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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昭宮賦

大昭宮賦

寧鶴瑤 著

  • 古代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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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2-08-08上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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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罰跪

大昭宮賦 寧鶴瑤 3840 2022-08-20 23:21:45

  元成十五年,上元節(jié)。

  三青街上如同往日一般車水馬龍。小販的叫賣聲此起彼伏,店小二的攬客聲也一波接著一波,還有人給變戲法的叫好聲鼓掌聲。

  華清公主李容此時正拉著自己的侍女芝蘭穿梭于人群之間,向著不遠處的一家酒樓奔去。

  “殿下,殿下,您慢著點,別被人撞到!”芝蘭盡力壓低聲音提醒著李容。

  “誒呀,再慢他們都把好玩的玩完了?!?p>  李容壓根不放慢速度,依舊是想著酒樓飛奔。終于,到達了福樓,小二引著二人上了樓。打開包廂的門,只見幾位清雅俊朗的公子坐在一起,正在飲酒談笑。

  李容故意咳嗽了一聲,抱怨道:“二哥,你出宮怎么不帶著我一起,害得我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出宮?!?p>  二皇子不疾不徐的放下手中的酒杯,挑挑眉。

  “誰讓你昨天的刺繡作業(yè)沒完成被母后罰抄書呢?”

  “我昨天刺繡作業(yè)沒完成是為什么,還不是你拉著我去救五哥?!?p>  “那我問你,在給你一次機會你還救不救?”

  “當然救啊?!?p>  “那不就得了?!?p>  “五弟又怎么了?”

  此時,一直沒開口的三皇子開口問道。

  二皇子拿起一個蘋果咬了一口,漫不經(jīng)心地說道:“不知道怎么惹了云貴妃不高興,被罰在宮道上跪三個時辰?!?p>  四皇子微微皺眉,“誒,母妃總是這樣?!?p>  “不說他了,不說他了。今兒個是上元節(jié),晚上父皇肯定要舉辦宮宴還要帶著娘娘們?nèi)タ椿簦蹅儸F(xiàn)在就先玩?zhèn)€痛快吧?!?p>  三皇子已經(jīng)不想聽無關緊要的人和事,催促著大家接著玩鬧。這時,李容才注意到還有一個女子在包廂里彈著古琴。那女子妝容艷麗,一看就知道是頭牌樂伎。

  “二哥,她是不是聽到我們說的話了?”

  李容語氣猶疑,看向哥哥。

  “哦,這是水仙姑娘,她知道我們的身份,不必拘束?!?p>  水仙站起身來,向李容行了一禮。

  “參見公主殿下,臣女和殿下們都是熟悉的,公主不必見外。”

  李容也頷首還禮。

  說起五皇子李卿,李容心中生起隱隱擔憂。五皇子是原貴妃宋氏的兒子,可惜宋氏福薄,生產(chǎn)五皇子時一腳踏進鬼門關再也沒出來。

  宋貴妃是皇帝的最寵愛的宮妃,自從嫁給皇上便盛寵不衰。她去世時,皇帝悲痛欲絕,輟朝十日,下葬的禮制更是超越皇后,可謂是史無前例。

  但因為宋貴妃的去世,這位五皇子一出生便被扣上了克死母親的帽子?;实蹖λ钨F妃的寵愛不但一點沒有轉移到他身上,反而把對宋貴妃去世的怨恨轉嫁給了他。

  因此,五皇子成了沒父母心疼管束的孩子。皇后看他可憐,便收在了自己身邊養(yǎng)著。五皇子便成了皇后的養(yǎng)子。

  可是皇后是有兒子的,就是二皇子,這就注定了五皇子僅僅是被養(yǎng)在皇后身邊。

  就這樣,他從小便被其他皇子欺負,被皇帝排斥厭惡,甚至被云貴妃厭惡。只因他的到來讓同為四妃的宋氏一躍成了四妃之首,而一同懷孕云貴妃在當時依舊是德妃。

  李容和李卿年紀相仿,在一起的時間最多,感情最為深厚。

  “華清?想什么呢?”

