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
“你說,你差點就成了受?”
“是啊,老莫,”鄭天云看著倚靠在車門上吞云吐霧的莫墨,他滿臉的后怕,
“我要不跑出來,估計現(xiàn)在已經是了,唉?!?p> 白霧籠罩下是鄭天云苦澀的深情,生活不易的樣子全刻在臉上,感覺曾經少年神采的雙眼此時都失去了高光。
成年人的崩潰往往在一瞬間,鄭天云的崩潰往往在一夜間。
不過,莫墨懶得看他飆戲,趁著其他三人還在二樓吃早點,他小聲問鄭天云,“你已經想好了?”
鄭天云知道他在問什么。
接過莫墨手上還在燃著的半支煙,放在自己嘴里吸了兩口,對他點點頭,然后把煙頭在地上碾滅丟進下水道里。
看他既然已經決定了,莫墨也就沒多問,但是既然這是自己兄弟的決定,那他就不會多去干涉。
……
“莫小兄弟?!?p> 溫宏海微微側過頭,詢問坐在第二排的莫墨。
同時眼睛不住地去瞟坐在最后一排的兩個新晉小情侶,“現(xiàn)在是直接上高速,還是?”
“去附近的商店,食物已經不太夠了?!?p> 經過昨晚的夜宵苦短,莫墨已經發(fā)現(xiàn)食物有些不充足了,特別是在之前服務區(qū)幾乎沒有任何補充過的情況下,
“老溫,你多轉兩圈,看看有沒有好點的商店?!?p> 溫宏海點點頭,這地方人生地不熟的,說是轉兩圈估計也沒那么容易找到。
而且一路上還得不停地記路線,不然一會兒回程就是半夜抓瞎。
轉了幾圈依然沒找到好點的商店。
一路上經過的商鋪不是已經被洗劫一空,就是里面有不少喪尸在晃悠,這輛越野車只能漫無目的的繼續(xù)瞎逛。
“你說,靖市有沒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看著外面的一片狼藉,溫婉兒有些好奇的問鄭天云,
“我倒不是想去,就是看見外面這些慘狀,覺得那些風景區(qū)可能都已經被摧毀了?!?p> 鄭天云嗯了一聲,他也不是很清楚這地方有哪些名勝古跡,所以決定上前問懂的人。
“老莫,你知道不?”
莫墨轉頭奇怪地看他一眼,下顎示意了一下外面的尸群縱橫。
然后眉毛微挑,用眼神詢問他,你確定現(xiàn)在去?
“不是,我就問問?!?p> “哦。”
莫墨想了想,這地方自己之前就來過,不過已經好幾年前的事了。
印象里是跟著自己爺爺過來的,他老人家來這的學校好像有個什么教授講座。
自己的話純粹是蹭著過來玩的。
“沒什么地方特別好玩的?!?p> 莫墨沉吟了一下,經量回憶起一些事情,“有個溶洞瀑布群,有個度假區(qū),里面也有不少別墅,還有個……”
他說到這,突然停頓了一下,然后轉回頭問旁邊的溫宏海,
“老溫,你有沒有印象看到過旅游景點的路標,那個,野生動物園往哪走的?”
溫宏海愣了會,他剛剛光顧著看路邊找商店了,別說是旅游路標,就連其他路標他都沒看。
再說了,正常人開車會在現(xiàn)在這種混亂的末世里看這些沒用的東西嗎?
“我,我沒注意啊?!?p> 看見前視鏡里莫墨愈發(fā)陰沉如水的面色,溫宏海的心也開始有點發(fā)慌,“莫小兄弟,咋了?”
“不妙啊,這地方不妙啊?!?p> 莫墨低頭思索,小聲呢喃了兩句,然后猛地抬起頭,拍了拍溫宏海的肩膀,
“老溫,快掉頭,這地方搞不好全是那些怪物!”
“你是說,野生動物園?”
