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浪子回頭金不換,洪姝希望林瑞經(jīng)歷這種教訓能徹底改掉游手好閑,花天酒地的劣性。
這次林瑞似乎沒有讓她失望。
他起早貪黑幫忙林父擺攤進貨,也下地干農(nóng)活,偶爾還能帶帶孩子。
林父很欣慰,一直在倆個女兒面前贊揚兒子的轉(zhuǎn)變。
林父也記了洪姝的功勞,他說如果不是洪姝不離不棄,這個家早散了。房子沒了,可以再建,家沒了,那就沒了盼頭。
倆個女兒聽了林父的話,對洪姝更加疼愛,平時家里有什么吃的用的,都不忘捎上一份送到洪姝手里。
日子就這樣平靜而和睦地過了半年。
洪姝懷上二胎。
林父著急,跟林瑞商量把結(jié)婚證辦了,給孩子上戶口。
可是,非婚非育的罰款也不少,這一筆錢愁壞了林父。
洪姝讓林父先去落實到底罰多少錢,她心里有個數(shù)。
林父為難,他打聽到村上也有跟洪姝類似的,罰了三萬八。
他知道洪姝想拿出賣房存下來的兩萬,可是他記得還欠洪姝倆哥四萬。
林父拉著洪姝到一旁,悄悄跟她說:“那兩萬你別讓瑞仔知道,攢夠了還給親家舅,爸曉得你不容易,林家對不住你...”
林父不善言辭,一番話說的磕磕巴巴,洪姝卻聽的明白。
她心里過意不去,瞞著公公已經(jīng)還了倆哥四萬塊錢的事,實在是迫不得已。她不能違背婆婆的囑咐,又沒有名目這筆錢的出處,所以她一直沒有說出來。
也是林父敦厚,沒想仔細。如果是婆婆在,應(yīng)該能察出蛛絲馬跡。
當時林瑞出事,倆哥聞訊趕來,那是用什么嘴臉對待她?還有洪母的哭鬧撒潑讓洪姝成了村上人的笑料。
就那么會兒時間,倆哥和洪母不依不饒,怎么可能讓她拖了幾個月,還不上門討鬧?
洪姝猶豫半天,只得糊弄林父,謊稱跟倆哥商量緩兩年再還。
林父聽了很是高興,他讓洪姝抽個空,送兩箱水果回娘家,再去菜市場置些排骨和羊肉。難得親家舅這么明白事理,沒有為難她,咱也要有點表示表示。
洪姝念糊應(yīng)下,心里卻翻涌苦澀。
她去銀行取了兩萬塊錢出來,又湊了將近這一年的積蓄,總算把結(jié)婚證和孩子的戶口都辦妥了。
事后,林瑞追問洪姝那來的這么一筆錢?
洪姝眼見瞞不住,差點供出林父賣房剩的,情急之下,她機靈一動,告訴林瑞是二姐和大姐幫忙湊的,剩下一些是林父擺攤攢的。
林瑞聽了沒吭聲,但洪姝知道他相信了。
他不曉得賣房還剩兩萬的錢,林父居然交給洪姝!
他心里一直惦記著林母生前應(yīng)該還留一手,依他對他媽媽的了解,肯定不會雙手空空,沒有一點后招。
那么這筆錢是多少?又交到誰的手里?
當然,林瑞擠破腦殼也想不到林母會把錢交給洪姝。
他的懷疑對象是二姐。
他明白林父沒什么主見,而且經(jīng)不住他的軟磨硬纏,往往都是妥協(xié)。
大姐的性格像林父,心軟怕事。
只有二姐相似林母的為人處事,干脆利落,嫉惡如仇。
林瑞盤算著怎么從二姐手里撬出這筆錢呢?
他將目光鎖定洪姝身上。
看著家人對洪姝喜愛和尊重的態(tài)度,林瑞只能想盡辦法討好她。
這幾個月順服聽話的生活,差點把林瑞憋瘋,他是典型的好了傷疤忘了疼。
雖然躲債的那些日子讓他寸步難行,像只過街老鼠,但洪姝的不離不棄,林父賣房還債,在他看來卻是另一番理解。
林瑞算是看的明明白白,洪姝出身不好,文化又低,相貌平常,個子矮小,而且又在發(fā)廊當過洗頭妹,傳出去名聲也不好聽。
還有呀,洪家不待見,甚至厭惡她,只是把她當作賺錢貼補家用的工具,和壓榨的對象。
這樣的條件,她也只能呆在林家,那怕棲身之處都沒有,她還能去哪兒?照樣賴著,因為她根本沒地方可去。
這是林瑞對洪姝打心里瞧不起的原因:一個連娘家傍身,為她出頭說話都沒有的女人,她還能翻出什么風浪!
而林父完全是因為只有他這個獨苗,不縱著他,還誰能給他百年送孝?所以,林瑞就像打蛇打七寸那樣拿住林父的弱點。
他在外面闖蕩這么多年,看人對事還是有幾分精準。
尤其在算計這一塊,他可是揣透人心。
林瑞見洪姝對他逐漸放松戒心,他開始慫恿她多去二姐家走動。
洪姝不愿意,她總覺得林瑞憋著壞水,可林瑞自有一番說辭敷衍她,二姐出錢幫忙罰款,自然要心存感激。
雖然倆姐出錢罰款這事,是林父和洪姝編出來忽悠林瑞的,但她還是置疑:那大姐也出錢怎么不讓她去走動?
