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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闕

第六十二章 散心

破闕 七天之內(nèi) 3044 2024-03-17 23:56:12

  長孫畏、徐越卿兩姑侄像是提前商量好一樣,一個即將出關(guān)之際,另一個又閉門不出,不乏有人揣測這是姑侄二人對付孫家的計謀,府中人聽聞后無一不反駁、爭辯。

  徐越卿受傷之后便向陸非同告了假,陸非同并無不同意,事后還是叫那日替她包扎的人來問過,知她只是淺顯的皮外傷,心中有些疑惑卻也并未計較。

  不同外人那般復雜的揣測,徐越卿此番告假只是修養(yǎng),每日換藥、打坐、背經(jīng),如此而已,有時一靜坐便是一整日,誰來也不見,將自己關(guān)在屋里,梁婆婆早上放的飯菜晚上卻還是絲毫未動。

  吳朝來過,徐越卿不想見,梁溢又客客氣氣將人送了出去,周家、趙家也派人送了謝禮來,無一例外,全都不收,周家、趙家只能放任家中幾個孩子與這位年紀相仿的救命恩人相處,只是命他們出門必須帶著有些功夫的小廝。

  日日清修,徐越卿將在山門上學的那些經(jīng)書背誦過一遍又一遍,路明州親口傳授的清心咒也是日夜誦念,卻不知為何根本不起任何作用,每當她想開解自己之時都像是被滿書著這些經(jīng)書的白綾捆縛地愈來愈緊。

  青微山上那些咒詛久違得出現(xiàn)了在她的夢中,那些同門師兄弟各個面目猙獰、各個手里拿著石頭,像是要砸死自己一般,口中嫌惡地稱她“天生惡種”。

  已然習慣的徐越卿平靜地從夢魘中醒來,坐在床頭出身,換過藥的那只胳膊已經(jīng)開始愈合,血肉生長的癢意叫她想抓撓,可抬起另一只手時,她發(fā)覺自己竟在不自覺地顫抖。

  “呵呵?!毙煸角淇酀恍?,不知師父若知道自己一語成讖該如何痛快呢。

  就算徐越卿不見自己,吳朝有如給父母晨昏定省一般頻繁來宅子上,也不叫梁婆婆通報,只那么在堂上等著,或是品茶或是自己帶本書來溫習功課。

  今日也是如此,梁婆婆瞞著徐越卿并未用早膳,給生成同甘共苦的小少爺端上熱粥,吳朝才咽了兩口便聽聞后院傳來砸碎東西的聲音,忙撂下湯匙跑到后院。

  聲響是從徐越卿房間里傳出來的,吳朝站在門外,要推門卻被呵斥?。骸皾L!”

  不知發(fā)生何事的吳朝定定站在門前,眼睜睜看著一門之隔的徐越卿將屋內(nèi)擺設推到,發(fā)出轟然巨響,他知徐越卿是一個便放下心來,安慰道:“你若是有所不快,我陪你,切莫傷了自己。”

  梁溢十五之后便每日去私塾里,只剩梁婆婆一個,日日見小意溫柔的吳家公子滿心滿意地撲在徐越卿身上也覺著可憐,今日鬧成這樣還是等著,更覺著這小公子好得很,只當做沒聽見留下空間給二人說話。

  徐越卿站在門里,推翻了衣架又雜碎了杯子,頹唐地坐在桌邊,幾日沒好好用過飯了,乍起身竟有些頭暈目眩,就是這樣也還是不肯服輸,聲音震顫:“叫梁婆婆備好馬車,我要出去?!?p>  吳朝叮囑她萬不可傷害自己,叫梁婆婆安排車馬,又拿了些方便路上食用的軟糯清單的點心放在身上。

  京中平常是不允許誰人在道路上縱馬奔走,為方便,徐越卿也養(yǎng)了車夫在家中,車夫是個不太愛說話的假啞巴,平素伺候都是掀簾示意,今日更是如此。

  徐越卿穿著甚是單薄,上馬之前說了地方便上了馬車,吳朝意圖上馬,車夫看了看倚在窗邊不語的女子,放任這小公子春日游玩般拿著許多不必要的東西上了車。

  上元佳節(jié)那日,吳朝心有余悸之下不清不楚的表跡過后再也沒見到徐越卿一面,他不過問徐越卿到底作何感想,只纏著徐越卿不肯放,行為舉止也不敢逾矩,今日好容易見了面,也只是呆呆傻傻看著一直看向窗外的女子的側(cè)臉,清瘦的頜線上綴著那串翠玉耳垱,馬車微微晃動,那人的耳垱也隨之晃動,吸引著他不住去看,越看越歡喜,越看也越苦澀,最后不得已只好苦笑。

  一路上二人沉默不語,直到到了云岳寺,徐越卿緊繃的神色才稍有些緩和。在灑掃的小僧見是她提著掃把過來,雙手合十:“女施主今日是來找法師的嗎?”

