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別周西宇,方牧野回到了醫(yī)館。
邁步走進后院,不出所料,玉珍和林小婉兩人正一起在廚房忙活著晚飯。
這些時日,玉珍不知出于什么緣故,竟開始操持起家務(wù)來,不僅會和林小婉一起去買菜,還會親自下廚做些飯菜。
好在她之前也不是什么大戶人家的女兒,在娘家的時候也是要張羅飯食,雖然自從嫁給“崔道寧”后便沒再做過,但畢竟底子還在,所以做出的飯菜倒也可口,免了方牧野的口胃遭罪。
林小婉看到方牧野回來,立馬高興地叫道:“師父,你回來的剛好,馬上就可以吃飯了,師娘今天可是做了道好菜。”
方牧野笑了起來:“是嗎,那我等下可要多吃些。”
半月前的一個早上,在方牧野練完拳后,林小婉終于忍不住提出了希望跟他學拳的想法,方牧野對她品性很是認可,也就答應了下來。
打那之后,老板和老板娘就變成了師父和師娘。
考慮到形意拳以剛猛起步,太極拳出功較慢,故此方牧野便傳授了林小婉八卦掌。
八卦掌的身形之美,兼具陽剛與陰柔兩種神韻,女孩子練起來婉轉(zhuǎn)起伏,英姿颯爽,倒也挺適合她。
除八卦掌外,方牧野還傳授了林小婉越女劍和醫(yī)術(shù),每日悉心教導,倒是真心把她當徒弟對待了。
林小婉雖然習武天賦中人之資,但人卻極為刻苦勤奮,這一點讓方牧野很是滿意。
不多時,庭院中的桌上便擺滿了豐盛的菜肴,三人也落座吃起飯來。
玉珍夾了一個鮑魚到方牧野的碗里,柔聲說道:“道寧,嘗嘗我做的清蒸鮑魚。”
“好。”方牧野依言放進嘴里,嚼了兩口,嗯,味道還不錯。
玉珍一臉期待地看著方牧野,問道:“怎么樣?我的鮑魚好吃嗎?”
方牧野點了點頭,夸贊道:“很鮮美,很可口,玉珍你的手藝越來越好了。”
玉珍頓時高興地笑彎了眼睛,像兩個月牙一般。
晚飯在有說有笑的氛圍中結(jié)束,飯后,林小婉留下收拾,方牧野則帶著玉珍往西湖行去。
西湖賞月,是天下聞名的景致。
然而杭城百姓其實是不看月的,他們傍晚時分下工,便匆忙返家,躲避月亮像躲避仇人一樣。
只有那些來游玩的外地人,還有攜帶名媛妓者的達官貴人,才會于晚上聚集在岸邊,沿湖游覽。
興之所至,尤其是月圓之時,他們還會租下船只,泛在湖面之上,圍著茶幾暖爐而坐,觀天上明月,賞身邊美人,延續(xù)古代士大夫的風流。
方牧野本也是那不看月的,但今日學得了猿擊術(shù)后,他便對月光產(chǎn)生了濃厚的興趣,想要認真觀上一觀。
他和玉珍散步到了湖邊,租下一條小的畫舫,也沒要船夫同行撐船。
上了船后,方牧野用力一劃船槳,將船駛離了岸邊,然后便不再去管它,任其隨波逐流,慢慢到了湖水深處。
此時已是十月底,夜晚湖面上甚涼,玉珍挨著暖爐,慵懶地靠坐在船內(nèi),她穿著月白色的旗袍,裸著白皙脖頸,和透過小窗落進來的皎潔月光交相輝映,兩只水靈靈的大眼睛,就定定地看著盤膝坐在門邊的方牧野。
方牧野仰頭望著天上的月亮,一動不動,漸漸的,那月亮似乎旋轉(zhuǎn)了起來,轉(zhuǎn)著轉(zhuǎn)著,就成了太極圖陰魚中的眼。
他心中一震,再定睛仔細看去,那分明還是月亮,才道剛剛只是錯覺罷了。
方牧野心血來潮,閉上雙眼,心中默念著猿擊術(shù)月練的法門。
“外空其身,內(nèi)空其心,外忘內(nèi)忘,而成虛體,用自然之法,念起即覺……”
就如同練氣首先要有“氣感”一樣,猿擊術(shù)無論是月練還是日練,都要先有“光感”,也就是修習者要先感受到“光”,其后才能去牽引“光”,這是煉化日暉或月華為真氣的首要條件。
在“光感”這一點上,日練無疑要比月練容易得多,因為日光比月光更加容易能讓人感受到。
日光照在人身上,慢慢就會有暖洋洋的感覺,若是炎炎夏日,更會猶如火焰熾烤一般,日練者,循著那一絲熱意追尋而去,總會能感受到日暉。
然而,月光則不同。
雖然人們常說“月光清涼如水”,但終究也只是形容而已,月光灑在身上,哪會真的有清涼如水的感覺。
所以初修月練,往往是在滿月之夜,此時月華壯盛,尤其是中秋之夜,太陰至盛,最是容易感受到月光。
而且道家認為,月圓之夜,月華開,金精旺,人體的氣血、精氣神都會比較充足,感受力會更加明顯,所以此時月練,事半功倍。
方牧野當然是知道這些的,周西宇在傳授他猿擊術(shù)時便有告知,只是他觀月一時興起,才會行嘗試之舉。
此時天上的是一輪下弦月,月華不是強盛之時,自是不利于月練,方牧野雖然感受到了一絲涼意,但他知道那是湖水的涼,跟月亮卻是沒有半毛關(guān)系。
大約半個小時后,方牧野終究還是無奈的睜開了雙眼,起身進了舫內(nèi)。
玉珍見他一副索然的意象,開口問道:“是沒有練成嗎?”
玉珍雖然不知道他在練什么,但卻猜測出他是在練功,畢竟方牧野會武功的事情,她早就知道了。
方牧野搖了搖頭:“沒練成?!?p> 玉珍柔聲安慰道:“沒練成就沒練成吧,以后慢慢練就是了,你莫要不開心。”
方牧野哈哈一笑:“對,以后慢慢練。說是游湖賞月,卻一直把你一個人冷落在這里,是我不好了?!?p> 玉珍溫柔一笑:“沒關(guān)系啊,能和你待在一起就好?!?p> 此時西湖水面倒映著天上的弦月,湖上零星羅布著十幾艘畫船,恰好一艘畫船一米之隔,從兩人乘坐的畫舫旁邊經(jīng)過,經(jīng)過之時,一陣靡靡之音斷斷續(xù)續(xù)從船樓里傳來。
方牧野不禁心生異樣,看向了玉珍,她正處在一個女人的最好時光,青春元氣仍足,并有著少女不具備的韻味。
恰巧,玉珍旖旎的目光也望了過來。
原來的那個崔道寧,跟何安下說過這些話:男女之事,只要開了頭,就等于是跳了懸崖,和一切好事都絕了緣,只有墮落再墮落。
兩個小時后,畫舫??吭诹税哆?,精神煥發(fā)的方牧野扶著手軟腳軟、全身發(fā)軟的玉珍走了出來,朝家中緩緩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