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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傷如果被看到

第十章 人偶詩人 (一)

悲傷如果被看到 瑞德萬 5540 2022-10-09 10:00:00

  “《針車女工》

  車間很大,身邊人很多,她卻感到無比孤獨;

  流水線很長,她卻永遠(yuǎn)重復(fù)著同一個單調(diào)的工序;

  ……”

  擁擠的集體宿舍內(nèi),一個二十出頭的女孩正趴在床上用手機(jī)閃光燈照著亮,在本子上寫著字。剛寫了兩句她便停了下來,咬著筆尖冥思苦想,實在沒有了靈感。“砰砰”兩聲敲擊床架的聲音從隔壁的床鋪傳來,女孩明白是自己手機(jī)閃光燈影響了舍友的休息,便關(guān)了燈、合上本子躺了下來。女孩名叫羅小敏,是一家玩具廠的針車女工,她出身農(nóng)村、文化程度也不高,但她卻有一個極其“風(fēng)雅”的愛好——寫詩,而且已經(jīng)執(zhí)著到茶不思飯不想的程度。

  第二天在車間里工作的時候,羅小敏在數(shù)百臺縫紉機(jī)的轟鳴聲掩護(hù)下,默念著昨晚自己剛寫的那兩句詩,構(gòu)思著后面的句子,突然感覺左手食指尖一陣麻木寒意,緊接著鮮紅而濃稠的鮮血在潔白的絨布上滲出了。羅小敏這才后知后覺的感知到一陣錐心的疼痛,她額頭上滲出冷汗、面色慘白,卻顧不得呼救、也幾乎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只是條件反射的停下了機(jī)器,眼睜睜的看著鮮血繼續(xù)在絨布上蔓延,仿佛那并不是她的手指,而是別人的……

  把羅小敏送到醫(yī)院的是玩具廠的保安裘磊。裘磊也算是廠里的名人了,因為他長得丑陋、黝黑又胖壯,那套不合身的保安制服經(jīng)常像纏在他身上一樣,讓他整個人流露出濃郁的猥瑣又彪悍的氣質(zhì),很多人見了他總是不自覺的繞道躲著走,尤其是年輕女工們更是對他退避三舍,就像防強(qiáng)奸殺人犯一樣的防著他、躲著他。這次裘磊送羅小敏去醫(yī)院也是一樣,裘磊越是熱情殷勤,反而讓羅小敏在即使受傷的情形下也無法自控的難掩尷尬與芥蒂。

  一時診治完畢,羅小敏回了廠。車間主任親自找到了羅小敏,給了她兩千塊錢補(bǔ)償并放了她一天假,一番浮皮潦草的安慰后還不忘半帶警告的要她不要因為這點小傷給廠里添麻煩,最后還叮囑羅小敏不能因為這點小傷耽誤工期……一番居高臨下不帶半點情感色彩的話說完之后,車間主任轉(zhuǎn)身就走了,只剩下羅小敏獨自一人感慨神傷——她突然覺得自己把手指賣給工廠換了兩千塊錢和一天的休息。想到這里,羅小敏突然來了靈感,之前那首一直寫不出來的詩,她此刻知道該怎么寫了……

  “機(jī)器吃掉了她的手指,流水線帶走了她的靈魂;

  眼淚滲透不進(jìn)鋼鐵,嘆息也被縫紉機(jī)的聲音淹沒;

  她好像變成了一個空空蕩蕩的軀殼;

  又好像變成了流水線上那一個個沒有生命的人偶……”

  正當(dāng)羅小敏才思泉涌寫的酣暢淋漓之時,裘磊突然走了進(jìn)來,還拎著一大袋營養(yǎng)品和零食。

  “小敏,我給你帶了點吃的,好好補(bǔ)補(bǔ)!”裘磊聲音高亢、熱情洋溢的說道。

  羅小敏全神貫注在寫作上,突然被打斷不由得有些惱怒,不耐煩的說道:“你怎么不敲門!”

