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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昭宮賦

第四章 賜婚

大昭宮賦 寧鶴瑤 4299 2024-06-14 17:03:41

  李容和王煜自太液池分開后,由宮人領(lǐng)著去了蓬萊殿。

  殿內(nèi),皇后和皇帝正商量著什么,李容走近向他們二人行禮。

  “二位大人,請你們把王煜賜給女兒做駙馬?!?p>  “阿容!你真的要嫁給王煜嗎?你沒聽到他說什么嗎?”

  “兒臣聽到了,所以才要嫁給他。如果他沒說那些話,女兒是不會嫁給他的。他是為了保全家族才會同意娶我,那么往后的日子里,他都會捧著我順著我,對我百般順從呵護(hù)。求父皇賜婚。”

  李容神色平靜,沒有任何沖動的跡象。

  “阿織,你看吧,朕就說阿容肯定是自己愿意的。”

  “陛下,終身大事你怎么能由著她自己胡來?”

  說著,皇后就要起身,皇帝抬手握住了她的手。

  “王煜是岳陽的幼子,又是瑯琊王家的兒子,家世身份上并沒什么不合適的。你要相信我,王煜這個孩子不會錯的?!?p>  “母后,這是我自己的決定,請您成全?!?p>  當(dāng)晚的曲江宴上,皇帝下旨將女兒許配給了新科進(jìn)士王煜。

  其他的進(jìn)士都非常泄氣。娶了公主的人,會前途無量,平步青云,更何況是娶皇帝最寵愛的且是膝下唯一的女兒的華清公主。

  李容接旨的那一刻,知道自己做了一個很好的選擇,或者說是一個很好的生意。

  現(xiàn)在,她的身后是河?xùn)|裴氏和瑯琊王氏了,將來這些家族是她的籌碼,也會因她而受到庇佑。

  皇后看著女兒胸有成竹的樣子,心中又是欣慰又是擔(dān)心。

  李容的樣子真真是像極了當(dāng)年的塵悅公主。塵悅公主也是在曲江宴上被賜婚給方相公的幼子。

  不過不同的是,塵悅公主并不心悅她的駙馬。她在出嫁前因經(jīng)常去寺廟禮佛,對一個和尚產(chǎn)生過愛慕。后來,先皇以迷惑公主的罪名腰斬了這個和尚,塵悅公主也自此恨上了她的父皇。

  再后來,就是挑唆方家造反逼宮,被皇帝處死。

  或許也是因?yàn)檫@個原因,皇帝才對公主的約束又放寬了許多。盡管當(dāng)朝民風(fēng)開放,對女子的拘束原本就少,但像皇帝這樣把約束降低到如此的也確實(shí)罕見。

  宴會結(jié)束后,皇后在鳳棲宮內(nèi)獨(dú)自飲酒。

  “殿下今日為何突然飲酒?”女官昭婉道。

  “你記不記得,宋徽走的那天晚上,也是剛剛舉行了曲江宴?她抓著我的手,跟我說,讓我看替她照顧好兒子。”皇后如此說著,就感覺渾身發(fā)冷,徹骨的寒冷,“我連看她的眼睛都不敢,她就在我面前斷了氣,我還抱著她的兒子?!?p>  話到此處,皇后的聲音開始顫抖了。

  “殿下,不要再想了,那不是您的錯?!?p>  “不是嗎?那為什么這些年,午夜夢回之時,阿徽總是跟我說要我償命啊……我真的是沒有辦法,我不敢,也不能違背......這些年,我看著小五,我不敢和他太親近。”

  “陛下不會讓五皇子繼承大統(tǒng)的,殿下放心。奴婢看著陛下的樣子,就是把咱們公主立為皇太女,也不會對五皇子的事松口?!闭淹駱O力安慰著皇后,語氣堅定。

  “皇太女?陛下對阿容的寵愛太盛,但這些終歸會把阿容推向幕前,她遲早有一天會因此插手朝堂事務(wù)。有了尊榮,就會想要擁有權(quán)力,何況公主身處于帝國最高權(quán)力中心。想要權(quán)利就會有欲望就會貪婪,塵悅公主不就是個例子嗎,她的下場是被賜死。她還是陛下的同母妹妹啊,可這又怎么樣,最是無情帝王家。帝王就是帝王,不是誰的哥哥,誰的親人。來日這幾個皇子無論何人繼位,只要阿容觸碰了他們的權(quán)力,你看看他們誰還會念及這點(diǎn)血脈親情。就算阿聰是阿容的親哥哥,他若是坐上了那個位置,誰又知道他會不會痛下殺手。再看看那幾個不是本宮肚子里出來的,還不得活剮了阿容?!?p>  話音方畢,殿外傳來宮女的聲音:“皇后殿下,裴公公求見。”

  “承翊回來了。”皇后喃喃自語,“讓他進(jìn)來?!?p>  殿門被打開,一個二十出頭的青年走進(jìn)來。那青年面如冠玉,一身似乎是超脫于周身事物而存在,他如一縷清風(fēng)飄進(jìn)了殿中。

  裴承翊——從小養(yǎng)在皇后身邊的內(nèi)侍。

  “奴婢拜見殿下?!?p>  “免禮?!?p>  “奴婢回來晚了,請殿下恕罪?!?p>  “你父母都還好吧?”