鄭天云湊上來問道,他剛剛看見莫墨說到野生動物園的時候,自己心里也咯噔了一下。
隨即一股子怪異感也從心底傳來,“里面那些野獸全部變成了喪尸獸?”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就太可怕了,不過莫墨樂觀估計,不說全部,但是肯定是有不少的。
“起碼有一大半是這樣的。”
莫墨的臉色已經難堪到了極點,他知道如果真的是在那種規(guī)模的尸獸圍攻下,幾乎所有人都是死路一條,“老溫,你還記得來時的路不?”
就算是聽說野生動物園里的動物全跑了出來,溫宏海就已經很慌了,現(xiàn)在聽聞還全變成了喪尸,他已經兩腿開始不住的打晃了。
“記,大概記得。”
溫宏海盡力不去想那些可怕的如同噩夢一般的怪物,他絞盡腦汁拼命回憶來時的路,背上那是直冒冷汗,“那,那些怪物現(xiàn)在在哪?”
看著外面依然熟悉的喪尸群,聽著它們熟悉的嘶吼聲,似乎一切都是那么平靜,可暴風雨來臨之前,海面不都是如死水一般平靜的嗎?
“老溫,這里應該是右拐,你快掉頭?!?p> 看見溫宏海在直線上掉了頭,莫墨才回答他的上一個問題,“我也不清楚,這地方很多年沒來了,現(xiàn)在也只能祈禱那個動物園離我們的位置遠一些?!?p> ……
野生動物園。
如果說世界上還存在一個地方,比外面那些人間慘狀還要恐怖,那興許便是這里了。
這些曾經被關在鐵籠里供人觀賞的玩物,此時全部都在鐵籠外晃蕩。
只有純粹欲望的它們經歷了人類萬年的掠殺之后,再次奪回了食物鏈的主導地位,但它們不會將曾經喜好玩弄它們的人類關進鐵籠。
慈悲的野獸只會將人類變成自己的同類,或許在它們眼里,那些被欲望吞噬心智的喪尸,才是人類真正該有的模樣。
“爸,我面包吃完了?!?p> 哪怕是在這種絕境之中,依舊有人類在生存的角落里茍延殘喘,他們是從怪物嘴角殘留下的幾絲可憐生命。
但他們留在這里,不是懦弱的躲避,而是根本無力逃離這片尸獸縱橫的天地。
這是個八九歲的小男孩,他的衣服已經破爛不堪,身上還散發(fā)出一股難聞的味道,但他的雙眼卻淚汪汪的看著自己父親。
父親躲在廁所門后,眼睛不住的向外面打量,耳朵里幾乎灌滿了屋外的咆哮與嘶吼。
“拿著,我的給你,”看見兒子這些天發(fā)黃消瘦的面頰,父親也是一陣心酸,哪怕他現(xiàn)在也很餓,但是還是將食物留給了孩子。
小男孩很懂事,他看見父親都沒有咬上兩口,就將面包撇成兩半,想給父親遞過去。
但他只看見父親回頭時的那種驚恐面色。
下一刻,他感覺一陣暈厥的劇痛,低下頭才看見自己身體已經被一張血口從肚子上咬成了兩半。
男孩痛苦的扯著自己已經流出的腸子,半截身體如同侏儒一般在地面上爬動。
張開的嘴慢慢流出尸血,意識模糊間還在想喊自己父親救我,但最終他的生命流逝殆盡。
他再也沒能將那半塊面包交到自己父親手上。
父親看到兒子死亡的慘狀,一股憤怒感從他心里猛躥,他正想撲過去為妻子和兒子報仇,可是,一個身體猛地從地上竄起來。
那是他的兒子,他曾經的兒子,僅剩下半截身體的男孩,泛白的雙眼里只剩下對鮮血無盡的渴望,它靠著雙臂的力量彈起,用血口咬向父親。
看見兒子撲過來,父親并沒有選擇避開,他把雙手張開將兒子擁入懷中,哪怕他的脖頸要被它啃的血肉模糊,哪怕他知道兒子已經不再是兒子。
從此,喪尸的隊伍里又多了一對父子。
那只白虎看見自己沒能捕獵成功,也不懊惱,它血紅的雙眼望向動物園外面的世界,渴望鮮血的直覺告訴它,外面還有活人。
它高傲的吼叫著,邁步走向動物園外面,跟在它身后的,還有黑壓壓一大片獸群。
就好像是王在率領著他的士兵,誓將鮮血染紅這片土地,誓將異類驅逐出這個世界。
……
“老溫,是這條路吧?”
