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屯兵江北
眼看著隨風(fēng)去京口買船已經(jīng)有兩個月了還沒有回來，而此時朝廷又派了大批軍隊駐扎在樊良湖畔，隨風(fēng)的母親開始慌了起來，她跑去找四叔想弄明白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四叔平時每天都給駐扎在這里的士兵們做飯，從士兵口中，他剛剛得知江南有些地方開始叛亂了，這些士兵就是準備去江南平叛的。
四叔正要把這個消息告訴給嫂子的時候，嫂子已經(jīng)跑過來找他了。
“嫂子，你來了，我正要去找你！”四叔急迫地說道。
“他四叔，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這么多士兵駐扎在樊良湖，是要打仗了嗎？”隨嬸也焦急地問道。
“嫂子，我剛剛聽說了，江南那邊有些地方叛亂了，駐扎在這里的軍隊就是要去平叛的！”四叔答道。
“??！隨風(fēng)還在京口沒回來呢！京口亂了嗎？”隨嬸繼續(xù)焦急地問道。
“目前還沒有聽說，不過應(yīng)該很快就會亂了。”四叔不無擔(dān)憂地說道。
“啊！那可怎么辦??！”隨嬸眼神立刻慌亂了起來，嘴里念叨：“不行，我得馬上去京口把隨風(fēng)找回來！”
“嫂子，你別慌！要去也是我去，你從來沒出過遠門怎么去找你兒隨風(fēng)？！”四叔立即阻止道。
“他四叔，那你可一定要把隨風(fēng)給找回來啊，你六哥就這么一個兒子?！彪S嬸立刻跪在四叔面前大哭了起來。
“嫂子，快起來！”四叔慌忙扶起隨嬸，“這件事，不用您說，我也會去做的！您放心，我現(xiàn)在就回去收拾一下，馬上去京口把隨風(fēng)找回來！”
“那就謝謝他四叔了！”隨嬸說完用衣角擦了擦眼淚。
正當(dāng)隨老四要出發(fā)的時候，消息傳來，京口已經(jīng)被叛軍占領(lǐng)了，駐扎在樊良湖的楊素得知消息后命令大軍停止練兵，立刻準備南下。
隨老四跑到軍營里找到軍隊后勤處的伙夫長，這些日子他倆也混得熟了，隨老四請求伙夫長答應(yīng)他能以隨軍伙夫的身份隨大軍一起南下，伙夫長覺得隨老四是個好幫手，也就爽快地答應(yīng)了。
聽說京口被叛軍占領(lǐng)了，駐扎在樊良湖的大軍正準備開拔，隨嬸和隨風(fēng)的妻子沈瓊兒抱著孩子也趕到了樊良湖南閘口跟隨老四道別。
“他四叔，你去京口一定要想辦法把隨風(fēng)給找到??！”隨嬸傷心的囑咐道。
“嫂子，侄媳婦兒，你們放心，我一定會把隨風(fēng)平安帶回來的！”隨老四回應(yīng)道。
從樊良湖出發(fā)，沿著邗溝南下，楊素的十萬大軍小半天功夫就到了揚子津閘口，楊素隨即命令大軍沿著長江北岸扎下營來，這里也是當(dāng)年賀若弼南下滅陳前在江北安營的地方。
站在揚子津閘口的瞭望塔上，楊素能清晰地看到長江南岸的西津渡口到京口船馬市場一帶已經(jīng)布滿了叛軍的戰(zhàn)船和工事，軍營連綿有數(shù)十里，每個渡口都搭建了數(shù)十個塔防，每個塔防有三層，每層上面都配有十名弓弩手，數(shù)百艘戰(zhàn)艦依次排列在江邊，集結(jié)待發(fā)。楊素心里清楚這些戰(zhàn)艦只是防御，并沒有做進攻的實力，但是一旦隋軍進攻失利，這些戰(zhàn)艦就會乘勢攻到北岸來，因此切不可掉以輕心。
朱莫問在南岸也看到了楊素的水陸大軍已經(jīng)在北岸集結(jié)，于是命令手下部將，任何人等不得擅離職守，不得飲酒貪睡，違令者斬！他從三年前被賀若弼俘虜?shù)慕?jīng)驗中得到了教訓(xùn)，變得學(xué)乖了。
朱莫問以為對岸這次來的一定還是賀若弼，此時的他憋著一股氣，這次他要憑借實力給賀若弼一次痛擊，他并不是想要報仇，而是從軍人的角度想要挽回軍人的一絲顏面，畢竟，兵不血刃就被活捉了，對他來說實在是莫大的恥辱。
眼前的形勢要比三年前賀若弼攻陳時復(fù)雜多了，這也考驗著楊素的智慧和膽略。
當(dāng)晚，楊素找來麥鐵杖，密令他夜渡長江，去窺探朱莫問的兵力布防虛實如何。
這個麥鐵杖可不是凡人，早年曾經(jīng)給陳叔寶撐過華蓋，做過傘奴。每次陳叔寶退朝后，他竟能乘夜步行一百多里跑到南徐州進行偷盜，然后在天亮之前又趕回皇宮里給陳叔寶撐御傘。后來他再次來南徐州偷盜時被認出來了，于是被人告發(fā)，陳叔寶念他勇敢矯健竟然沒有追究他，而是將他放了。