  裘磊一怔,放下了手中那袋食物,笑著說道:“我不是看門虛掩著嘛!心想你肯定沒在換衣服什么的,就進(jìn)來了……”

  羅小敏意識到自己態(tài)度有點激烈,又想起裘磊送自己去醫(yī)院忙前忙后的幫忙,于是客氣了幾分:“謝謝了,我這點小傷用不著補(bǔ),你拿回去自己吃吧。”

  裘磊回絕道,“拿都拿來了,你還讓我拿回去?。∧氵@有什么臟衣服我拿回去幫你洗洗,你這手指頭也沒法沾水??!”裘磊一邊說著在宿舍里四處看著,上手就要給羅小敏收拾換洗的衣服。

  羅小敏連忙起身一把從裘磊手中奪下了衣服,仿佛被裘磊碰過的東西就已經(jīng)不干凈了一樣,不假思索的說道:“別碰我的東西!”

  裘磊又是一怔,即使他再大大咧咧,也看出了羅小敏對自己的排斥甚至嫌棄,沉默了一會還是說道:“小敏,咱們是同鄉(xiāng),差不多時間進(jìn)廠的,也認(rèn)識了快三年了,我、我對你……你應(yīng)該知道吧?……那你是怎么想的……”

  羅小敏萬萬沒想到裘磊竟然對自己表白起來,她只覺得極度的尷尬和不自在甚至還有點惡心,于是她連忙打斷了裘磊,說道:“磊哥,你送我去醫(yī)院我很感激,我會謝謝你的,但這不代表我們之間會……你明白嗎?”

  裘磊沉默了片刻,突然故作無所謂的笑了起來,帶著些自嘲的說道:“我知道我長得丑,看著不像好人,大家見了我都躲……其實我不應(yīng)該說的,就是沒忍住……那行,不打擾了,你好好休息!”裘磊說完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宿舍。

  羅小敏望著裘磊離去的背影嘆了口氣,又坐回到了桌前看著自己剛剛寫好的詩句,裘磊的打擾讓她思路混亂,怎么也寫不下去了……

  莫徠離開終南山后,來到了西安機(jī)場。

  跟陸洲告別的時候,她說過她還沒找到最適合自己的路,現(xiàn)在這種心理迷茫彷徨的狀態(tài)終于在現(xiàn)實世界里讓她面臨了實際的難題——她該到哪里去,BJ還是杭州?BJ有媽媽、有曾經(jīng)熟悉的生活,其實莫徠此刻很希望能和親近的人在一起,身邊有親人相伴的那種歸屬感,也許能讓她暫時疏忽掉自己的迷茫以及剛剛分手的失落,但是當(dāng)初拒絕媽媽的挽留義無反顧的跟陸洲一起去終南山時的話語還猶在耳邊,現(xiàn)在自己一個人灰頭土臉的又回去了,讓她覺得仿佛她在利用媽媽,不需要媽媽的時候就把她丟到一旁,需要媽媽的時候又回去找她,于是猶豫再三后,莫徠買了一張去杭州的機(jī)票。

  莫徠回到了從前在杭州的生活,每日在住處和工作室之間兩點一線往復(fù)來回。因為她的回歸,工作室也恢復(fù)了常態(tài),前來拍照的客人漸漸多了起來,莫徠很快便還清了之前借來交店租的錢。這次回來,莫徠也像變了一個人一樣,一直寡言少語、待人疏離的她總是抽空跟助理侃侃還有化妝師小可聊天,聊天的內(nèi)容也是漫無目的甚至是沒話找話。侃侃和小可每每覺得這些話題很是無聊卻又不得不強(qiáng)打興致陪著莫徠聊天,二人也都察覺到了莫徠行事風(fēng)格的改變。