莫墨已經要抓狂了,之前他們就已經跑錯了一次,結果現(xiàn)在好像又錯了,“怎么感覺不太對?。俊?p> “不是,老莫不是你帶的嗎。”
鄭天云湊在車窗上往后面觀望,他也是急得團團轉,“早知道就讓我?guī)Я税。阒熬徒洺y帶路的?!?p> “你倆消停點,路確實是亂的,但我現(xiàn)在腦子更亂?!?p> 聽著車里亂麻麻的聲音,溫宏海抓耳撓腮著,對著方向盤一頓無能狂怒,這才稍微平靜下來,
“讓我先想想啊,以前跑高速我也不是沒碰到過這種情況。”
其實迷路這事本身并不是很麻煩,只要找到一個熟悉的位置,就比如說找到他們昨晚睡的那家客棧,在那片區(qū)域里莫墨就能把車帶回高速。
但是溫宏海發(fā)現(xiàn)最可怕的就是,經過找商店的那幾段路之后,自己已經轉不回那家客棧了。
他正想說兩句自己的半生經驗,結果就感覺到地面上傳來輕微的震動,就算是在車里依舊能夠感受到,而且從遠處還傳來細小的嘶吼聲。
眾人往車外一看,前方道路遠處黑壓壓的襲來一大片尸獸群,看這體型估計就算是這輛結實的越野車也遭不住。
“老溫,甭管路了?!?p> 莫墨一看這情況,估計再不開溜就要被踩成肉泥了,這簡直比變成喪尸還慘。
他瘋狂拍著溫宏海的座位,隨手指了幾個方向,“你愛往哪開往哪開吧,先溜了再說。”
感受著心臟砰砰直跳,還有外面由尸獸引發(fā)的地震,溫宏海摸了把全是油汗的肥臉,然后掉頭猛踩油門。
看見前面居然有一輛和它們體型差不多的越野車在跑動,尸獸群更加興奮了,它們爭先恐后的在街道上奔騰。
那場面,簡直可以趕上非洲草原上的動物遷徙了。
“快,車窗關上。”
鄭天云趴在后面的車玻璃上,看見天上居然還飛著兩只怪鳥,時不時還淌點尸血下來,尖銳的牙齒眼看著就要撲到車頂上來了,這也是把他看得頭皮發(fā)麻。
“天上飄著兩只臟東西?!?p> 莫墨聽見后,立馬把天窗關上了,只是才剛剛合上,就聽見外面噼里啪啦的撲打聲,這玻璃本就經過了喪尸狗的摧殘,現(xiàn)在又被喪尸鳥這么一搞。
隨著咯嘣嘣的玻璃碎裂聲響起,那道天窗居然直接裂開了,顆粒狀的碎渣子瞬間就全數(shù)掉落到地面,玻璃的縫隙處直接鉆進來一張可怕的巨嘴,在那嘶吼著狂咬。
它泛白的雙眼暴突,瞳孔死死地盯著車里的人,突然它的嘴開始分裂,居然直接分成五瓣,上面密密麻麻的布滿細牙,在那張縮著撕咬。
那張怪嘴幾乎都要貼在蔡依依的臉上了,她俏臉慘白,鮮血順著她舉起刀子的手流下,眼看著那嘴就要咬到她光潔的額頭了。
莫墨上前拿鐵棍插進尸鳥嘴里,可是還沒來得及用力,他就被車子晃到了座位上去,抬頭一看原來是溫宏海為了躲避前面堵住路的尸獸,只能被迫打方向盤往左邊一條街道上開去。
那怪鳥嘴里插著一根鐵棍,它甩頭吐了出來,剛好砸在了蔡依依的小腹上,女孩立刻痛苦的捂住肚子,俯身就摔到了莫墨腳邊。
莫墨沒顧及去看她,他操起小刀就給這東西的舌頭來了一下,只一下子,鳥嘴尸血迸濺。
