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津城
趁著紫氣未散，蕭逸君盤坐在桃樹下吐息納氣。
兩家院子四周皆被介融用一枚漢壽錢布下聚靈法陣。此陣唯一的作用便是以蘊藏在錢幣之屬內(nèi)的靈氣為引，將四周稀薄的靈氣匯聚到法陣內(nèi)，供人修行。等到錢幣內(nèi)的靈氣耗光，法陣無法支撐自然就消散，錢幣也就淪為廢石。
法陣對于錢幣的耗損頗大，仙家宗門自然不在意這點損耗，門內(nèi)子弟的大道豈是一點錢財可以比的，但對散修來說，得不償失。
當蕭逸君得知一枚漢壽錢可抵百枚離春錢時，蕭逸君瞠目相對，結(jié)巴地說道：“師，師尊……你，你，你……”
半天都說不出下半句。
介融閑來無事從畫坊買了一把白面紙扇，自己作畫作詩，平日當成耍排面的資本。他扇了扇風，豪氣道：“小錢！”
嘴上說著心疼的蕭逸君，不得不說他師尊布下的聚靈法陣確實了得，他莫約著有此陣修煉速度至少快三倍不止。隨著體內(nèi)靈氣容納越多，他察覺法陣內(nèi)的靈氣比外界還要純粹些。
“布下聚靈法陣會不會對此間天地造成影響。”坐在桃樹下打坐的蕭逸君問道。
此類奇怪的問道，介融已是見怪不怪，答道：“影響肯定是有的，卻不至于竭澤而漁。山河、天地其實都會產(chǎn)生靈氣，只是在于多寡?！?p> 說著，介融拿出一枚漢壽錢，在手里把玩，繼續(xù)時說道：“錢幣就是商家祖師利用開采所得的靈石，按照其內(nèi)靈氣多寡順序鑄造的。錢幣本身蘊含有靈氣，聚靈法陣是從外吸納靈氣，錢幣的作用就是將此方天地所需要的最少靈氣還回去，能維持天地生生不息地運作?！?p> 蕭逸君似懂非懂，問道：“借貸之法？”
第一次聽到如此比喻，介融微微感到驚訝，說道：“你這么作比也可以?！?p> 兩人無話，蕭逸君繼續(xù)打坐，介融開始搗鼓起木雕。刀是街上數(shù)顆銅錢的刻刀，木頭是上好的松木。因著介融是初學者，木頭不知廢掉幾何，好在成效顯著，一月余功夫已漸得其中精髓。
感知紫氣消散，蕭逸君收功起身，回屋倒杯清水，看見介融正雕著一只雛燕。他坐在介融身側(cè)的椅子坐下，趴在桌子上，便聽見介融問道：“有沒有什么想學的兵器？”
蕭逸君驀然怔住，搖搖頭說道：“小說里那些個俠客都是用刀？劍？槍？棍？……”
介融停下手里的活計，拍拍手撣落木屑，講解道：“便看你有沒有什么想學了，有無天賦就是另一回事了。有天賦學起來自然事半功倍，可無天賦這種你自是需得比他人付出百倍努力才可能有所成?！?p> 蕭逸君撓撓頭問道：“你覺得我適合練什么？”
當初收蕭逸君為徒，介融未嘗沒有看中蕭逸君有孕育出本命飛劍，成為劍修的可能。
煉氣士修為躋身盈沖，便要開始著手煉化本命物，只是劍修需更早謀劃，一般多在洞海亦或觀世便要煉化劍胚，溫養(yǎng)飛劍。不同于本命物可根據(jù)屬性在不同府海煉化，本命飛劍只能煉化在丹海內(nèi)。一旦飛劍受創(chuàng)，丹海亦受牽連。
介融沒有正面回答，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說道：“我們這一脈除了劍是必學的，你還可再挑選別的心儀的兵器?！?p> “可不可以就學一種？”蕭逸君唯唯諾諾地問道。
介融點點頭，嚴肅道：“但你更需得努力才行，萬不可松懈。”
蕭逸君點頭如搗蒜。
介融咳嗽一聲，起身將桌子上的東西收拾起來，蕭逸君拿著布條把木屑掃去，用廢紙包住，放在門檻邊角。
正當蕭逸君疑惑屋子內(nèi)外沒有一把劍時，介融站在庭院前，嘴里默念法訣，朝地上一指，一粒光粒從介融指間射出，落地后不斷撐大，逐漸幻出一道人高的光門。
