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投資與回報
郭英點了點頭,當場領命。
已經將營兵當做王府募兵來思考了,在想怎么才能招募到基礎扎實的將士,甚至已經想好了,等什么時候殿下下令擴充府兵的時候,就直接從這些營兵之中挑選。
五百人一營,十萬人至少有一百七十營左右。
因為北遷的百姓一營人數(shù)并不固定。
但只要這么做,隨時隨地都能為藍城王府募兵至少一萬七千人。
就是可惜,王府府兵跟衛(wèi)所兵卒不一樣。
整個王府就只有兩百二十幾匹戰(zhàn)馬。
如果是衛(wèi)所兵卒卻戰(zhàn)馬,他根本不用去操心戰(zhàn)馬事情,直接一封苦哈哈的訴苦奏折往上面遞,一次不給就兩次,兩次不給就十次八次的遞,那指頭縫再緊,也能擠下來點。
可王府缺戰(zhàn)馬,他能找到的人,只有面前的這位親王。
不過,有一點是極好的。
不成為都指揮使這樣的統(tǒng)兵將領之外,衛(wèi)所指揮使的上限就是五千六,冒天如蘭縣地理位置特殊沐英統(tǒng)領七千兵馬。
而且如他這般,如果沒有潑天大的功勞,是不可能成為都指揮使的。
但在藍城王這里,只要藍城王信任他,他的統(tǒng)兵數(shù)量是沒有上限的。
因為陛下的皇明祖訓之中,并沒有規(guī)定說親王就藩之后,可以募兵多少,只有一個沒有人能猜想到陛下心思的規(guī)定。
親王管理封地軍政,可設文武相,征收賦稅,招募府兵,凡有戰(zhàn)事,可指揮所轄衛(wèi)所兵馬。
他的目標是武相,能統(tǒng)御多少兵馬,全看藍城王的意思。
郭英想法簡單,可方孝孺聽到朱棖的命令之后,雖然同樣應聲,可心中卻翻江倒海。
一個輕微的舉動,是可以揣測出很多很多信息的。
南山是朝廷的,南山樹木也是朝廷的,且這些東西都歸安撫司管轄。
就算是工部要興修水利,也必須由安撫司上報戶部,戶部簽發(fā)文書之后,才能對樹林進行大面積的開伐。
大面積的樹木開罰,朝廷采用的是‘以時禁發(fā)’之策,在四個季節(jié)中規(guī)定的一月內,不能伐木。
可現(xiàn)在,南山那么大面積的松木樹林,藍城王什么話都不說,說伐就伐。
這種事情,是必須要請示陜西安撫司的。
而這就罷了,只是其次。
真正讓他心顫的是,
立木取信。
此法首創(chuàng)者商鞅,簡單來說商鞅為了推行變法,南門立下木桿,只要有人能搬到北門,便賞十金。百姓不相信,商鞅將賞金提升到五十金,有百姓半信半疑的將木桿搬到北門,商鞅履行承諾當著所有人的面交付五十金。
雖立木,但取信。
商鞅立木取信為了秦法的推行,讓人們相信秦法,并履行秦法,是在整個秦國的層面上。
可藍城王立木取信。
那就不單單是為了解決百信冬日無事可做這么簡單寓意了。
此法一旦實行。
蘭縣十萬百姓必將信奉于藍城王。
今日藍城王可以一言而伐南山松木,他日就可以一言而號令這十萬百姓。
“殿下,此事是否要上奏朝廷,再行決斷?!狈叫⑷孢€是說出了心中的顧慮,大明律法他可以倒背如流,此法不妥之處他也可以一一指出。
朱棖笑了笑,問道:“孝孺兄覺得這事應該奏報朝堂再行決斷?”
這可把方孝孺給問的為難起來了,但這種為難僅僅在心中掙扎了幾息,便堅定的點頭道:
“律法規(guī)定,凡屬大明礦業(yè)、木業(yè)、鹽業(yè)等國家資源開采,須奏報于州府安撫司,不及百斤可由州府定論,并報備于戶部;
超過百斤不及千斤須奏報于戶部,由戶部自行定論,并報備于中書省;
超過千斤者須在朝會商議再行定論。
備注言,其中鹽、鐵、金、銀、銅不實行此法,凡官營外民間不得私采,私營,若有發(fā)現(xiàn),以謀逆治罪論處?!?p> 說著,方孝孺跪在了冷梆梆的地面上,震聲道:
“微臣若看著殿下行法外之事而不加以直言修正,便是微臣的失職,請殿下治罪!”
這可把一旁的郭英給看懵了。
什么情況?
剛剛不還好好的,咋就又這樣了?
郭英瞅了瞅朱棖,又瞅了瞅方孝孺。
他覺得沒啥毛病,不過是砍個樹而已,怎么就扯上這么謀逆了。
再說了,那就是荒山野嶺里長著的樹,砍點樹蓋房子怎么還跟律法扯上了。
想了想,郭英實在是想不出該怎么說,乖乖的閉嘴。
“孝孺兄,快快起身,你這是做什么?”朱棖上前攙扶方孝孺,溫和的笑道:
“南山隸屬蘭縣,蘭縣是本王的封地,本王對自己的封地有軍政決斷之權,無需與地方商議,這有什么違反大明律的地方嗎?”