那條腥紅的舌頭直接被莫墨割到了車里,在車底上不斷蠕動,溫婉兒看見后拿小刀上去定在地上。
現(xiàn)在不管是車外還是車內,這輛越野車都已經沾滿了鮮血。
鄭天云從后備箱里掏出一捆軍用麻繩,他撲上去往扭動的怪嘴里的牙縫繞了過去,然后把頭留給莫墨。
莫墨一把接過去,他用同樣的方法繞過鳥嘴,把線頭丟給鄭天云。
兩人進行多次,滿手滿臉的都是尸血,把這東西本來已經分裂的血口給捆了起來。
它看見這幾個膽大包天的人類居然捆住了自己,就想撲上來咬,結果翅膀太大進不來,直接被卡在了天窗上。
喪尸鳥的頭不斷扭動,不停拍打著車里的人,發(fā)現(xiàn)掙脫不開就想要把頭脫離出去,連帶著繩子這鳥就要往外飛。
莫墨直接把繩子綁在汽車車門扶手上了,那尸鳥的翅膀在外面撲騰好幾下。
嘴被拉住了,發(fā)現(xiàn)飛不起來,只能繼續(xù)保持這種狀態(tài),順便還把天窗的洞給補了起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累了,這家伙居然一下子沒了動靜,只是眼睛一直滴溜溜的盯著車里的五人。
興許是在等待一個機會掙脫開繩子,把這幾個該死的人類全部啃噬殆盡。
“老鄭,再拿捆繩子過來?!?p> 看見車里逐漸安定下來,他這才舒緩了一口氣,鄭天云在后備箱里翻了翻,又掏出一捆軍用麻繩遞給莫墨。
看著眼前死死盯著自己的怪臉,莫墨又上去給它捆了一圈,把一頭在另一邊的車門扶手上打上死結。
這一次,那鳥的頭已經徹底動彈不得。
看見還在地上身體微微顫抖的蔡依依,莫墨上前把她抱起來,輕輕放在車座上。
他仔細察看了一下,身上倒是沒有什么皮外傷,可能是剛剛鐵棍的猛撞傷到小腹了。
也不知道有沒有受到內傷,而且這地方又是女生的敏感部位。
“怎么樣,傷的重不重?”
莫墨扶住她的肩膀,看著她含著淚水的雙眼,貝齒緊咬,估計是真把這小姐姐疼哭了。
“沒,沒事。”
蔡依依捂著肚子坐在車上,腹部還在隱隱作痛,不過已經不是很疼了,然后她就看見莫墨的爪伸了過來,放在她的小腹上就輕輕按摩了起來。
她一下子臉就紅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羞的還是按摩起了作用,腹部的疼痛已經慢慢消失,轉而變成一陣酥麻感。
莫墨壓根沒看她的表情,他認真而且輕柔的按壓著蔡依依的小腹,動作細致神情專注,以至于蔡依依說已經不疼了他都沒聽見。
越野車還在百獸群行的道路上馳騁,那條指引他們上高速的路標依舊遙遙無期。
這座城市已然不再是單純的喪尸之城,那無數(shù)雙泛白的豎瞳冒著紅光死死地盯著人類們,這里儼然已經成為了所有品種的怪物樂園。

亂打的夏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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