“哇，這……”蕭逸君被他師尊的神仙手段驚到，碩大的眼睛瞪著那道光門，愣在原地挪不開腳。
介融邁出好幾步才發(fā)現(xiàn)自家傻徒弟還在原地出神，不禁感慨一句，以后得多帶他徒弟出去見世面，不然以后丟的也是他的臉。他往回倒退幾步，拽著蕭逸君的手掌，半拖半拽地拉著他朝光門走去。
蕭逸君回神后只覺置身深淵，四周皆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壓迫感。
介融感受到被自己牽住的小手傳遞而來的力道，輕聲安慰道：“不用怕?！?p> 兩息功夫，蕭逸君眼前驀然開朗。
芳花碧草，老樹怪木，青青兮靈溪，淡淡兮瓊煙，漫漫無極群峰抱，湯湯乳云曠天高，人間仙境不過如此。
“這是？”蕭逸君實在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住了，只見自己置身于一處用石頭打造的高臺上，四周是懸崖絕壁，往后是順著山勢而下的山道，往前是一處閣樓，三四層高，匾額上書寫著三個大字：云巘閣。
“福地?！苯槿谝矝]賣關子，解釋道，“除了我們所處的此方天地外，還有許多獨立存在的小天地散落在天外天和三界內(nèi)各處，我們習慣稱其為秘境。按照靈氣多寡、法則完整與否等可分為大洞天、小洞天、福地、勝境和陽世。除了大洞天是固定十二之數(shù)，余者皆沒有固定之數(shù)，每發(fā)現(xiàn)一處便會按照秘境品秩高低在相應位置添一，如果連福地勝境都達不到，便列入陽世?！?p> 大洞天、小洞天、福地和勝境，這四列可理解為大世界，而達到大洞天品秩的天地即有落地成洲的資格，只是由于種種限制各大勢力都會有意控制洲的數(shù)量，讓其保持在九。至于陽世便是小世界了。
洞天福地會勾連有數(shù)個到十數(shù)個不等的陽世，就像九洲可與洞天福地聯(lián)系一般，洞天福地與陽世同樣有著一股力量牽制著，使兩者保持著聯(lián)系。
“我還以為三界只有我們這方天地呢！”蕭逸君愣道。
在《九洲志錄》中，蕭逸君了解到三界是指天界，地界和冥界。天庭名義上統(tǒng)領三界，實則只掌管天界和地、冥二界一部分秩序；地界習慣稱作人間，由天庭和各仙家宗門共同掌管；冥界同樣是天庭和地府兩方掌管。
《九洲志錄》不曾記載三界外尚有一方天外天，更未談及天外除了日月星辰分布其中，還有小天地散落各處。
蕭逸君聽著介融所述，更加堅定以后要游歷四方。
介融搖搖頭，繼續(xù)拉著蕭逸君的手朝前走去，邊走邊說道：“我會將福地的鑰匙給你，以后你練劍亦或修煉便來此處，此處大道殘缺，天道壓制要比外界稍重，勝在此地靈氣充沛。雖說以后破境要難些，但對你以后修道都是好的?！?p> 蕭逸君好奇地四處打量，撐住欄桿朝遠處望去，遠有山，山腳有溪流淌過。再遠處如同被霧氣籠罩般看不真切，從一進來蕭逸君便感知此地尚且要比聚靈法陣內(nèi)靈氣更純粹些，哪怕不刻意去運轉(zhuǎn)，都比外界納氣更順暢。
介融緩緩朝云巘閣走去，說道：“里面都是我收集來的各式兵器，一樓都是世俗不入流的兵器。平日你若是有興趣可輔修一兩樣，劍道卻絲毫不可松懈。御劍之術(shù)等你步入旋照，我再尋門合適的授予你，眼下你先好好修習劍術(shù)。”
蕭逸君已是迫不及待緊隨其后，朝云巘閣跑去，推開莫約三人高的門，厚重無比。一邁進門便瞧見琳瑯滿目的兵器放在蘭锜上，還有一些懸掛在墻上。蕭逸君好奇地圍繞各個蘭锜打轉(zhuǎn)，想要去摸蘭锜上的長槍、棍棒，伸手又縮回來。
等兩人走至一處放置長劍蘭锜旁，眼尖的蕭逸君一眼相中一把比尋常樣制劍還要長的長劍。劍柄篆刻蛟龍，蛟龍龍嘴大開，與劍身銜接。
