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無限套娃戰(zhàn)
《散華禮彌》廣播第二期。
“投資方真大方啊，剛說完廣播節(jié)目不定期放送，結果這周就一錘定音，周周都有，這不是明示下一季指日可待了嘛。”
節(jié)目制作人水野信坐在椅子上伸了個懶腰。
萬事準備就緒，就等到點開始直播放送。
大冬天的房里開著溫度沒調太高的暖氣，他外邊套了見橘黃色的節(jié)目組標志裝，里邊是件薄棉T恤，手邊是罐裝啤酒和撕開包裝了的薯片。
咚咚兩下敲門聲響起，助手還嚼著蝦條，嘴巴脹鼓鼓的，他拍拍手小跑過去開門，走廊里的冷空氣從大門處卷入，一個和水野差不多大的男人徑直走了進來。
“業(yè)界知名廣播制作人，水野先生啊，你現(xiàn)在這副偷奸?；哪优某烧掌鱾鞒鋈ィ峙沦Y方會光速反悔?！?p> “正常點說話吧，大家半斤八兩都混子，而且你這表情像極了大河劇里那些活不過兩集的奸饞鳥廝。”水野白了他一眼。
身邊這位主導動畫創(chuàng)作的監(jiān)督又一次跑出了小黑屋出來閑逛。
畠山守這家伙今天穿著打扮挺正式的，一身畫師標配樣式的格子衫，留有小肚腩，完美滿足固有形象的中年胖大叔。
“喝啤酒嗎？”
“箥蘿啤也算酒？”畠山守瞪大眼睛。
“至少日本的酒品分類里是這樣判別的?！彼皳蠐项^辯解。
“行吧，給我來一罐。”
畠山守點點頭，又低頭看了眼滿桌的膨化食品。
他嫌棄的說：“下酒菜未免有些寒酸了，怎么也得整點熱食吧?！?p> 水野信旋即回頭使喚助手：“阿吉，再去叫份披薩，要海鮮的?！?p> 畠山守也囑咐一聲：“我要份意式培根?！?p> “喔?！?p> 助手無奈的看了眼旁邊這位占據了自己位置，在水野身旁坐下的動畫監(jiān)督。
位卑言輕的職場新人只能哀嘆著走出房間，準備撥打外賣電話等待送餐。
而節(jié)目制作人水野信依然目不斜視，繼續(xù)看著屏幕。
開一罐啤酒，撕一包豆角，翹起腳享受安逸的下午。
……
外面這幫逼挺爽的，玻璃墻那頭演播室里的千原先生就完全沒有這種閑心。
不通風的暖氣房里沉悶無比，完全沒調整過溫度的熱氣直直撲到身上，令人昏昏欲睡，眼皮子只覺乏力。
外面歡聲笑語準備再順手聚餐，里面那個只能眼巴巴瞅著。
哪怕現(xiàn)在分包薯片也行啊，多少也能慰籍下少男少女受傷的心靈。
手里的艦娘又大破了。
不玩了不玩了，田中果真該飛馬！
手機熄屏塞進兜，熱得只剩一件襯衫的千原往旁邊瞥了眼，珊珊來遲的內田真理還在從包里拿出那份壓根沒寫多少實質內容的臺本。
今天的內田小姐穿著身適合換季的深色女式風衣，慢慢脫下，露出里面的素色衛(wèi)衣，看起來不算厚，這個冬末穿在里面剛剛好。
因為是急急忙忙從其他地方趕來的，所以有些微喘。
“對不起，電車差了一班，晚點了，麻煩前輩久等?！?p> 少女微微彎著腰鞠躬，一頭秀麗黑亮的頭發(fā)直直垂落垂落，身上散發(fā)著一股來自沐浴露洗發(fā)水的，那種鄰家女孩平凡樸素的干凈香氣。
和年上妹妹那種滿手牌子貨香水的味道完全不同。
一個詞，清新！
還有這種被稱呼前輩的感覺，真的爽啊。
千原急忙搖手示意沒關系。
