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完美是罵出來的

　　一個團隊里，總要有人唱黑臉，有人唱白臉。

　　《天才槍手》劇組，導(dǎo)演王維一通狂風(fēng)暴雨的怒噴后，輪到副導(dǎo)演徐道行上場了。

　　他和顏悅色地把年輕的群演們攏在一起，開始了洗腦……呃，調(diào)教之路。

　　老徐先是強調(diào)了劇組給他們的待遇——普通群演可是80塊到100塊出頭一天，劇組給他們的都是300一天，基本是當(dāng)作特邀群演來看待了。要知道，特邀群演基本能保證個個都有演技。

　　接著又分析他們的錯誤之處——其他各部門都表現(xiàn)很好，結(jié)果就因為他們的漫不經(jīng)心，一條條拍攝全都廢了，換他們當(dāng)導(dǎo)演能高興嗎？

　　最后上雞湯——讓你們當(dāng)群演，你們就真的只把自己當(dāng)群演了？永遠要有一顆不甘當(dāng)群演的心啊，不然就永遠都是群演了！

　　這樣一位劇組“大人物”，態(tài)度溫和、言語切切地開導(dǎo)他們，鼓勵他們，尤其是在被導(dǎo)演狂噴之后，一下子就獲得了他們的信賴。

　　形成鮮明對比的就是罵人賊狠的導(dǎo)演沒一個人敢靠近。

　　然而，這一切都是提前商量好的。

　　“生瓜蛋子就是事兒多?！睌z影師周霖看著老徐把群演們煽動得嗷嗷叫，扭頭對王維吐槽道。

　　王維無比贊同，但同時又道：“不過生瓜蛋子也容易哄騙?！?p>　　周霖嘿嘿地笑了。

　　這也確實。

　　別看無論是在王維口中，還是在老徐口中，似乎都因為這些群演們的掉鏈子浪費了不少膠片，那都是錢啊。

　　但其實，今天的拍攝，除了剛開始幾個鏡頭攝影機是開著的，等到王維發(fā)現(xiàn)演員們的狀態(tài)越來越差，早就暗中示意攝影師們停止放膠片了。

　　也就是說，攝影機是在捕捉鏡頭，但根本沒實拍，自然談不上浪費膠片了。

　　“沒辦法，如果群演是一群老手，黑著臉一通罵基本就是最有效的方法了，再不行就直接換人。但對生瓜蛋子總得多一些耐心?！蓖蹙S攤手道。

　　周霖點點頭，卻道：“就是不知道狗仔卓群會不會這樣想了。他可是拍到了你罵娘的鏡頭，沒準明天的報紙上就全是你辱罵群演的報道了?！?p>　　“那又怎樣？”王維渾不在意，“有哪個導(dǎo)演不會在片場發(fā)脾氣？大不了給我扣上個片場暴君的名頭，聽起來還蠻帶感的。”

　　“再說了，我還真挺佩服那丫的。我們劇組的人如果都能像他那樣敬業(yè)，那真沒有我拍不好的電影了?！蓖蹙S真心實意道。

　　“不敢比，不敢比?！敝芰夭铧c把手擺出殘影來了。

　　事后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狗仔卓群蹲點偷拍的地方，有繩索，有礦泉水瓶和食物包裝袋……那可是在危險的建筑屋頂啊，要是沒被發(fā)現(xiàn)，那廝怕是要打持久戰(zhàn)的。

　　這種狠人，即使是對立關(guān)系，你也很難不服他。

　　“唉，希望老徐能調(diào)教好這群生瓜蛋子吧?！敝芰赜挚戳艘谎劬裼兴駣^的群演們。

　　王維雙手環(huán)抱在胸前，一點也看不出還有怒氣，平靜道：“我的耐心也就這么多了，如果這都沒法調(diào)教好，那就換人?！?p>　　他的威脅可不是說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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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大家吃過午飯之后，又休息了足足一個小時，王維仔細地打量了一下演員們和工作人員們的狀態(tài)之后，才決定繼續(xù)開拍。