  直到有一天,一位年輕的女孩來拍照,莫徠也照例的跟她在對話中探索著她內(nèi)心的情緒,熟料讓這個女孩感到的“悲傷”盡是一些無關(guān)緊要的瑣碎事,讓莫徠突然產(chǎn)生一種極其厭倦的感受,言辭中頂撞譏諷了女孩的矯情,以致拍攝無法繼續(xù),還是侃侃和小可出面才將女孩安撫住。然而這種厭倦的感受卻嚇到了莫徠,當(dāng)初她辭掉工作、跟男友分手來到杭州一來是尋求一種自由無束的生活方式,而且也特別喜歡“情緒攝影”這種工作形式,為什么現(xiàn)在卻覺得一切索然無味呢?這一定是她自己出了問題。

  入夜,一向喜歡安靜的莫徠一反常態(tài)的獨自一人去了酒吧喝悶酒。幾杯酒下肚后的暈眩、加上酒吧人群和音樂的喧鬧聲沖淡了莫徠的心緒,她似乎不再顧慮著什么、也不再糾結(jié)著什么,就這樣放任自己在喧鬧的酒吧里靜靜的坐著,一直到坐到深夜酒吧的客人們已經(jīng)所剩無幾。

  “女士,您的酒”,一個年輕帥氣的調(diào)酒師將一杯雞尾酒放到了莫徠面前。

  “謝謝”,莫徠看著面前這一杯橘色的雞尾酒,又繼續(xù)問道,“我點的不是這款吧?”

  “您已經(jīng)點了三杯天蝎宮了,天蝎宮雖然度數(shù)低、口感好,但是有點危險,發(fā)現(xiàn)不對勁的時候已經(jīng)相當(dāng)醉了,所以我自作主張給您調(diào)了這款四海為家,算我送您的?!蹦贻p調(diào)酒師笑容可掬的對莫徠說道。

  “四海為家?”莫徠突然想到了陸洲,不覺自嘲的笑了。

  調(diào)酒師也笑了笑,正要轉(zhuǎn)身離開,莫徠突然叫住了他:“等等。有空陪我聊會嗎?”

  “當(dāng)然”,調(diào)酒師說著坐到了莫徠對面。

  莫徠端起那杯“四海為家”喝了一口,說道:“有點過甜了,你為什么覺得適合我呢?”

  調(diào)酒師回答說,“這款酒英文名叫Cosmopolitan,意思是游歷四方的人。我見你在這坐了一夜了,總感覺你身上有種風(fēng)塵仆仆的感覺,好像從很遠(yuǎn)的地方來,不知道什么時候又要離開,所以才覺得適合你”。

  莫徠笑了笑,說道:“那這款酒不適合我,倒更適合另外一個人……”

  調(diào)酒師端詳著莫徠,試探的問道:“如果我冒昧了還請你多包涵,另外這個人是你男朋友吧?而且你們是不是正在鬧分手?”

  莫徠笑著回答道:“你倒是挺喜歡賣弄你的聰明的。那你一定覺得我個因為失戀買醉的女人吧?”

  “那得讓我再看看”,調(diào)酒師說著又端詳了莫徠一會,笑著說道:“你買醉一定不止是為了男人,你有別的心事和秘密……”