南陳滅亡后，麥鐵杖機緣巧合又投奔到了大將軍楊素下面的軍營里，因勇猛過人，屢立戰(zhàn)功，而受到楊素的注意，并被逐步提拔為楊素得力的部將。
十二月的長江冰冷異常，常人連下水洗個手都凍得發(fā)抖，更不用說橫渡長江了，然而，當(dāng)今天下只有三個人不怕，一個是隨風(fēng)，另一個是來護兒，還有一個就是這位曾經(jīng)做過盜賊的麥鐵杖。
麥鐵杖光著膀子在岸邊舒展了幾下筋骨，頭上扎著一圈枯草，腰間別著一把短刀就入到江里了，他口里呼著熱氣，不斷變換著劃水的姿勢，身形矯健得就像一只過江的水獺。
很快他就游到了對岸，并躲在水草中觀察了一會兒，見四下沒人，才悄悄地爬上岸。他脫下褲子，摘下戴在頭上的一圈枯草將身上的水擦干，然后順勢薅了一把江邊的枯草做了個簡單的蓑衣穿在身上，就這樣朝著有亮光的方向走去。
憑著當(dāng)年來回三百里翻墻入室如入無人之境的本事，麥鐵杖很快就摸清了朱莫問的長江布防情況。
正當(dāng)他準備返回時，無意間聽到站夜崗的兩個士兵在那抱怨。
一個士兵說：“唉！真搞不懂，每天給這幫江北的家伙送飯送水伺候著有什么用，還不如把他們?nèi)細⒘?，兄弟們也就不用這么累了。”
另外一個說：“我們這位朱大人就是愛面子，他留著這些人的命就是要讓他們看看我們是怎么打敗隋軍的，二來他也不想被人說自己是一個對手無寸鐵的平民痛下殺手的將軍。唉，就是到頭來，苦了我們這幫兄弟了！”
原來，那天朱莫問將船馬市場里的人集中到江邊準備將他們都趕下江的時候，顧掌柜站出來跟朱莫問進行了一番對話。
顧掌柜從人群里高聲叫道：“朱將軍，且慢！”
朱莫問一驚，對著人群問道：“什么人？站出來說話！”
顧掌柜擠開人群，隨風(fēng)想攔住他，但是被顧掌柜一個眼色給擋開了。
顧掌柜走到人群前面，面對著朱莫問，幾個士兵立馬上前用刀架在他脖子上攔住他。
“你是什么人？你還有什么話要說？”朱莫問輕蔑地問道。
“草民只是一個做船只買賣的小掌柜，草民是誰不重要，草民的命也不值幾個銅錢，但是，朱將軍您的名譽才是最珍貴的?！?p> 顧掌柜并沒有表現(xiàn)出一絲害怕，而是顯得很從容。
“本將軍的名譽何愁你這個小掌柜來操心？！”朱莫問不屑的說道。
“朱將軍剛才口口聲聲說最討厭江北人和江南人的叛徒，敢問朱將軍您恨從何來？”顧掌柜凜然地問道。
“混賬！你作為一個江南人盡然質(zhì)問本將軍這個問題，說明本將軍沒有抓錯人！來啊！”朱莫問氣得叫喊道，“將這個人第一個推到江里去！”
“諾！”幾個士兵齊聲應(yīng)道。
“且慢！”顧掌柜立即喝止道，“敢問朱將軍當(dāng)年賀若弼攻過來的時候可曾殺過您一兵一卒？”
朱莫問先是一愣，然后結(jié)巴地回道：“這。。。這個。。。的確沒有！”
“再問朱將軍，賀若弼當(dāng)年占領(lǐng)南徐州之后對您和您的手下如何？”顧掌柜連續(xù)問道。
“賀若弼當(dāng)年的確優(yōu)待我們，并未對我等施以侮辱?！敝炷獑栃闹械臍馑坪跣沽艘话搿?p> “三問朱將軍，賀若弼當(dāng)年攻占南徐州之后，對南徐州的百姓如何？”顧掌柜緊接著問道。
“賀若弼對我南徐州百姓秋毫無犯！”朱莫問徹底泄了氣。
“那么，朱將軍心中的恨，從何而來？難倒只是因為滅國之痛嗎？”顧掌柜最后問道。
“夠了！你這個小小的掌柜，哪來這么多問題！老子告訴你，當(dāng)年要不是賀若弼使用下三濫的手段偷襲我大營，我和他到底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你聽好了，還有你們所有人都聽好了，本將軍不是一個濫殺無辜之人，本將軍也不比那個賀若弼下三濫！今天本將軍暫且饒你們一命，但是你們得受些牢獄之苦，等那個賀若弼再打過來的時候，我要讓你們看看，到底誰才是最后的勝者！”
于是后來朱莫問就命令士兵把眾人都關(guān)押了起來。
麥鐵杖聽完那兩個士兵的對話，知道了這里關(guān)押著許多江北人，他突然想起在軍營里聽說有個樊良村的漁民以伙夫的名義隨軍南下，就是想到京口救出自己的侄子，那個漁民的侄子是他村里幾個人一起來京口買船的，他們一定是被抓到這里來了。
于是麥鐵杖留了個記號，就偷偷返回了江北。
回到江北大營，楊素還沒有睡，聽說麥鐵杖回來了，立即興奮地跑到麥鐵杖的營房里詢問京口的布防情況。
麥鐵杖將京口的布防一五一十都如實稟告給了楊素，楊素驚嘆于朱莫問的布防果然有章法，更加驚嘆于麥鐵杖的一身過江本領(lǐ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