  四皇子的問話打斷了李容的擔心,李容回過神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在想,父皇之前說上元節(jié)這天景陽公主會入宮拜見,這么多年,咱們兄弟姐妹總算能團聚了。”

  “是啊,景陽嫁到北狄也有三年了,如今老可汗死了,終于能回到母國了?!?p>  “景陽姐姐她是很不容易的?!?p>  李容還依稀記得,三年前景陽公主和親的那一日。景陽公主淚流滿面的拜別帝后和她的生母姚昭儀。她哭的很傷心,肉眼可見的傷心,和她一樣哭成淚人的還有她的母親。

  年幼的李容站在一眾皇子之間旁觀著姚昭儀和景陽公主母女生離,內(nèi)心涌起了無名的恐懼。站在皇帝身邊的皇后完全像個局外人,冷眼旁觀著這個自己名義上的女兒,沒有任何表情,甚至連憐憫都不肯施舍。

  后來李容知道了景陽公主嫁到的地方環(huán)境是多么惡劣,不僅如此,北狄可汗比她的父皇陛下還要年長,更有北狄人的野蠻瘋狂。

  每每想到這里李容都慶幸自己那時才十來歲,不然她是忍受不了遠離皇宮,遠離父皇母后的地方的。

  眾人玩鬧過后,離開了福樓。李容想要給景陽公主買些禮物,一行人便去了胭脂齋。李容一看就看上了一支銀釵,釵頭是蓮花的式樣,很是清雅,符合景陽公主的氣質。幾位皇子也挑了一些首飾,準備送給心儀的姑娘當作上元佳節(jié)的禮物以表達情思。

  最后,李容買了一支釵和一對簪子。

  回到宮中,李容先去了五皇子李卿的住處昭陽殿。

  李卿此時正在殿內(nèi)看書,見到李容進來,臉上已有了笑意。

  “容兒,你來了?!?p>  “五哥,你看我給你帶了什么?!?p>  李容將錦盒遞過去,李卿打開一看,是一對金簪。

  “今天我們出宮去玩,正好去了胭脂齋,其他哥哥都給心上人買了禮物,我想著你沒去,所以也幫你買了一份送給未來嫂嫂。”

  李卿笑意更盛,只不過其中帶著一絲僵硬。

  “多謝你想著我的事?!?p>  “謝什么,舉手之勞?!?p>  李容隨口說著,并未注意對方的神色。

  ————

  晚間,鳳棲宮。

  侍女為李容梳妝打扮完畢,李容看著銅鏡中自己的樣子,十分滿意。她剛想向皇后展示一下,皇后就拔掉了她頭上的一支珠釵。

  “打扮這么素凈做什么。今天是上元佳節(jié),多少皇親貴胄都來宮中參宴,打扮的張揚些,拿出你公主的樣子來。讓人知道,你深受皇帝寵愛,嬌縱無禮,心性未成,還沒被教養(yǎng)好,嫁不得人?!?p>  李容愣了愣,雖然不明白為什么,但還是聽從了母親的話,換掉了所有的首飾和衣裳。而到了麟德殿后,她有些明白母后為什么讓她這么做了。

  北狄老可汗的兒子,也就是現(xiàn)在的新可汗,也隨著景陽公主一起進了宮。李容踏入殿中,一眼便看見了景陽公主。景陽公主瘦了,瘦了很多,幾乎是像個紙片人。她看上去精神也不大好,整個人木木訥訥的。

  李容照著母親說的,刻意地表現(xiàn)驕矜跋扈,連頭都比平常走路揚的高。她向皇帝行禮,幅度很小,敷衍了事。她知道,父皇從來不讓她行禮,如此也沒什么關系。

  果然,皇帝什么都沒說,僅僅是笑容深了幾分。

  宴會上,新可汗向皇帝提出了繼續(xù)和親的請求,他請求娶景陽公主做他的閼氏。皇帝并未拒絕,當場便應下了請求。

  “愿我朝與貴部世代友好。”

  李容看著景陽公主的臉從木訥變成了死灰,像是冬日里最后一點火苗熄滅。景陽公主的母親姚昭儀的眼淚止不住地往下落,她強忍著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李容知道,如果不是母親的話,今日也許就是她要去和親。宮中原本就只有兩位公主,適齡的除了景陽公主就是李容自己。

  李容的跋扈是做給新可汗看的,北狄人看慣了草原上張揚肆意的女子,更喜歡溫柔順從的女子。且她深受皇帝寵愛,可汗也不是傻子,皇帝不可能輕易把她嫁給可汗。

  宮宴后,皇帝帶著宮妃和皇子女們?nèi)リI樓上觀燈。從朱雀門高處向下望去,世間繁華盡收眼底。李容來到景陽公主身邊,將準備的禮物送給了對方。

  “景陽姐姐,這是給你的禮物?!?p>  “多謝你,你還想著我?!?p>  景陽公主打開盒子看了看就合上了。

  “還是要回那個地方去當人質,怎么做皇帝的女兒這么慘呢?!?p>  “我們是公主,享受天下之尊,就要承擔起責任回報天下人?!?p>  “華清,你不去和親,你不知道?!?p>  景陽公主淡淡說著。