  “既然你這么聰明,不如猜猜看我的心事是什么?”莫徠漫不經(jīng)心的跟調(diào)酒師繼續(xù)開著玩笑。

  “這次猜不出來,下次也許能行”,調(diào)酒師說道。

  “下次?”莫徠問道。

  “對呀,我確定你還會再來的,你需要酒精刺激一下你的生活”,調(diào)酒師故作狡黠的回答道。

  莫徠聽完他的話,不由自主的笑了起來,調(diào)酒師也笑了起來,他年輕陽光、朝氣蓬勃,笑容很燦爛很天真,一時間沖淡了她從終南山帶回來的苦澀與孤寂。

  “那下次見了?”調(diào)酒師送莫徠上出租車時對她說道,還著重強(qiáng)調(diào)了“下次”這兩個字。

  “我不會給你證明自己聰明的機(jī)會的”,莫徠笑著回答道。

  “就怕你身不由己啊”,調(diào)酒師說道。

  莫徠笑了笑沒再說什么,上車離開。

  獨自坐在出租車?yán)铮粗钜辜澎o的街道,莫徠突然有了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她可以跟陌生的男人嬉笑,可以纏著工作室的同事聊天逛街,但是此時此刻只剩下她自己和車窗外漸漸沉睡的城市,她再也騙不了自己了。仿佛有什么東西被從她的生活中抽走了,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只覺得那對她很重要……

  一夜宿醉,第二天莫徠到工作室時已經(jīng)時值中午了。整整一天平靜而過,直到臨近夜幕降臨時,一個怯生生的女孩走進(jìn)了工作室,這個女孩便是羅小敏。羅小敏羞澀的跟莫徠打了聲招呼,然后從背包里拿出幾個毛絨玩具,低聲的問道:“您這里需要小擺件嗎……我覺得擺幾個裝飾一下,挺好的……”

  莫徠上下打量著羅小敏,她衣著樸素、面色疲憊,左手食指還包扎著,于是問道:“多少錢一個?”

  羅小敏受寵若驚似的笑了笑,連忙又從背包里拿出幾個,說道:“小的三十、大的五十,要是您要的多我還可以跟廠里談優(yōu)惠……”

  莫徠從羅小敏手里接過毛絨玩具看了看,說道:“跟我這里的裝修風(fēng)格不太搭……”

  羅小敏連忙說道:“還有些別的,要不您再挑一挑?”話音未落便陸續(xù)的從包里翻出幾個別的毛絨玩具,卻不想一本書從羅小敏的包里掉落出來。莫徠幫她撿了起來,發(fā)現(xiàn)是一本《海子的詩》,她實在沒有想到羅小敏這樣一個一看就帶著一種濃厚底層氣息的女孩竟然還會讀詩,依舊將書還給了她,羅小敏仿佛做了什么虧心事被別人看到一般,十分羞澀的將書趕緊塞進(jìn)了包里。莫徠望著羅小敏膽怯躲閃的眼神有些同情,于是買了一大一小兩個毛絨玩具,去柜臺取手機(jī)去了。

  在莫徠離開的短短時間里,羅小敏好奇的打量著工作室內(nèi)的一切,她聚精會神的看著墻上掛著的一張照片,照片里的女孩流著淚,羅小敏仿佛被觸動了心事,眼角不知不覺間也滲出了淚水。莫徠拿著手機(jī)回來要給羅小敏掃碼付款,不經(jīng)意間留意到羅小敏好像哭了,對眼前這個女孩越發(fā)好奇,認(rèn)定她跟自己前些天拍攝的那個為賦新詞強(qiáng)說愁的女孩不一樣,一定有她獨特的經(jīng)歷,越來越克制不住想去探究她的心情,于是問道:

  “你的手指怎么了?”

  “……在廠里干活的時候不小心受了傷……”羅小敏一邊說著一邊下意識的將手背在了身后。

  “你喜歡這些照片?”莫徠又問道。

  羅小敏端詳著那些照片沒表態(tài),卻反問道:“這些都是您拍的?”

  莫徠點了點頭。

  羅小敏又感慨道:“拍照都是拍人笑,我頭一次見拍人哭的……”

  莫徠解釋道:“其實我拍照的時候并沒有預(yù)設(shè)一定要拍他們哭,我只是在拍照過程中跟他們聊天,往往就拍出了他們藏在心里的悲傷。其實很多人都是表現(xiàn)光鮮,心里都是有故事的。大家都喜歡裝作刀槍不入、歲月靜好、表現(xiàn)出情緒很穩(wěn)定的樣子,我覺得有時候大可不必,每個人都有悲傷的時候,如果強(qiáng)行壓制下去,總有一天會反彈的。”

  羅小敏靜靜的聽著莫徠的話,似乎心有戚戚。

  莫徠觀察著羅小敏的樣子,于是問道:“怎么樣?想不想我給你拍幾張?”

