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紅咖喱的味道
把炸蝦一口塞進嘴里,輕輕咬下,外皮酥脆,蝦肉絲毫不粘牙,嫩滑無比,最妙的是鮮美異常的同時卻帶著一絲清淡的香氣,好像是什么花的味道。
細細咀嚼品嘗,蝦肉融合了各種味道,海苔、蔥末、些許姜絲,這些融合的味道不僅沒有搶去炸蝦鮮肉本身的海洋氣息,反倒相得益彰。
“不光造型像鳳尾,就連味道也如鳳尾般清新鮮甜?!陛p輕擠上檸檬汁,島田信長咬下一口天婦羅炸蝦,無限感慨。
“好吃就好吃,那么多話,我再吃一個?!背弥徸鶐浉缂毤毱穱L的時候,千原先生就已經(jīng)眼疾手快的夾起一只,塞進自己嘴里了。
“不要從我盤子里拿!”
“不是,剛剛我吃的太快了,沒嘗出味道?!鼻г粗矍暗镍P尾炸蝦,抿著嘴唇,心里像被貓撓了一下。
他把自己那份已經(jīng)吃完的盤子放到一旁等待服務(wù)員收拾,眼里瞧著鄰座的桌子,裊裊的香氣就像小勾子,勾著人吃。
“你是豬八戒吃人參果?想要我的份,不行。”島田信長果斷拒絕。
“小氣?!鼻г财沧臁?p> 他點的主食并沒有來,是以只能把目光轉(zhuǎn)移到別人的盤子里。
瞥了一眼旁邊憤憤不平的神情。
算了,等上菜吧,千原先生特意點的印式咖喱,想嘗嘗起源地的風(fēng)味。
他朝端著托盤的服務(wù)員笑了笑,接過對方手里的盤子,輪流分發(fā)給桌上的人。
抽出一旁的筷子,用熱水過一遍,算是消毒。
千原伸手扒拉了一下咬著天婦羅發(fā)呆的平田,“后面的醋拿一下……平田,你怎么精神恍惚的樣子,是不是昨晚沒睡覺啊?”
“昨晚確實睡的有點晚……”
回家前還喝了不少酒。
他下意識的轉(zhuǎn)身去拿醋,然后把瓶子遞給千原。
是不是有哪里不對?
千原接過他手里的醋瓶,往盤子里倒了一點,然后又揚了揚下巴,“辣椒醬?!?p> 平田不自覺轉(zhuǎn)身去拿辣椒醬。
我……
他死死捏著辣椒醬的瓶子,眉頭緊鎖。
“不對啊,我才是社長!”平田回過神來,似乎自己被呼來喚去很詭異。
論年紀,對方是連酒都喝不了的未成年。論地位,自己更是社長級的大老板。
哪來他吆三喝四的資格?
于是他眉目一橫,用眼神提醒對方在外面注意身份,誰才是老大。
“算了?!?p> 千原對旁邊兩位說道:“松田,麻煩你把辣椒醬遞我一下,謝謝?!?p> 松田真誠忽的一怔,沒想到這回還有自己的事。
他手抬了抬,捏著瓶子傳了過去。
千原把隔壁遞過來的辣醬放在自家社長的面前,痛心疾首:“只是讓你拿個辣醬就生氣了?你變了,在兩年的墮落生活下,你已經(jīng)徹頭徹尾淪為了一只飯來張口的懶豬!”
“不是,您都把我車庫里的阿斯頓馬丁弄丟了,怎么還有臉這么狂?”平田羞惱的說。
“作為補償,明天開始我要吃天婦羅,這是命令!不用管花多少油,我都得吃到。”懶豬先生無理取鬧。
“我是不知道為什么您對那輛虛無縹緲的新車和天婦羅這么執(zhí)著?!鼻г瓝u頭。
“現(xiàn)在阿斯頓馬丁不重要,反正已經(jīng)沒了,我只求明天能在餐桌上見到天婦羅,各種各樣的油炸食品,從炸蝦到炸肉丸炸豬排?!鄙玳L先生強調(diào)一聲,渾身散發(fā)出中年上位者的氣勢,不過前提是忽略他任性的話語。
千原撓撓頭,有點想起了上輩子的甲方和直屬上司,唯一的差別可能是這位社長的要求可實行性更高。
“行吧?!鼻г蛑齑?,“不過明天最多試驗品,我晚上還得看看怎么做?!?p> “這還差不多?!?p> 預(yù)見自己未來幸福生活的平田得意一笑,手里的筷子直直地往餐盤里戳去。
千原也提起剛才從松田那里借來的辣醬,輕輕掀開蓋子,用小勺挖出幾大塊蓋在飯上。
島田信長鼻子微動,輕嗅兩下,聞著底下盤子里的刺激味道,感覺自己要瘋了,他突然問道:“千原,你真受得了這個嗎?”