  “托殿下的福,他們都很好。”

  皇后又呷了兩口酒,稟退了女官昭婉。

  承翊這才從跪著轉(zhuǎn)為站著,他躬身走到皇后身旁,為皇后斟酒。

  “父親說什么了嗎?”

  “相公對北狄求娶公主一事頗有微詞?!?p>  “這么多年,他還真是不死心。”

  “陛下看重咱們公主,是斷然不肯把公主嫁到那蠻荒之地去的。相公怎么就是想不清楚呢?!?p>  “他還說了什么。”皇后微側(cè)頭,繼續(xù)探尋著。

  “還有就是,既然公主無法和親,能不能嫁回母家?!?p>  皇后冷哼一聲,“他的算盤打的可真響啊。裴家的媳婦里,五個里少說有兩個是公主,裴家的女兒也大多都嫁給了諸王,裴氏和皇族已經(jīng)是親戚套著親戚了,他還想怎么樣。”

  承翊笑了笑,恭敬道:“奴婢跟相公說,這樣的念頭還是趁早打消了。一來是陛下并無此意,執(zhí)意如此的話,會引得陛下猜忌;二來,一切還是要遵循公主自己的意愿?!?p>  “都到了如今的地位了,還不收斂一些。你下次告訴他,他要是不想要腦袋了,自己先自盡,別拉著全族人的性命在陛下的逆鱗上來回作死?!被屎笸A艘煌?,“對了,今日陛下已經(jīng)把阿容指婚給了瑯琊王家的長房的兒子王煜?!?p>  “今年的新科進(jìn)士,中了狀元的那個王煜?”

  “對,就是他。陛下的外甥,岳陽長公主的兒子。罷了,你既然回來了,去看看阿容吧,她這幾天可是問你問了好幾回?!被屎竺媛镀B(tài),將手搭在了額頭上,“叫昭婉進(jìn)來,本宮要更衣?!?p>  “是,奴婢告退?!?p>  皇后擺擺手,示意他趕緊去翔鸞閣。

  承翊走到翔鸞閣前,守在閣前的芝蘭看見了他。

  “承翊,你來看公主嗎?公主現(xiàn)下正在看書呢,你輕點(diǎn)進(jìn)去,我就不去稟報了,公主不喜歡人打擾。”

  承翊躡手躡腳向著閣中走去。

  李容此時正在在燈下看著書,她翻過一頁,似乎是覺得枯燥了,站起身來走到了高高的燭臺前。

  “在看什么?”

  “??!”

  李容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驚呼了一聲,隨即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她失態(tài)了。

  但李容被這么一驚嚇,碰到了身邊的燭臺。就在那燭臺要倒下之際,承翊扶住了燭臺。

  “公主小心。”

  李容被承翊一把拉到一邊。

  “承翊,你回來了?”

  “是,奴婢回來了?!?p>  李容作勢便想把手上的書砸到承翊身上。

  “你走之前可是跟我說好了的,定的日子是昨天就回來!你說了要在曲江宴上幫本宮相看的!”

  “呦喂,現(xiàn)在小公主都自稱本宮了?”

  “我已經(jīng)及笈了,現(xiàn)在當(dāng)然可以自稱本宮。”

  “讓我看看你看的書?!?p>  李容把書遞給他,承翊接過,發(fā)現(xiàn)是個言情話本子。

  “堂堂公主,竟然看話本子!”承翊嘲笑她,“對了,你那個準(zhǔn)駙馬怎么樣啊?”

  “好得很。年紀(jì)輕輕,一表人才,才華橫溢?!?p>  李容的語氣隨著每個字的說出變得越來越夸張。

  “這明明很普通,這些都是一個駙馬應(yīng)該擁有的特質(zhì),說點(diǎn)特別的?”

  “讓我想想,他長得很漂亮算不算?”

  “有我好看嗎?”

  承翊露出一個驕傲的表情,還伸了伸手臂,以展示自己。

  “比你好看多了!”

  李容故意作弄他,想看他氣鼓鼓的樣子。誰知,承翊伸手就拔下了她頭上的金釵。李容的頭發(fā)瞬間就散落下長長的一縷。

  “承翊!你竟然敢扯本公主的頭發(fā)!”

  承翊則是一臉若無其事,他挑挑眉。

  “奴婢有罪,請公主責(zé)罰?!?p>  “你就是故意的!哼!”

  李容現(xiàn)在倒是自己變的氣鼓鼓了,而承翊也心滿意足地報復(fù)了回去,便放軟了聲音。

  “公主不要生氣了,都是奴婢的錯?!?p>  “嗯,不生氣了。承翊,你說成了親會是什么樣子啊?像父皇和母后那樣嗎?”