他擺出一副好好前輩的樣子，溫聲溫氣地說：“還要些時間才開始節(jié)目，不用著急，先坐下休息會兒吧?！?p> 從車站一路小跑過來，內田真理臉蛋微紅，出了很多細汗，好些發(fā)絲都黏在額頭上。
她把垂下的頭發(fā)都撥到耳后，正小口小口呼著氣，打算靠人體的自我散熱機制發(fā)揮一下作用。
“喂，staff哥，空調溫度往下點，要熱死了?！鼻г邴溈孙L里招呼一聲。
外邊還在玩手機喝箥蘿啤飲料的制作人聽到聲音抬眼，剛好看到里邊兩位面色微紅的樣子。
玻璃墻外工作人員點點頭，順手往下調低幾度。
于是演播室內里的溫度在空調的幫助下，充滿了讓人愉快的清爽氣息。
“千原前輩，謝謝?！眱忍镎胬硇÷暤?。
“客氣客氣。”
千原矜持的點點頭，然后穿上了自己那間皮卡丘戰(zhàn)衣。
看著他嘴角揚起，一副欣喜的樣子，少女有些懷疑他是為了在鏡頭前展示這件才要求降溫的。
“昨天悠馬跟我說，你們吃飯時候也穿的這件……”少女遲疑道，“千原前輩，你昨晚是不是沒洗？”
看著她狐疑的眼神，千原擺擺手，示意自己是頂級潔癖患者。
他想了想，緩緩說：“有沒有可能，我買了三件，分別來回換著穿？”
“那我只能佩服小前輩的童心未泯?！鄙倥畵u搖頭，連自己弟弟都不穿這種類型了。
“或許是內田小姐過于成熟？”千原歪頭。
“好直接……在這種時刻說女孩子成熟等同講年紀大?！?p> “失言了，應該是穩(wěn)重端莊才對?！鼻г蛄藗€哈哈，從兜里把糖果再次掏出放在桌上。
“為什么你總會在衣服口袋里放糖果？”內田真理眼神狐疑。
“這是第幾回了？”
“記不清了。”
千原剝開糖衣塞進嘴里回憶，“但在你面前用它道歉這是第二次?！?p> “意思是，你對其他人用過好多次這伎倆了？”
“不愧是內田小姐，好聰明！”
“是呀，我也覺得我好聰明?！?p> 少女理所當然的說，雙手托著下巴。
她一笑，眼睛就瞇成了可愛的月牙。
“對了，還有多久開始節(jié)目？”內田真理突然問道。
千原抬頭看了一眼演播室內的時鐘，“大概還有五六分鐘的樣子?！?p> 內田真理低下頭稍微整理了下衣襟，對著化妝鏡再用手指牽過額發(fā)到一個滿意的弧度。
然后她瞄了一眼上方的時鐘，確認到位！
朝玻璃后面的制作人比劃了個眼神，然后彼此用力地點了點頭。
少女清了清嗓子，輕輕歪頭盯著身旁的男孩，嘴角勾起美好的弧度。
她笑靨如花的問：“還能再聊聊嗎？”
“我覺得除了悠馬被甩和您前幾天出的那張新曲外，似乎沒什么能講的樂子話題?！鼻г亲印?p> “仔細一想，其實挺丟臉的。”內田真理一本正經的板起臉說，“麻煩千原前輩不要再嘲笑說我唱得不行，不然我就把你逢人就送發(fā)卡的事情揭發(fā)，以后業(yè)界只能聽到千原小前輩您‘花花公子’的名聲?！?p> “？”
好卑鄙的女人！
居然抖小心機！
“可惜你講晚了。”他搖搖頭，“昨晚信長已經提前在推特上揭露這件事，還特意騙松田為他佐證，并將之稱為男女都給的「無限發(fā)夾制」?！?p> 甚至還得到了不少網友的交口稱贊，希望千原先生也能親手發(fā)他們一份。
其中最矚目的就是水倉后輩私信時的「前輩，那我呢？」，千原才想起來，原來還沒給過水倉妹妹。
