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能跑的動嗎?”
看著胸口起伏的鄭天云,莫墨拍了拍他肩膀,“跑的動的話就出去找他們?!?p> 鄭天云點點頭,他拾起倚在墻角的球棒,跟在莫墨身后走出了深巷。
鐵皮房形成的小巷外面此時艷陽高照。
午灼熱的太陽迅速將地面上的尸血干涸蒸發(fā),就好像這片天地想要抹殺掉這里曾經(jīng)發(fā)生過的一切一樣。
可是,人類心中的那些傷痕又怎么可能如此輕易的抹除掉呢。
“你慢點。”
鄭天云在莫墨后面跑著,毒辣的太陽讓他感覺睡意昏沉。
視線里莫墨的背影開始變得模糊,他有氣無力的說道,“我特娘的沒你快。”
他跟在莫墨后面哼哧哼哧的跑著,麻了,看樣子簡直像條二哈似的,跟在自家主人后面狂奔。
陣陣清風吹來,這些可愛的風兒似是想在炎熱的夏季里為人們偷來難得的涼爽。
莫墨迎著風慢慢降低了速度,清爽的風撲打在他額頭冒出的一層細汗上,不禁讓他精神一振。
“要不休息一會兒,”莫墨扭頭看他跑的舌頭都快伸出來了,心想這么下去老鄭會不會返祖成條狗,
“反正就這么點路,有什么事老溫應該撐得住?!?p> “不用?!?p> 鄭天云擺擺手,伸手指了指前面一家小賣鋪。
抖動干裂的嘴唇發(fā)出嘶啞的聲音,“等會去里面拿點水,渴死我了。”
很快,兩人就跑到了小店門口,鄭天云扶著冰箱,墊腳望著里面好像在確認什么。
“你放心拿吧,”莫墨在小賣鋪里轉(zhuǎn)了一圈,沒發(fā)現(xiàn)有不對勁的地方,走出來和他說,“里面沒有那些臟東西。”
鄭天云這才拉開冰箱門,拎出一瓶雪碧就大快朵頤。
牛飲著干完這瓶冰鎮(zhèn)碳酸飲料,他舒服地打個飽嗝,感覺世界真美好,活著真幸福。
他喝的實在太快,莫墨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他一瓶雪碧就入肚了,莫墨也只能無奈地說道,
“你這么喝,一會跑了肚子疼我可不管啊。”
“哎呀,老莫你快點喝?!?p> 鄭天云看莫墨在那小口嘬著礦泉水,感覺著實磨嘰,像個娘們喝水似的,
“你別管我,我又不是女的,我個大男生怎么可能跑步肚子疼?!?p> 莫墨沒理他,他慢條斯文喝了小半瓶常溫的礦泉水。
高二在校隊訓練的時候,他就因為經(jīng)常跑完步就去灌冰水被自己教練臭罵過,后來他就再也不敢跑完步喝冰水了。
那教練人挺實在的,不過高二下學期就沒帶他們田徑隊了,聽說是轉(zhuǎn)去了外省的學校,就是不知道現(xiàn)在人還活著沒。
至于老鄭?
莫墨心想就你有大男人氣概,一會跑出腸胃炎看你還能不能這么爺們。
……
“爸,還有多久到?”
溫婉兒在后排看著眼前因為過度緊張而汗流浹背的胖男人。
“不是,乖女兒啊?!?p> 溫宏海心想這我哪知道啊,越野車上的千度地圖用不了,莫小兄弟又沒說清楚到底多少米,“你爹也不造啊?!?p> 看著愈發(fā)滑落的油標,猶如老溫的心情一般從希望跌落到失望,只怕再開個幾分鐘真沒油了,直接變成絕望。
“地圖上也沒顯示這附近有加油站,”蔡依依擺弄著手上的地圖冊,撲在上面查看許久還是沒能發(fā)現(xiàn)有加油站的圖標,
“溫叔,一會如果實在沒油了,我們就改步行。”
溫宏海點點頭,他想了想問道,“那兩小兄弟怎么辦啊?!?p> “爸,你把車停這就行了?!?p> 溫婉兒覺得自己老爹還真是死腦筋,看來這兩年他沒少荒廢在酒桌上,把曾經(jīng)睿智的頭腦都喝沒了,
“他倆看見這車沒油,肯定會覺得我們下車步行了?!?p> 溫宏海悶悶地嗯了一聲,他聽出了女兒話里的嫌棄語氣。
琢磨著萬一他倆覺得我們都被一鍋端了,直接丟下我們跑路咋整,想了想看看女兒篤定的神情也就沒敢說。