  “姐姐,你多保重,姚昭儀她很擔心你,你一定要珍重自己?!?p>  “我母妃她的眼睛不大好了,可能是流淚流的,還請妹妹向母后求個人情,派個好點的太醫(yī)去看看,再撥給我母妃幾個得力的宮女,這是我最后的牽掛了?!?p>  說罷,景陽公主向李容欠身行禮。

  姚昭儀雖然出身官宦,卻也只是六品小官的女兒,背后沒有任何支持的勢力,換句話來說,沒有任何利用價值。

  因此,姚昭儀所出的景陽公主和六皇子在宮里都像空氣人一樣。

  三年前,北狄派使者來求娶公主,皇帝這才想起有這么個女兒,便把這個和自己不怎么熟悉的女兒嫁給了北狄可汗。

  姚昭儀這個昭儀的位分還是因為嫁了女兒才從三品婕妤晉升上來的。

  眾人站在闕樓上向下看著各式各樣的花燈,李容卻在擾擾人群中看到了一個身影。

  白色的衣衫,白色的發(fā)帶,面容如玉,身姿如松,宛若芝蘭玉樹。明明舉止那么普通平常,卻不自覺散發(fā)著一種氣質,像是謫仙。

  “看什么呢?”李卿注意到李容似是在發(fā)呆,含笑問道。

  “哦,沒有什么?!?p>  “真的嗎?”

  李容有點心虛,抿了抿嘴,還是說了出來。

  “五哥,你看見那個穿白衣衫的沒有?”

  上元節(jié)人們出門看燈游玩,幾乎沒有穿素色衣衫的,李卿一看便看到了李容說的那人。

  “看見了,真像個謫仙。怎么,你看上了,想要招做駙馬?”

  “才沒有!”李容這么一辯駁,說話聲就大了許多,連皇帝都轉過頭來看著她。

  李容頓覺尷尬,向皇帝告罪道:“父皇恕罪。”

  皇帝淡笑說了句無妨,便又拉著皇后的手說話去了。

  “我就是覺得這人長得倒是一表人才,招做駙馬還是算了,我又不知道他到底是個什么人。再說,我才不要這么早出降,小的時候父皇國事繁重,都沒時間陪著我,后來前朝穩(wěn)定了,父皇才有空來鳳棲宮看我,他說過的,要我一直留在宮里,直到他給我挑一個世間最好的男子做駙馬。父皇挑的人,一定是最好的,肯定比那個人還要好?!?p>  ————

  景陽公主出宮城的那天,天空中飄著輕薄的雪花。片片雪花打落在景陽公主的車駕上,車架像是不堪一擊,連雪花都承受不住似的。

  李容和一眾皇子女站在城墻上看著馬車從夾城慢慢遠去,沒有人說話,大家只是撐傘靜立。

  就在大家準備回到后宮時,有個小宦官跌跌撞撞地過來報信。

  “殿下們,姚昭儀薨了?!?p>  “?。哭傲??”

  三皇子最先開口。

  “回殿下,宮人說姚昭儀是自己上了吊,侍女發(fā)現(xiàn)的時候人已經(jīng)涼了?!?p>  “怎么會......宮妃自戕是大罪會禍及家族的?!?p>  李容心中哀戚,似是不可置信。

  “好了,我們知道了,你退下吧。”二皇子隨口說道。

  “幸好......”

  李容喃喃自語,幸好,幸好景陽公主出了宮城,這輩子都不會知道這個消息了。

  回到鳳棲宮,皇后正坐在正殿喝著茶。屋子里燒著炭火,明明很是溫暖,李容卻感到陣陣發(fā)寒。

  “給母后請安?!?p>  二皇子和李容向皇后行完禮,皇后就沖李容招手示意她坐到自己身邊。

  “外面冷不冷?怎么看你穿的這么???禾玉,快拿個毯子過來。哦,還有那個命婦昨日進宮拜見送的那個白狐皮披風?!?p>  李容不知道,姚昭儀現(xiàn)在冷不冷,是不是也需要個毯子,需要個披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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