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徐家
不少人皆認(rèn)為長孫畏在孫諼回京之后拖病不出乃是托辭,亦或是暫且躲避、以免觸怒太后,不過鮮有人知她卻是養(yǎng)病。
陸非同、嵇霰今日登門原是探望不湊巧聽了那么一出,請長孫畏保證身體后由宅子中僻靜的小角門兒出去了。
嵇霰念叨著:“方才你和尊首的意思是徐越卿知曉我們的打算了?”
將徐越卿此人舉薦到圣上面前為執(zhí)明府耳目,長孫畏并無隱瞞自己左膀右臂,這月余按兵不動(dòng)只為避免打草驚蛇。
莫說嵇霰不信徐越卿早早知曉,若非此前張愚指點(diǎn),陸非同大概也會(huì)懷疑她今日所為只是泄憤,不為其他:“她進(jìn)京之后所作所為看似魯莽,可有一回因此而受責(zé)罰?”又細(xì)細(xì)將那日待她去張愚處的見聞一一道出。
“我與尊首走在老師和她身后,親眼目睹她與老師相談甚歡,自己為以老師口舌能使她有所心動(dòng),耳濡目染必能為執(zhí)明府所用,可惜,老師尚未說什么便被她一再婉拒。”
嵇霰負(fù)手,停步腳步:“老師向來洞察人心,所以她一早便知道我們的意圖?”
“知道也不知道。”
比之太子,她們所圖少得可憐,但唯有李籌即位,她們那些微小的探求渴望方可實(shí)現(xiàn)。
多說無益,徐越卿未必能如她們設(shè)想一般步步接近圣上充當(dāng)執(zhí)明府、長孫畏的耳朵。
陸非同抬頭看看天:“時(shí)辰尚早,不如去她院子那兒一趟?只做平常交際即可。”
“你與尊首大人琉璃一般的心思,事事周全、遠(yuǎn)慮,而我只看眼前。我們二人在她眼中或許也并不清白,與她小姑姑可是一丘之貉,乃至走狗?!?p> 嵇霰如此自貶自損,陸非同并不贊同,可情景如此,她無法排遣心中苦悶,言辭過激又能如何?
二人到底心里有些不悅,自上了酒樓喝酒去,幸而她二人沒去徐越卿那小宅,否則又是一場受驚。
福子走后不多久,徐家便上門來了,梁婆婆正擦洗擦洗前廳的桌椅便聽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連忙將帕子放下,走到門前透過那小小的縫隙問到:“你們找誰?”
“這巷尾的小院單賣給了三姑娘,怎么還有旁人?快開門,通報(bào)你家主人,說是她父母親來接她了。”
梁婆婆不敢開門,生怕是什么匪徒,叫他們等等,一路小跑到書房請徐越卿示下。
徐越卿并不十分驚訝,放下手中史書走到前院,連門都不打算開:“你們走吧,轉(zhuǎn)告徐老先生以及徐夫人,我與他們之間的恩情早已了斷,別再糾纏?!?p> “姑娘,我們是奉老太爺、老太太的命從淇東上京的,如何也叫我們進(jìn)去喝杯茶才是。”
外頭幾位嘴上喊著“姑娘”,態(tài)度卻半點(diǎn)不和軟,倒像是不耐地吩咐,徐越卿這回倒是聽出來外頭一直說話的是哪位了,無法唯有親自開了門,邀幾人進(jìn)前廳坐會(huì)兒。
率先一名男子,身量還沒徐越卿高,膚黑,一嘴的絡(luò)腮胡顯得此人更加小巧,身后有跟進(jìn)個(gè)略有些黑胖的女子,回首對著跟在后頭的三四個(gè)丫頭小子道:“你們就留在外頭吧?!?p> 畢竟是徐家的主子小姐,失了面子日后也難以服眾的。
徐越卿小時(shí)候跟隨祖父祖母住過一段時(shí)間,祖父母并不和善也并無尋常老人家的慈藹,那時(shí)的她甚是膽小,對祖父母身邊的一男一女秦五叔、春喜姑姑很是害怕,如今祖父母都將這二人請來了,想必是徐巍撂不下面子,請祖父母說情了。
果然不出徐越卿所料,茶還沒上,一男一女便張口勸誡,以孝道動(dòng)之以情、曉之以理。
徐越卿一派淡然自若地喝完盞中茶水,滿不在乎他們口中的情理。
見她油鹽不進(jìn),這類道義勸說是半點(diǎn)不起作用,春喜嬤嬤轉(zhuǎn)瞬便淚涌如泉,如泣如訴:“姑娘不知,您離開家的這幾年,老爺、太爺不說,可心里都是惦念著您的,又怕家里再向圣上要人后對您不利,遂一直留你在山上,雖清貧些,但可保衣食無憂?!?p> “春喜姑姑說的是?!毙煸角鋺械〉貞?yīng)和。
此間甚無趣,徐家養(yǎng)出來的人與徐家家規(guī)一樣無趣,什么孝道、義理都一味地拿出來勸說,秦五仿若深感失怙之痛,裝模作樣、毫無羞恥地訓(xùn)教:“姑娘啊,人生最難過之事莫過于子欲養(yǎng)而親不待,你今時(shí)今日這番說辭,日后必然后悔。”
“五叔說的是?!闭绶笱艽合补霉靡粯?,徐越卿斜倚著腦袋。
秦五、春喜雖是下人,但在老太爺、老太太那兒服侍多年也得臉,地位并不低于有些在家不得勢的主子,就算是徐越卿父母對他們二人也是有禮有節(jié),闔家哪有像徐越卿這樣輕慢他倆的人。
春喜吊梢眼兒一橫:“姑娘,好歹我們是太爺身邊的,您理應(yīng)敬重,您這什么模樣?不像是徐家這樣大戶人家教出來的女孩兒,傳出去這樣對待祖父跟前的人該叫人笑話了?!?p> 徐越卿微抬眸,愈加不耐煩:“春喜姑姑,就因您是祖父母跟前的,若是徐巍,今兒這門,他們也進(jìn)不來?!?p> “老爺是你父親,你怎可直呼其名?”
秦五拉住止不住怒火的春喜,努努嘴叫她別沖動(dòng),三姑娘幼時(shí)便冷冷清清的,二十啷當(dāng)歲的氣勢已然不同,溫聲細(xì)語將父父子子那一套娓娓道來,又是半晌。
“咳,咳。”
福子早就回來了,徐越卿迷迷瞪瞪地哪里還注意得到,聽這二位口氣甚是不滿,福子趕忙提醒。
徐越卿清醒了幾分,張口就是趕人:“二位說完了嗎?請回吧,福子,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