經(jīng)過了兩分鐘的煎熬,視線里終于看到了一家汽車修理店。
老溫不禁松了口氣,按好手剎,他擦了擦頭上的汗水就準備下車拿汽油去。
結果他的門剛開到一半,就立馬合上了,因為他看見里面那些瓶瓶罐罐的間隔處,似乎有一個東西在動。
他定睛一看,那居然是條通體發(fā)黃的金毛犬。
在經(jīng)歷了黑狗奪車事件后,溫宏海已經(jīng)對狗這種生物布滿了恐懼之情,他完全不清楚那只在汽油桶旁邊躺著的,到底是狗還是什么臟東西。
可是他不敢動,不代表別人不敢動啊。
咔噠一聲,老溫感覺越野車第二排的車門被人拉開了,隨即他就看見,蔡依依居然下來了,她手上還提著把小刀。
“唉,你……”
溫宏海話還沒說完,就看見蔡依依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吱聲,她獨自一人拿著小刀,慢慢向那條金毛犬靠近。
金毛不怕生,看見有個陌生的漂亮小姐姐走過來,低聲犬吠著也不害怕,就懶洋洋的躺在那里似睡非睡。
蔡依依拿著小刀在它面前比劃了兩下,那狗還是沒反應,看著好像還真是一條普通的看門狗。
小姐姐壯著膽子上去摸了摸它毛絨絨的腦袋。
金毛只是有些無奈地抬頭看了她一眼,輕輕汪了一聲,小眼神里滿是可憐巴巴的神情。
這是條溫順的正常小狗,蔡依依剛想回頭給車里的父女招招手。
突然她瞥見修理店轉(zhuǎn)角的廁所里竄出一只灰影,嚇得小姐姐連忙后退,一屁股就坐在了汽油桶旁邊的地面上。
只是那道灰影并沒有沖向蔡依依,就好像沒看見小姐姐兩條雪白的小腿似的,直直的就向那條金毛狗沖過去。
結果那狗看都沒看灰影,直接揚起狗爪就呼了過去,給這玩意兒來了一巴掌。
那道灰影被扇了好幾米遠,它在門口抖了抖身子慢慢站起來,蔡依依這才看清那東西的真面貌。
這是一只灰皮老鼠,估計是從廁所的馬桶里溜出來的。
只是它滴溜著的雙眼此刻正冒著興奮的紅光,伸出嘴的利齒掛著絲絲鮮血,正賊兮兮的看著那張SUV里的兩個人。
還沒等蔡依依反應過來,那喪尸鼠邁開小短腿,就往溫宏海的車門上溜去。
看見這個詭異的小東西從修理店里沖出來,老溫剛開始還有點慌張,他對這些凡事沾上喪尸的怪異東西都挺膽虛。
可是當看見那金毛都能收拾它,再加上自己女兒還坐在后排。
他一個做父親的,怎么也不能在這時把自己懦弱的一面表露出來。
他猛地打開車門,那耗子剛剛好撞到那門上,又被一把扇飛了,真是似曾相識的劇情,這討厭的感覺。
灰皮老鼠骨碌碌滾回蔡依依的腳邊。
它這才發(fā)覺原來自己剛剛錯過了一位漂亮小姐姐,正想上去用血口和白皙的肌膚來個擁抱。
然后,它的身體就被刀子貫穿了,鮮血飛濺,終于結束了自己短暫而又可悲的一生。
車上的兩人看見蔡依依揮起滿是血跡的纖柔小手,示意這里很安全,老溫看見后就立馬下車了。
溫婉兒謹慎的看了兩眼,確定沒有問題后才從車上跳下。
“別,讓我來抬,”看見蔡依依一個女孩想去抬沉重的油罐,溫宏海急忙上手自己抱上鐵皮罐,
“你倆歇著就行,這活交給我就好?!?p> 汽油罐不輕,老溫一上手,哎呦!還挺沉的。
他抱著汽油罐搖搖晃晃的走到車尾,嘭的一聲把油罐放越野車前蓋上,擦了擦自己頭上油膩的汗水。
“借一下小刀?!?p> 溫宏海從車里拿出一個空瓶子,接過蔡依依手上的刀,將塑料瓶的下半部分斜著裁去,制成一個漏斗狀的器皿。
他單手環(huán)抱油桶,將油輕輕倒在漏斗上,這些黃色的透明液體就這樣順著漏斗嘴,灌進了車里。
“小姑娘,你看著。”
老溫一邊灌著還一邊對旁邊的蔡依依說道,“以后莫墨要給車加油了,你一定要教他這種方法,不然會很危險的?!?p> 蔡依依嘀咕著我才不教,不過眼睛卻沒有離開過他加油時的動作。
旁邊看了一會的溫婉兒好奇的問自己父親,“爸,你什么時候會這個的?”