  承翊拉著李容坐到了案幾旁,撐著下巴盯著李容。

  “陛下和娘娘是國父國母,自古以來皇帝立后是為國本為江山社稷,像陛下和娘娘這樣的還是罕見呢。奴婢想,世上再不會有夫妻能到如此地步。”

  李容抿起嘴思索,“是啊。阿耶對其他的娘娘都是很客氣的,只是對阿娘不一樣。他從來不讓阿娘去蓬萊殿找他,他每次都是自己興沖沖地跑來鳳棲宮?!?p>  她的手在幾上畫著圈,一圈兩圈,仿佛是在圈著她以后的生活,圈著王煜,也圈著她。

  承翊看著小公主的樣子,心中不知是何種滋味。

  他一直在翔鸞閣中陪著李容,直到李容入睡,而后他才小心翼翼關(guān)起門,守在外殿內(nèi)。

  裴承翊將殿內(nèi)的燭火一一剪滅,殿里頓時一片漆黑。

  這個自己自小看著長大的公主終于要離開這座宮廷了,也不知道到底是該高興還是傷心。

  他原本是裴家長房的兒子,他父親是裴皇后的同胞兄長,算起來,他還是裴皇后的侄子。

  他兩歲時正值永德叛亂,裴家人外遷的途中被人沖散,他也被父母丟失。年幼的他被拐賣給了人販子,后來幾經(jīng)輾轉(zhuǎn)他被凈身送進(jìn)了宮。

  他早已不記得自己是誰家的孩子,更不記得自己姓甚名誰。

  裴皇后還是太子妃時,他就被送到了這位姑母身邊伺候。

  也是湊巧,裴皇后無意發(fā)現(xiàn)了他耳后的一處胎記,他就這樣成功恢復(fù)了自己的身份。

  他從未想過,自己會是出身如此大族,自己的姑母會是這個自己日日端茶送水且即將成為這個世上最尊貴的女人的太子妃。

  他在得知自己身世時,根本無力面對如此的轉(zhuǎn)變。本是世家公子的他,如今已然變成宮廷里的一個低等的宦官。

  好在有皇后護(hù)著他,并沒有人敢在宮中隨意踐踏他。

  但若是說這宮里有誰是他最親近之人,恐怕就只是華清公主了。

  他們本就是表兄妹,又自小一起長大,可李容從來沒有把他看成是奴婢。

  裴承翊和李容在一起時,是最最自在的。

  華清公主免去了他的跪拜,他甚至可以在無人時和公主同桌用膳。

  李容的一切他都知曉的一清二楚,她對男子第一次動心是什么時候,她最喜歡的顏色是什么,最喜歡的膳食是什么······

  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宮廷里,李容是唯一光明的存在。

  她是個公主,卻不是個跋扈張揚(yáng)的公主。她享受天下之尊,享受天下的供養(yǎng),也對自己的責(zé)任有著清晰的認(rèn)知。

  李容會在他不開心時第一個察覺,做那個唯一一個安慰他的人。

  “承翊,這不是你的錯。我知道這是一件多么恥辱的事情,但你不能厭惡自己。做人,首先要自己看得起自己。你是宦官,這沒什么見不得人的。你并不是一無是處,再無前途。你對我來說,是我表哥,也是一個很好的朋友。你要好好活著,這世間的美好有很多?!?p>  曲江大宴當(dāng)晚,李卿看著皇帝金口玉言給華清公主訂下了與王家的婚約,心中放心了一半,妹妹終究是心滿意足了。

  能和喜歡的人成親,相親相愛,繁衍子嗣,共度一生大概是女郎這一輩子最美滿的事了。

  可他母妃為什么就不能呢?

  他獨(dú)自一人來到了宋貴妃生前居住的未央宮,宮中擺設(shè)還是從前宋貴妃在時的樣子。主殿內(nèi)掛著宋貴妃的畫像,他盯了那畫像許久,是母親的死亡帶來了他的降生,他并沒有見過宋貴妃。

  李卿點(diǎn)燃燭火,跪在了畫像前。他隨手燒著紙,這是他第一次來到這里祭拜母親,從前的許多年他都不曾踏足此地。一個是因?yàn)楦富示芙^任何人來此,另一個是因?yàn)樗约骸?p>  他被皇后收養(yǎng),皇后雖待他不怎么親近,卻也是盡到了嫡母的責(zé)任。他對皇后有佩服,有敬畏,也有孩子對母親的期待。

  不得不說皇后確是一個很好的母親,她脾氣是最好不過的,做事也細(xì)心,也很會教導(dǎo)兒女。且和皇帝伉儷情深,算得上是難得賢惠的皇后了。

  可父母親的花好月圓,父親寵愛陪伴終究都不是他的。

  自他記事開始,他每一次見到皇帝,皇帝的懷里都只有李容。

  李容對著皇帝笑一笑,皇帝就會特別高興,哪怕朝政紛雜之時,只要李容柔柔軟軟叫一聲父皇,那皇帝頭上所有的烏云都會散去。

  但父皇從來沒有抱過他一下,連對他笑都屈指可數(sh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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