，但又因為自身的教養(yǎng)壓了下去。

　　這會兒，他總算是放下報紙?zhí)Я祟^，看向了美女。

　　美女見他終于看過來，眼中的笑意更濃了。

　　結果胥遇辰一張嘴，就給她從頭到腳澆了盆冷水。

　　只聽他說道：“我已經(jīng)工作三年了。如果你是今年的應屆生的話，這個時間我認為你應該好好把畢業(yè)論文寫好?！?p>　　美女愣了下，隨即有些慍怒：“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胥遇辰一副并沒有看明白美女正在生氣的模樣，反而語氣誠懇說道：“這是作為一個過來人，給后輩的忠告。什么時間，就該做什么事?！?p>　　說完，他沒有再理會美女有什么反應，而是低下頭繼續(xù)看起報紙來。

　　姜釉將整場戲都看全了，她覺得那位長腿美女眼下只怕是氣得快要七竅生煙了。姜釉敢確定，胥遇辰就是故意的，故意這樣說，故意惹惱美女，用這種方式成功叫那位美女再也不會拿正眼看他。

　　不過同樣的，他獲得了耳根清凈。

　　不光是他，周圍人都獲得了。

　　姜釉不由多看了胥遇辰幾眼，心道，他這樣沉靜下來的模樣，倒也沒那么討人厭了。

　　“這位女士，您的座位是在最后一排嗎？”

　　姜釉身邊有空姐在說話，姜釉扭頭看了眼，發(fā)現(xiàn)空間正在詢問一個挺著大肚子的年輕女人。那女人臉上似乎還閃過一絲慌張，下意識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她有些警惕地點頭：“是?！?p>　　“那冒昧問一下，請問您懷胎幾個月了？”空姐語氣溫柔，態(tài)度看起來也很親和，孕婦似乎放松了些，抿了抿唇，然后回答：

　　“……七個月了?！?p>　　七個月？姜釉仔細看了眼她的肚子，這看起來不像是七個月，少說也應該有九個月了。莫非懷的是雙胞胎？

　　空姐聽了，倒是稍稍松了口氣，道：“我們航班有規(guī)定，若是到了孕晚期的孕婦，只能坐我們公司的大型客機，您七個月的話還是沒問題的?！?p>　　聽到空姐這么說，孕婦臉上也露出了些許笑容。

　　“考慮到女士您的肚子比較大了，我們這班航班頭等艙還未坐滿，所以給您免費升艙，請您隨我去頭等艙入座。”

　　聽到空姐這么說，孕婦露出了驚訝之色：“真的嗎？太謝謝了！”

　　最后一排不光位置不好，而且因為是經(jīng)濟艙還比較狹小，對于她這樣身懷六甲的孕婦來說，的確很不方便。

　　姜釉見孕婦高高興興去了頭等艙入座，自己都沒意識到露出了些許笑容。

　　而從頭到尾，胥遇辰都只埋頭看他的報紙，似乎對周邊發(fā)生了的一切都不感興趣。姜釉定睛看去，發(fā)現(xiàn)他不知什么時候戴上了無線降噪耳機。

　　這時，廣播里傳來飛機即將起飛的提示，而空間也將頭等艙與經(jīng)濟艙之間的門簾拉上。

　　就這么隔斷了姜釉的視線，就像是隔斷了兩個世界的連接。

　　海城距離北城有1800公里，聽起來似乎是很夸張的數(shù)字，可飛行時間卻只要3.5小時。

　　姜釉并不是靠窗的位子，但她依舊背靠著座椅，偏頭看窗外的云層。

　　窗外云層成片的連在一起，一朵一朵看起來十分的松軟，就像是一床溫暖的鵝絨被，讓人有一種想要躺上去試試的沖動。

　　今天他們運氣不錯，一路飛機都十分平穩(wěn)，幾乎沒有遇上任何讓飛機顛簸的氣流。

　　姜釉忍不住心想，飛行這么順，看來今天是個歸家的好日子。

　　但人有時候真是不能隨便給自己的生活下定義。

　　就在姜釉這么想完的半個小時后，飛機廣播提醒大家即將抵達北城，飛機開始下降，請大家收好小桌板，調直座椅靠背等。

　　一切看起來都是這么的平常。

　　可突然，一簾之隔的頭等艙里卻傳來了女人的哼哼聲，聲音不大，但姜釉卻很熟悉。

　　她從實習開始到現(xiàn)在，每天都能聽到這種聲音。

　　是女人臨盆的征兆。

　　“那孕婦說自己懷孕七個月，那應該還沒到生產(chǎn)日期……”姜釉不由小聲說了一句，緊接著，就聽到廣播響起。

　　“緊急播報，頭等艙有一位孕婦羊水破裂，疼痛非常，請問是否有醫(yī)生在本次航班上？請問是否有醫(yī)生在本次航班上？如果您是醫(yī)生，請您前往頭等艙，如果您是一聲，請您前往頭等艙?！?p>　　姜釉幾乎是瞬間就解開了身上的安全帶，與此同時有空姐從頭等艙出來。

　　見到姜釉她欣喜道：“請問您是醫(yī)生嗎？”

　　姜釉點頭：“我是。”

　　“太好了，請您隨我來。”空姐說完，又看了眼經(jīng)濟艙后面，發(fā)現(xiàn)并沒有其他人站出來。她心里不由有些打鼓，面前這位女士雖然是醫(yī)生，但她看起來年輕，不知道經(jīng)驗是否充足。而且這樣的突發(fā)情況，只有她一個醫(yī)生，也不知道能不能處理好。

　　但此刻沒有任何其他辦法了，只能讓她試試。

　　姜釉臉上沒有絲毫的慌張，她大步走到了孕婦身邊，解開了她身上的安全帶。并將她扶起來，然后對空姐說道：“需要扶她到空地躺下?！?p>　　馬上就有另外一位空姐過來扶住了孕婦，姜釉邊扶著孕婦走，邊問：“飛機上有應急藥箱嗎？”

　　“有的，已經(jīng)叫人在拿了，馬上就能拿過來?！?p>　　姜釉便沒有再問，她們扶著孕婦抵達了最前頭，只有那兒空間比較大。

　　孕婦的疼痛來得很快，而且越來越痛，她已經(jīng)渾身發(fā)虛，幾乎用全身的力氣在忍痛，可還是忍不住會有聲音溢出。

　　“女士，別害怕，我是北城圣和醫(yī)院婦產(chǎn)科的醫(yī)生。請您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我現(xiàn)在要給您進行檢查，需要您的配合。”應急醫(yī)藥箱已經(jīng)送到了姜釉手邊，姜釉一邊打開藥箱取出聽診器，一邊冷靜地對孕婦說話。

　　孕婦緊咬牙關，點了點頭。

　　頭等艙里，長腿美女看到此情此景，已經(jīng)嚇得開始捂臉。

　　“陰道持續(xù)流液，您羊水已經(jīng)破了?！苯哉f完，又將聽診器拿到手中，她嚴肅地看著孕婦，“現(xiàn)在請您如實回答，您懷孕幾個月了？”

　　孕婦像是被自己突如其來的破水嚇到了，又知道姜釉是北城大醫(yī)院的醫(yī)生，此刻就像是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絲毫不敢隱瞞，老實回答：

　　“再過兩周，就是預產(chǎn)期?！?p>　　姜釉臉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旁邊的空姐紛紛變了臉色。

　　這孕婦為了搭乘飛機，竟然撒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