“哈哈,瞧你說的,你爸會的還多著呢。”
老溫笑著的時候手有點微抖,差點甩出兩滴汽油,他連忙對準油孔,
“我是早幾年跑業(yè)務和人學的,不過這個只要是會開車的人基本都有了解?!?p> 溫婉兒看了兩眼覺得也就那樣,沒什么意思,就沒再看了。
她轉(zhuǎn)身想看看那兩男生回來沒,結果踮起腳尖只看見一個東西從遠處歪歪扭扭的蹣跚而來。
……
“老莫,你等會,”鄭天云表情扭曲,猶如帶了痛苦面具,在莫墨身后捂著肚皮獨自奔跑,“我特娘的肚子疼?!?p> 莫墨理都沒理他,裝作沒聽見繼續(xù)徑直向前跑。
這家伙剛剛還叫喊著自己有多爺們,現(xiàn)在秒變娘們,所以這不關他的事,自己一直都很善良。
鄭天云欲哭無淚地看著前面那個從未回頭的男生,實在忍受不住了,只能像小女生來了那啥一樣蹲在地上捂著肚腩。
倘若他因此不幸亡在此地,或許在那天堂之上會有一只小灰成為自己一起被打臉的知己。
與他共同探討人生的意義,領略哲學的魅力。
莫墨一口氣跑到汽修店附近。
人未到聲先至,當然不是他的聲音,只聽一聲驚叫從不遠處傳來,仔細一辨認那居然是溫婉兒的聲音。
等他匆忙趕到,終于看清了眼前的一幕——
“你,你別過來,再過,過來我刀你啊?!?p> 溫宏海一手提著空的汽油罐,一手舉著小刀護在兩個女生前面,縱使他顫抖的胖手已經(jīng)暴露了自己很害怕,但是他始終沒有讓開半步。
他不停的咽著口水,汽油罐已經(jīng)無力的脫落在地,他對著那只喪尸雙手舉著小刀,一股腥臭的味道撲面而來。
眼看著那張雙眼泛白腐爛的面孔就要貼上了自己的臉,溫宏海一咬牙就要沖上去刀它,結果他才剛舉高刀柄,那喪尸頭一低,脖頸居然直接撲上來插在了刀鋒上。
老溫直接愣住了,他還沒反應過來,那被插了脖頸的喪尸搖晃著跪倒在地。
慢慢露出了喪尸身后那張熟悉的面容,那人還用皮靴死死踩著這玩意兒的頭顱,絲毫不給它翻身的機會。
“干的漂亮,老溫?!?p> 那人笑容依舊燦爛,干的漂亮自然不是指溫宏海殺了喪尸,而是他為了保護兩個女生直面死亡的那份勇氣。
說著他還低頭附身從喪尸褲子兜里摸出一包煙,從中抽出兩根,在自己嘴里叼著一根,遞給溫宏海一根。
老溫微微顫抖著接過,但他沒點上,提起汽油桶示意了一下現(xiàn)在不能有明火。
看著地上還在蠕動的喪尸腦袋,莫墨掄起一路摩擦在地面上的鐵棍,猛然敲向那顆頭顱,只一下,尸血迸濺,四分五裂。
他接過老溫手上的汽油,看見里面還有一點余下的,心說不能浪費資源,全部澆到了喪尸身上。
然后,后退幾米,打開自己的金屬火機,順著油線引燃,火立刻就竄到了尸體上。
百萬年前,面對著黑暗,人類學會了用火驅(qū)逐;百萬年后,面對著尸疫,人類選擇了同種方式。
只是這一次,燃燒的不再是黑夜,而是曾經(jīng)同伴的生命。
一瞬間,火光沖天。
“走啦,老溫。”
看見還在望向熊熊烈火發(fā)呆的溫宏海,莫墨摟住他肥厚的肩膀,一起走向越野車,還對兩個小姐姐喊了一聲,“你倆也快上車?!?p> 溫宏??匆娙硕忌淆R了,也就啟動SUV,油表從低位滑向高位,他的心也從幾近絕望回到充滿希望。
劫后余生的感覺總是慶幸的,這一天發(fā)生了太多太多事情,但是很幸運的是沒人受傷。
經(jīng)歷過驚嚇,慶幸之后只余滿身疲憊,兩個小姐姐已經(jīng)困倦的慢慢睡著了,身后傳來細微的酣睡聲。
誰都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不對勁,有那么一瞬間莫墨其實感覺車上好像少了點奇怪的東西。
他皺眉思索許久,最終沒能想起來,也就決定放棄了。
……

亂打的夏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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