　　這一次攝影機全部打開了，要實拍。

　　還是第二次大型考試作弊的場景。

　　大全景給了考場，學(xué)生開始進入考場。

　　這場戲前半段給男主角的鏡頭很多，因為這部片子比較特殊，他出場較晚，需要在這一場戲豐滿他的性格。

　　扮演男主的郭小明雖然還有點青澀，但還是比較好的駕馭了這個角色。

　　——而且他比起上午時更加投入了。

　　雖然王維主要罵的是群演，但他也是生瓜蛋子一枚，感同身受，恨不得繃緊了皮子，不敢有絲毫松懈。

　　他本就是有點斯文可愛的外表，倒是不難演出男主小班天才孤僻卻又正直的形象。

　　【小班答題很快，一抬頭，看見前面伸頭縮腦偷看小琳（女主）答案的丁黃岡。

　　他臉上是厭惡的表情，拿起草稿紙在背面寫了句話，起身交卷。

　　（正面鏡頭跟拍）配合他堅定的眼神，很有力量。

　　經(jīng)過小琳身邊時，他故意手一松，將試卷和草稿紙落在地上。

　?。〒u鏡頭關(guān)聯(lián)女主）小琳眼里全是疑惑。

　　小班一邊撿起東西一邊翻開草稿紙背面，上面寫著“小心隔壁偷看”，還給小琳打了個眼神。

　　配合作弊的小琳露出個很淺的微笑，輕點了下頭。

　　小班起身，繼續(xù)交卷。

　　小琳的視線跟著他，笑容倏忽消失，眼里露出一絲陰沉之色?！?p>　　王維看著監(jiān)視器里的這一幕，臉上終于帶了點笑容。

　　上午的時候，小貞雖然演的還不錯，但因為演員整體不在狀態(tài)，她明顯是自降半籌在幫其他人搭戲。

　　而到了現(xiàn)在，男主的狀態(tài)上來了，小貞也終于可以釋放狀態(tài)，兩人之間在表演時的眉眼轉(zhuǎn)動、眼神交流，算得上是在對戲了。

　　但這還不夠，這場戲要想拍得緊張刺激，光靠男女主表現(xiàn)好是遠遠不夠的。

　　因為完全沒有臺詞，只能靠演員的無聲表演和鏡頭語言來表達故事。

　　【小班舉報作弊的同學(xué)后出畫，鏡頭直接甩給小琳。

　　小琳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打手勢先作弊A卷。

　　（鏡頭移動）接力把作弊的信息傳遞給每個人。

　　她的手在桌面上敲答案的手勢。

　?。ㄧR頭變焦給其他人）

　　中間有一個人傳遞，拿到A卷的人心領(lǐng)神會，埋頭填答案。

　　而拿到B卷的人內(nèi)心焦慮。

　　有人咽了兩三口唾沫，好像是嗓子里發(fā)干似的；

　　有人眉毛收緊，抬頭看鐘表?！?p>　　這些動作，是劇本里沒有的！

　　但王維沒有喊停，片場里沒有一絲雜音，一種緊張感悄悄彌漫開來。

　　作弊繼續(xù)。

　　【利用答完A卷的同學(xué)交卷的遮擋，小琳快速把試卷與隔壁桌換了B卷。

　　監(jiān)考老師提醒時間不多了。

　　（正面仰拍）

　　小琳表情凝重，她要發(fā)力了。

　?。ǚ昼R頭）

　　焦急地等著B卷答案的人，看著時鐘的時間流逝，緊張死了。

　　女二額頭冒汗，雙眉擰成疙瘩；

　　男二捏緊拳頭抵在嘴邊；

　　其他有的在互望，有的死死盯著小琳的背影。

　　越緊張越出錯，意外狀況出現(xiàn)了，小琳的筆出問題了。

　　有人舉起手虛砸了兩下桌子?！?p>　　王維緊盯著鏡頭，心里自動配上緊張的音樂，然后心跳也加速了。

　　就是要這種感覺！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時間不夠，答案還沒傳完。

　　攝影師手持鏡頭給演員，王維心里的配樂在不斷渲染。

　　及至監(jiān)考老師叫停止答卷，配樂轟高潮！

　　【“啪！”

　　監(jiān)考老師的手拍在小琳桌上，斷了最后一道題的傳遞答案。

　　“你都已經(jīng)是第一名了，還想怎樣？”說著收卷。

　　作弊成功落幕。

　　丁黃岡舉起雙拳，無聲吶喊歡呼；

　　女二如釋重負地癱在桌面；

　　男二交卷的手都有點顫抖了……】

　　當(dāng)聽到王維喊“咔”，不少演員才發(fā)現(xiàn)自己是掌心冒汗，可見在剛剛一場戲中有多投入了。

　　“完美！”王維不吝高度評價。

　　站在王維身后的老徐，看著監(jiān)視器里出現(xiàn)的各個演員恰到好處的表演，也不由眼前一亮。

　　這一次，一直在線的主要演員們姑且不提，群演們不但沒有掉鏈子，反而真正豐滿了這場戲。

　　哪怕還沒有配樂，哪怕還沒有經(jīng)過剪輯，只看里面每個人眼神焦急，把小小的考場當(dāng)成戰(zhàn)場在周旋，就放大和夸張了那種考試作弊的緊張！

　　倒不是說這樣的演技有多么的強，但他們作為群演，已經(jīng)做到了導(dǎo)演要求他們做的一切。

　　“這次表現(xiàn)堪稱完美！”

　　看到老實可靠的徐副導(dǎo)演都這樣說了，年輕群演們終于有人鼓起掌來。

　　這是他們對自己的肯定。

　　年輕演員嘛，就是需要這股氣。只要認真起來，總能交出不一樣的答卷。

　　敷衍的態(tài)度可以傳染，用心的態(tài)度同樣可以傳染。

　　經(jīng)此一遭，他們的自信心都在飛速的抬升。

　　聯(lián)手又打又拉的兩位導(dǎo)演相視一笑。

　　“導(dǎo)演真是高，這通罵是罵對了，完美是被你罵出來的?！?p>　　“哪里哪里，沒有你隨后的雞湯，‘完’是‘完’了，估計沒有‘美’，你老徐才真是高！”

　　“……”走過來聽到二人對話的周霖覺得，自己的臉皮果然還是不夠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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