林瑞感覺洪姝已經(jīng)不似以前那么好騙,她變精明了。不過,沒關(guān)系,他從來都是花叢蜂窩中混的,自有辦法誆哄她。
林瑞告訴她,二姐當權(quán),家里是她說了算,大姐沒什么魄力,一切都聽大姐夫的。這么一比較,當然要巴結(jié)二姐,說不定,咱們欠她的錢就不用還。以后用錢的時候,興許她還能再幫幫忙。
洪姝對他的話半信半疑。
但她才不傻,從小就精明慣了,只是因為看在林母和林父份上,她選擇忍讓,并不代表她糊涂。
她可沒忘林瑞的劣跡斑斑。
她看到他有所改變,但她不相信他完全改變。
她心里保留對他的防備。
洪姝應(yīng)付他幾句,她現(xiàn)在懷孕兩個多月,胎心不穩(wěn),不方便走動。
雖然打發(fā)了林瑞,洪姝還是暗中觀察他的動靜。
林瑞偽裝了這一段時間,難免松懈。
洪姝見他經(jīng)常心不在焉,沒有剛回來那會兒積極勤奮,她適時提醒林父看緊擺攤的錢箱。
林父沒有那么多想法,他認為兒子吃夠苦頭,不會再犯渾。
這天晚上,林父將兩千塊錢交到洪姝手里,說是給家里置臺電視,孩子愛看,總是跑去隔壁家蹭電視。
洪姝擔心林父進貨不夠,又數(shù)了五百給他,說:“爸,你上次拿的伙食費還有剩,自個多留點...”
林父推著不接:“爸身上有,進貨的錢留了?!?p> 林瑞進來,將一切看在眼里,他冒著精光,咕咚吞了一口口水。
洪姝見他失神,忙把錢放進兜里,轉(zhuǎn)身抱著孩子喂飯。
當晚,林瑞杵在她身旁,寸步不離,洪姝哄了孩子睡著,實在找不能機會把錢收起來。
她只得瞅個空,轉(zhuǎn)到睡衣兜里,這才放心將衣服掛在衣架上。
林瑞很安靜,沒有開口問錢的事,洪姝很快睡過去。
不知睡了多久,一陣悉悉聲響使她睜開眼,迷糊之中見林瑞正搜著她的衣服。
洪姝一下子清醒,她坐起來,問他干嘛!
林瑞偽裝不下去,目露兇光,質(zhì)問她錢藏哪兒了?
洪姝本能地攥緊睡衣的兜。
林瑞一步竄過來,一把扯開洪姝的手,往她兜里掏。
洪姝驚叫一聲,死死護住兜口。
沒想到洪姝的手勁這么大,林瑞一時扒拉不了,抬手給了洪姝后頸一擊,罵道:“你逞什么?這是老頭的錢,又不是你賺的,要點臉吧瘋子,這么大勁...”
洪姝嗷嗷叫疼,急紅了眼,一邊往邊挪,一邊質(zhì)責:“林瑞,你都忘了回來時怎么保證?就這么會兒,你憋不住露餡了?”
“給不給?”林瑞一雙陰沉沉的眼在鏡片里射出狠戾,這些日子,身上沒有什么錢,連買包煙都跟洪姝要的窘迫使他面目猙獰。
“別想...”洪姝的話還沒說完,他撲了上來,扯著洪姝的睡衣,沒幾下,就聽到睡衣扯破的聲音。
洪姝又急又氣,她一口咬住林瑞的手腕,狠狠用力。
林瑞痛了慘叫,他揚起另一只手扇了洪姝兩巴掌。
洪姝頭昏,眼里直冒金星,腹部傳來一陣痛楚。
林瑞見洪姝沒了力氣,一把掏出兜里的錢,急忙裝進褲袋。
洪姝哼哼呻吟。
身邊熟睡的孩子突然醒來哇哇大哭。
林瑞這才從她身上起來,慌忙套了衣服,拉開房門,沖了出去。
林父聞聲從隔壁間出來,林瑞已經(jīng)不見人影。
孩子哭的大聲,林父問了幾句,沒聽到洪姝回話,他也顧不得避嫌,進了房間,這才看見洪姝疼的滿頭大汗。
這么一折騰,洪姝大出血,胎兒沒保住。
洪姝住院一周回來,林父氣的狠狠抽了自己幾巴掌。
洪姝躺在床上,兩眼空乏,這次她徹底寒了心,林瑞的劣性根本改不了!
不過是兩千塊錢就讓他露出真面目。
林瑞這一去三四天,他是在卡拉OK包廂里被二姐和二姐夫逮住,押著回來。
林父這回氣狠了,他將林瑞的手腳綁起來,關(guān)在房間,使勁抽打。
林瑞被揍的嚎啕大哭,不斷哀求。
林父始終沒有手軟,皮帶的聲音刷刷直響。
洪姝知道公公是想替她出氣,但她似乎麻木了,沒有出聲阻止。
林父不知是打累了,還是怒火攻心,他踉蹌腳步,身軀搖晃幾下,撞倒地上。
這一摔,林父病了,再也沒起來。
家里的支柱倒了,生活更是捉襟見肘。
洪姝既要照顧公公,又要看孩子,又舍不得放下攤,她只能帶著孩子去擺攤。
抽空還得跑回來煮飯煎藥,畢竟林父還躺床上呢?
醫(yī)生說他勞累過度,病情非常嚴重,已是無法醫(yī)治。
大姐二姐不甘心,聯(lián)系了市里大醫(yī)院,看了片子,也是搖搖頭,表示無能為力。
倆姐抱頭痛哭,洪姝站在一旁也心酸落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