蕭逸君將那劍拿在手里細細撫摸劍鞘上的山川云海，發(fā)現(xiàn)長劍極沉。他轉(zhuǎn)頭對介融說道：“我喜歡這把劍?！?p> 介融笑道：“你如今年紀尚小，劍身過長反而不易。為師先替你保管，等你成人禮再給你?！?p> 蕭逸君愛不釋手，仿佛與此劍天生契合。他把劍拔出半截，看到劍身有四字，夢落星河。
“好了，拿劍先去武場，為師先教你持劍?！苯槿谡f道。
從蕭逸君手里接過夢落星河劍，介融掂了掂說道：“劍術(shù)再怎么千變?nèi)f化，萬變不離其宗，其根本仍是逃不過持劍。這幾日你辛苦些，趁著有閑暇，為師把些許劍術(shù)教與你，還有幾門功法你需學學?！?p> 蕭逸君聽著內(nèi)心不安，自是看出介融的不尋常，遂道：“師尊，我怎么感覺你在交代遺言！”
介融扶額，強忍著家暴徒弟的欲望，說道：“過段時間我要去閉關，少則數(shù)月，多則數(shù)年。到時只能你一個人摸爬滾打，所以還不如趁著眼下將一些東西教給你?！?p> 蕭逸君沉默了，哪怕知道煉氣士閉關修行是極為正常的一件事，可當知道他師尊要離開他時，他還是不開心。
看出蕭逸君的不開心，介融蹲下身子，細細梳理著蕭逸君額頭的發(fā)絲，安慰道：“為師只是閉關，又不是永遠不回來，而且還不知道什么時候閉關，你現(xiàn)在不開心什么?！?p>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突然就不開心了?！笔捯菥裏o奈嘆口氣，不經(jīng)意抬起雙眼與介融四眼相視，竟看出介融眼底藏著一方星海，如宇宙般深邃浩瀚。
介融別開眼睛，伸出小指，與蕭逸君約定道：“為師答應你，閉關出來后，立馬回來找你?！?p> 蕭逸君點點頭，亦伸出小指與介融拉勾。
小孩的煩惱來得快，去得快，經(jīng)介融稍加安慰，便釋然了。
介融站起身，將蕭逸君帶到武場，讓他手持夢落星河。由于蕭逸君毫無習劍基礎，所以開始教授的時候有些許費力，好在蕭逸君資質(zhì)尚可，傍晚時分，持劍姿勢已然有模有樣。
二人回返庭院，蕭逸君發(fā)現(xiàn)地界居然只過了半個時辰不到，一副見了鬼的神色望向介融，說道：“怎么回事？”
介融笑出聲，問道：“發(fā)現(xiàn)了？”
蕭逸君拍拍臉，發(fā)現(xiàn)有痛感，才知不是自己在做夢，遂道：“嗯，福地的時間流速好似變慢了?！?p> 介融食指一指，便見光門漸漸縮小，化作一根木簪落在他的掌心上?！按蟮质堑亟缫粋€月，福地十個月?！?p> 蕭逸君怔住說不出話，實在是今天遭受的驚喜太多，實在讓他反應不過來?！澳俏以诟５匦逕捯蝗?，不是抵得上地界苦修十日？”
介融將木簪交給蕭逸君，說道：“應該是不止的，福地靈氣濃郁程度都要比此地好上許多，你納氣自然要快上些許?！?p> “此為法訣，一道是福地鑰匙，一道是納物?！苯槿谡f著，將口訣打入識海內(nèi)，“若你想進入福地，直接將木簪往地上扔即可，收回默念法訣自然會化作木簪。木簪被我辟出一處芥子，平時納物亦是默念法訣即可，等你想拿出來，心神默念，手摸木簪?！?p> 蕭逸君此時方才才見識了什么叫做神仙手段，由于好奇，不禁開始嘗試起來，如同過年收到紅包的孩子一般反復玩起來。
介融搖頭失笑，只得回屋，臨了對著不斷將物件納入芥子的蕭逸君說道：“你今日先把持劍姿勢熟稔，明日教你幾招劍招?！?p> 功課，蕭逸君從不讓介融擔心，所以介融也極少在旁督促，頂多便是說說而已。
蕭逸君依舊沉浸其中，頭都不轉(zhuǎn)回了句：“知道了?！?p> PS：前半月太忙了，忙著化身大白，實在沒精力碼字，只能一更了——來自拖延癥晚期患者最后的倔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