接著對面可愛后輩就是一陣「那我呢」三字經循環(huán)播送，令人只覺酸氣十足，郵箱里還附贈了一條催人淚下的語音提示和如同怨靈一般的抽泣聲。
以至于自覺理虧的千原先生只敢發(fā)一句「下次見」和「晚安」，然后埋頭裝死。
少女點點頭，面色平淡，好似早就知道了這件事一般。
千原慢慢咀嚼嘴里的奶糖，忽然嘿聲道：“說起來，第二集播出以后這個廣播節(jié)目居然也成為周更活動了，真是沒想到啊。”
他欣喜自己以后的工錢又多一份，小日子算是越過越舒坦。
內田真理也稱贊說：“多虧了小前輩的胡言亂語，居然能帶火整個節(jié)目，成為N站經典片段，初回廣播的人氣好評遠超預期，才能讓這檔節(jié)目煥發(fā)光彩?！?p> 少女輕輕剝開一粒糖果掩著下巴塞進嘴里，然后輕輕咀嚼。
等到軟糖果汁味道消失的差不多了，才肯咽下喉嚨。
她輕輕喝了口水沖去喉嚨里的味道，再擦擦嘴，稍稍抬高了音調問他：
“做出了這么偉大事業(yè)的千原前輩，請問您有何感想呢？”
“……”
真是尖銳的問題啊，內田小姐有些用心險惡。
“我覺得將之稱為我一個人的功勞未免有失偏頗?！鼻г瓝蠐项^發(fā)，“如果沒有外面的這位……”
他低頭看了一眼制作人的名字。
“如果沒有水野先生和各位staff的共同努力，就沒有節(jié)目過去的輝煌成就和未來的美好前景?！?p> 在講究尊卑禮儀的日本，「下屬的功勞歸上司所有，上司的過錯是下屬的責任」這句話可不是憑空冒出來的。
誠然，這里可以選擇發(fā)動傳統(tǒng)藝能——以下克上，但那對于千原沒什么意義，他既沒有拉攏工作人員的資本，也沒有主導節(jié)目的人脈，克都克不動。
“前輩好會說話哦~”少女嗲聲嗲氣的說。
“彼此彼此。”千原先生川劇變臉，露出虛偽的溫柔笑容。
他淡淡一笑，從容的喝一口水，剝一粒糖，靜靜觀賞身旁少女不斷變幻的臉色。
智慧如他，對少女此刻的動蕩的心理狀態(tài)了如指掌。
“內田小姐接下來還有什么想聊的嗎？”他樂呵呵的問。
“嗯……”
內田真理輕嘆一口氣：“想不到了?！?p> “看來這場對決，終究還是千某更勝一籌啊?！鄙倌曜孕乓恍?。
“……”
內田真理沉吟了一下，而后悶著聲，忽的說道：“不一定。”
“哦？內田小姐還有其他話題想說？”他好奇的問。
少女思索再三。
大約幾秒后，她才轉過神來，眼神飄來飄去。
又不說話，真奇怪啊。
千原低頭瞟了一眼臺本，該翻頁了。
“那么就……”
話剛說到一半，少女深吸一口氣喊道：“等等！我還有個問題。”
“哦？”千原單手斜撐著下巴，純澈的眼神深處綻放著奇異的色彩，“莫非內田小姐還有想要聊的話題？”
陪聊其實也挺不錯的。
“不過……”
千原頓了頓，“提醒你一下，本節(jié)目已經開始八分鐘了，按規(guī)劃還有十多分鐘就能下班。”
“內田小姐，今天留給您能夠有機會跟我這樣的美少年說話的時間不多了，請好好珍惜。”
他輕輕咀嚼糖果，然后往下咽。
“但如果是想要提醒我說什么「其實一直都在直播當中」之類的話，就沒必要講了?！?p> 真是的，內田小姐該不會以為千原先生到現(xiàn)在都沒發(fā)現(xiàn)這件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