郭英聞言,跟著朱棖點頭道:“是啊是啊,希直兄,殿下說的有道理,你就是想多了,殿下在自己封地開采樹木,根本就不需要上報朝廷,沒必要如此較真?!?p> “再說,殿下讓你干什么,你干就行了,管那么干什么?”
“殿下,希直若是不想干,就交給末將去做,末將雖然是武將,但想當初末將大字不識一個,如今那也是四書五經能全讀下來,治理方面,末將也是可以學的?!?p> 瞅著郭英急急忙忙表忠心,朱棖搖頭一笑:“本王是絕對不會做違法之事的,可沒有郭將軍說的那么嚴重,蘭縣也絕不會是法外之地,你說呢,孝孺兄?!?p> 方孝孺深吸了一口氣,震聲道:“微臣,領命!”
說完這句話,方孝孺只感覺自己心中有一顆石頭落在了地上,心情更是如五味雜陳。
此話一出,今后他,再也回不到中樞了。
當他漂漂亮亮的執(zhí)行完立木取信之事,今后他的身上,就貼上了藍城王府臣,再無更改弦易張的可能。
郭家?。?p> 方孝孺心中只能是無語加嘆息。
如果說大明王朝哪一個家族最能站隊,郭家當屬第一。
當年的營國公郭山甫,現(xiàn)在的金吾衛(wèi)統(tǒng)領郭英,竟然都是如此的干脆利索。
他就不相信,一個能夠在皇宮貼身保護陛下安危的郭英,看不出此時的藍城王如沐春風的笑容之下,有著想要讓他們二人站隊的想法。
可哈慫郭英,竟然毫不猶豫的站隊藍城王。
哈慫這個詞是他最近才學會的,這邊無論官員百姓罵‘壞蛋’‘壞人’的時候,經常這么罵。
反正都是給大明皇朝效力,看在老郭家有著優(yōu)秀投資眼光的份上,他也豁出去了。
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若無功利心,何必苦文藝。
他方孝孺也是名門之后,也想居于廟堂而造福天下,名傳千古,為史書絕唱。
不做親王家臣,他便能回到朝堂歷任官員,進入中樞。
可一旦做了親王家臣,他一輩子只能隨親王沉浮。
也好,這件事其實他也琢磨過。
大明王朝的國策有史可尋,周王朝分封諸侯,各路諸侯王權柄極大。
分封諸侯,以藩屏周,拱衛(wèi)王室,禮樂征伐自天子出,八百年周王朝,此國策之下,未嘗沒有他方孝孺的一席之地。
所以這個哈慫郭英太雞賊了。
營國公郭山甫便是郭英和鞏昌侯郭興的父親,也是皇宮那位郭寧妃父親。
營國公眼光可是在大明王朝出了名的,堪稱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淮西集團有傳,當年陛下還在亳(bo)州滁陽王郭子興義軍旗下?lián)纹炜傊畷r,郭興甚至要比陛下早一年進入義軍,但在之后郭子興排擠陛下,陛下被逼著回老家建立班底的時候。
郭興和郭英便受營國公之命,追隨陛下。
更過分的是,不但淮西集團眾將,郭興郭英兩人,就連浙東集團,舊元官員們也想不通,作為鄉(xiāng)紳的營國公,是如何在陛下手底下沒有一兵一卒的情況下,看出來陛下將來能有如此成就的狠狠的下注將自己的女兒嫁給陛下,讓自己的兩個兒子都投奔陛下。
營國公已經不在了,這件事反正就是個謎。
但老郭家的眼光,就毒辣的讓所有人無話可說了。
陛下建國之后,追封郭山甫為營國公,其女郭氏封為寧妃,皇后之下嬪妃之首。
建國三年后,封郭興為鞏昌侯。
根據(jù)他的估計,歷任金吾衛(wèi)統(tǒng)領的郭英,受陛下信任,而皇朝目前戰(zhàn)事頗多,郭英被封侯是早晚的事情,這在朝堂之中并不是見不得人的秘密。
整個大明王朝不知道有多少人羨慕不來。
那郭家可就一門一公兩候還有一位在皇宮的寧妃。
營國公郭山甫的投資眼光,堪稱是史無前例。
而現(xiàn)在。
郭英又毫不猶豫的押注在了藍城王的身上。
他加深理解一下,以老郭家的投資眼光,是否能在藍城王身上獲得無法計算倍數(shù)的回報。
咱不跟營國公比,有那回報的一半他方孝孺就覺得值了。
尤其是,這位藍城王,年僅九歲,卻已經心智成熟,文武都在不斷進步之中。
非他方孝孺勢力,這世界每個人都很勢力,任何事情都是講求一個付出和回報的。
當年的湯和和陛下如此,楊憲和劉基如此,呂昶和陛下如此,現(xiàn)在的胡惟庸和李善長如此,他拜師宋濂如此,他與太子親近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