  羅小敏有些驚訝的看了莫徠一眼,似乎有些向往但又有些懼怕。

  莫徠看出了羅小敏心緒,于是寬慰她道:“其實在這個過程中我扮演的就是一個樹洞的角色,跟我傾訴是很安全的,因為拍完照從這里走出去也許我們再也不會見面……”

  羅小敏猶豫了一會,還是鼓足勇氣開口問道:“多少錢?……”

  莫徠笑著說道:“你看著隨便給,多少都行?!?p>  羅小敏還在猶豫著,說:“可我長得不好看……”

  “跟我來吧”,莫徠說著便拉羅小敏來到了拍攝區(qū)域,讓小可簡單的幫羅小敏化了妝,又跟侃侃一起完成了準(zhǔn)備。一段舒緩輕柔的音樂聲中,拍攝開始了。

  “今天賣出去多少毛絨玩具?”莫徠一邊拍攝一邊隨意的跟羅小敏聊著天。

  “加上您剛才買的那兩個,一共才賣出去五個……訂單更是一個也沒簽成……”羅小敏回答道,坐在鏡頭前的她十分不自然,下意識的捶了捶因走路太多而有些麻木的腿。

  “看看手機(jī),今天你一共走了多少步?”莫徠敏銳的注意到羅小敏的動作,于是問道。

  羅小敏拿出手機(jī)看了看,回答道:“快三萬步了……”

  “你的手指是怎么受傷的?”莫徠又問道。

  “我之前在玩具廠做針車工,手指受傷了沒法工作,就暫時轉(zhuǎn)崗干銷售了……還給廠里交了一萬塊錢押金呢……”羅小敏說著嘆了一口氣。

  “你喜歡讀詩?”莫徠開始將話題往深處引。

  一來一往的聊天中,羅小敏終于漸漸放松下來、敞開了心扉:

  “是……這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事,但我總覺得難以啟齒,好像像我這樣文化程度不高的針車女工就不配讀詩一樣……其實我上初中的時候?qū)W習(xí)挺好的,那時候我想考醫(yī)學(xué)院將來當(dāng)醫(yī)生,可家里太窮了,爸爸賭錢欠了很多債,再加上還有個比我小兩歲的弟弟,我就退學(xué)出來打工了,一晃五年過去了……工廠里的日子特別單調(diào)特別乏味,有時候我常常覺得我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具人偶,有人的形狀可沒有人的血肉,我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還要持續(xù)多久、更不知道我的出路在哪,就只能這么渾渾噩噩的日復(fù)一日……直到有一次我在網(wǎng)上看到了一首泰戈爾的詩:‘我聽見回聲,來自山谷和心間。以寂寞的鐮刀收割空曠的靈魂。不斷地重復(fù)決絕,又重復(fù)幸?!彝蝗挥X得我好像活過來了,那段時間我就像瘋了一樣讀了很多詩。讀多了吧,自己也有點手癢,也想試著自己寫了……”

  “可以讀一首你自己的詩給我聽聽嗎?”莫徠問道。

  羅小敏猶豫了半晌,終于開口:

  “車間很大,身邊人很多,她卻感到無比孤獨;

  流水線很長,她卻永遠(yuǎn)重復(fù)著同一個單調(diào)的工序;

  機(jī)器吃掉了她的手指,流水線帶走了她的靈魂;

  眼淚滲透不進(jìn)鋼鐵,嘆息也被縫紉機(jī)的聲音淹沒;

  她好像變成了一個空空蕩蕩的軀殼;

  又好像變成了流水線上那一個個沒有生命的人偶……”

  讀著讀著,羅小敏留下了眼淚。

  莫徠抓拍下了羅小敏的神情,藏在鏡頭后的她,也不禁潸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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