  徐越卿隨禮,亦雙手合十,不曾輕慢小沙彌:“多謝小師傅,我只是隨意逛逛?!?p>  “那女施主自便?!毙∩畬@位年輕女子恭謹?shù)煤?,當日與方丈打斗,他至今都回味無窮,心里佩服不已,舉動更是如此客氣,見不遠處與她一同的男子沖著自己點頭,小沙彌亦客氣地回之,轉(zhuǎn)身便離去。

  徐越卿將自己鎖在房間里多日,心中郁結(jié)、難以開解,想著出來走走或有不一樣的心境,可站在大雄寶殿之外,自上而下看著那尊佛像,說不出的威壓,氣息都有些阻塞,不僅如此,她在青微山上見祖師塑像也是如此,不得暢快,心中不禁思索,難不成自己真是他們口中所說的惡童?

  吳朝站在臺階下,只見徐越卿直直站在誠心祈求、跪拜的人之中,瘦削的一條側(cè)身斜睨佛祖,像是審視卻更似挑釁,幾步上前擋在佛祖面前:“姐姐,你既不能跪拜,我們便四處走走當散心好了。”

  徐越卿稍稍點頭,跟著吳朝離開這些殿宇,到后山隨意找了個地方坐下來,北風吹得他從骨頭里翻上冷意來,可徐越卿呆坐著,他便坐在風的來處。

  雖徐越卿說了不見方丈,但那好事的小僧還是通秉了明曇,明曇也無事便一路尋來,遠遠便見一對青年男女坐在離菩提樹不遠的石凳上,笑著走過去:“二位施主?!?p>  “法師?!?p>  明曇捋著白須,一派慈愛模樣:“上次一別還以為許久才能見上一面?!?p>  待他坐定之后,徐越卿、吳朝才陸續(xù)落座,徐越卿露出慘淡笑意,鈍鈍搖頭,什么也不說。

  明曇心若明鏡,只笑笑,邀請二人去自己禪房說會兒話:“老頭子年紀大了,吹不得風,又一心與小友交談,小友不介意換個暖和點的地方吧?”

  吳朝早猜到徐越卿因十五那夜的事情困惑不解,正愁無人開導,聽聞明曇這話當即同意:“法師乃姐姐師父的舊友,自然就是長輩,并無不可?!?p>  “按法師的意思吧。”

  到了禪房之外,吳朝忽而撫掌道,自己答應為母親供奉海燈險些忘記,不等二人勸阻便疾步走開,只留二人交談。

  “這小吳家的公子當真是個好的。”明曇看著吳小公子那兩腳都快不著地了,笑得和藹,回首請徐越卿進來,卻見她也看向他的背影,神情復雜,不禁回想那年路明州才收下這個小徒弟便十分頭疼的模樣,心道,老友雖不常下山可的確是個善識人的,這女娃娃果真不該下山。

  徐越卿坐定之后,明曇斟上熱茶,又走到紗窗前:“我這窗戶開得地方正好,一打開便是爛漫景色,這時節(jié)正是梅花開的時候?!闭f著,徑自開了窗戶,冷風競相涌進來。

  攥緊手中溫熱的茶杯,徐越卿抬眸,所見枯枝上綴著多多殷紅的花朵,果真如明曇所說,景色宜人,若是此時下雪便更美了,可她就是毫無興致賞花。

  明曇嘆息:“這幾日來的貴人不住交談京中詭譎風云變化,說什么往日最是平和的周侯還有才從北地回來的趙將軍一致彈劾孫家,鬧得朝堂上爭執(zhí)不休,也不只是真是假,只是動蕩成這樣總叫人不安心?!?p>  徐越卿這幾日都在家中,并不知周家和趙家的舉動,如今想來,那日來送禮也是兩家一起,只怕因上元一事兩家都有了同樣的揣測,因著兒女緣分在朝堂上相互助益,心中諸多計較,想著若真是孫家的人該如何,若是想著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人又該如何引出,想著,那眉頭不自覺地擰起來,身上殺伐氣息愈重。

  “嘭!”

  明曇放下茶杯的力道略大,嚇得徐越卿趕緊回過神,收斂起不自覺露出的意念,咬著唇不語,她并不怕明曇,只是怕這位老者將自己的近況告訴師父和師姐。

  明曇像是無事發(fā)生,指尖點著灑落在桌上的水漬,劃出一道水痕,任由它蒸發(fā),而后又雙手合十:“阿彌陀佛,姑娘一臉愁苦不若與老衲說說,或許老衲能解你心中困惑呢?”

  徐越卿抬眼,入目便是窗外那篇火紅的梅花,香味撲鼻,張口被熏個厲害,又搖搖頭:“無非是些瑣碎心事,不必惹法師煩惱?!?p>  明曇不再追問,同她一起望向窗外,梅花堅韌,寒風之中唯有少些花瓣隨風而走,飄入窗內(nèi),留得一地幽香。

  “姑娘可知道這片梅花是誰人種下的?”

  徐越卿此生來寺中不過三次,今日方才初次見梅花林,怎會知道是誰的手筆。

  “本寺曾度化過一位施主,他皈依之日在山上種了這些樹,想來也有二十余載了,不知不覺竟這么久了?!泵鲿铱纯此?,又走到窗前,陷入久遠的回憶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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