“還行吧?!鄙倌挈c點頭。
“可這玩意實在有點夸張過頭了啊……”信長兩邊手指都不自主發(fā)顫起來。
原本還在一心干飯的松田真誠聽到這話有些好奇的抬起頭來,目光直視。
但見此景,不由心悸,大冬天的竟也能嚇出一身冷汗。
那份一看紅彤彤的,厚厚的蓋在飯上,辣油把咖喱飯浸潤的透亮而光澤,厚厚小山如泰山壓頂,一份橫斷八荒的絕世之作,現(xiàn)在被擺在了千原先生面前。
像是從血之泥潭中滲出森森白骨,島田信長看著隔壁的“微辣”咖喱飯發(fā)起了呆,他后悔自己為什么要做學(xué)人精了。
“辣度也就一般吧。”千原最后攪拌一下,一勺子塞進嘴里,嘖嘖有聲,屬實沒有自己在超市買的鞋底辣片刺激。
“請等一下……”
島田信長看向服務(wù)員。
“請問有什么需要么?”
“我們當(dāng)初似乎點的是微辣。”
“是的,這份就是微辣?!狈?wù)員一臉淡然,似乎對于客人這樣的態(tài)度,早已見怪不怪。
“這特么是微辣?”島田信長渾身發(fā)顫。
光是坐在這,味道就直沖鼻子,兩眼發(fā)酸。
“放心放心,這也就一般,您看您的朋友還在往上蓋辣醬呢。”服務(wù)員坦然自若,“我們保證微辣就只有‘微辣’的程度,非常輕微?!?p> “會不會是您小題大做了點?”他微笑道。
“可我感覺吃下去就會死……”島田信長驚懼的說。
千原聽完他的話,把調(diào)羹放下,嘆了口氣,然后把手搭在信長的肩膀上,一臉沉重地看著他,默然不語。
日本人的承受力真的很低啊。
“吃不了就別吃了?!彼商镎嬲\勸慰道。
“不是吃不吃得了的問題。”島田信長擺擺手,“我聽說飲食文化還是得入鄉(xiāng)隨俗,地域不同也要做改變的,就像隔壁橫濱的中華街實際上是為日本人而開的,餐館飯菜針對當(dāng)?shù)厝丝谖蹲龀隽苏{(diào)整,調(diào)味偏甜,辣椒要少放……”
他思維發(fā)散,到此又輕聲嘆息:“可到這家店里怎么完全不通情達理?!?p> 就這玩意是人吃的?
島田信長看著眼前一盤熱辣辣的印式咖喱不知所措,至少自己是下不去口,又轉(zhuǎn)頭看了看旁邊的魔改威力加強版。
“嗯~~好吃!”
千原先生挖了一大勺,秀氣的塞進嘴里,用上嘴唇把勺子里的飯刮進口腔。拿起水杯喝上一口清水,再用勺子盛了一塊主料放進嘴里,厚厚的咖喱裹著雞肉,看起來好像很辣,但是吃進嘴里以后滋味卻是不同的。
辣而不辛,讓人能夠接受,然后濃重的味道劃過喉嚨,留下一陣辣意,后勁很足。
吃的很香。
“第一次吃到這么好吃的咖喱雞塊?!鼻гu價。
“很感謝您的夸獎。”服務(wù)員初是愕然,隨即驚喜鞠躬。
“真的好吃?”島田信長將信將疑。
前后左右各瞟了一眼,似乎都吃的正香。
他試著越過桌子,伸進對面的盤子里嘗了一小勺,然后眉目扭曲,鼻子歪在半邊,唇齒之間卻便似開了個油醬鋪,咸的、酸的、辣的一發(fā)都滾出來。
喉嚨深咽,他拿起紙巾擦擦眼角,再擤個鼻涕,丟進垃圾桶。
是詐騙,信長先生確信。
“千原你這么能吃辣?”島田信長把沒動過的咖喱推到男孩面前,“幫我解決了吧?!?p> “行吧?!?p> 不知道為什么,沉默寡言的松田真誠看著對面的千原總有一種通病相連的感覺。
他稍稍愣了神。
“松田,你也吃啊,炸蝦都要涼了。”千原先生擦擦紅腫的嘴唇,“反正今天是他們倆買單,不吃浪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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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冷秋風(fēng)
這一段終于過去了,該考慮改行寫美食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