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秦棱痛哭出聲:“思思被那群畜生玷污,就在她滿心歡喜要嫁給心上人的那天,他們連她死后都不放過,就那么把她孤零零地扔在荒郊野外,讓她尸首分離,遭野獸啃食,我甚至都找不全她的殘骸。
那群畜生呢?他們坐在家中喝酒暢談,以此殘暴事件為榮!”
“這是他們欠我的。”秦棱擦掉眼淚,又哭又笑,道:“我還要感謝你們自己送上門來,不然靠著村里這群殘破沒用的精魂,我還不知道要花多少時(shí)間才能凝聚思思的魂魄。
冤有頭債有主。我本不想害無辜的人性命,怪只怪你們要壞我好事!”
秦棱猛地拉過一個(gè)村民,抽出藏在袖中的匕首一劃,鮮血噴入地面,以血起陣。
腳底紅光閃爍,頃刻間萬人哭嚎。
褚云瀾臉色驟變:“穩(wěn)住心神,是攝魂陣!”
顧十娘捂住耳朵,眼前一陣陣暈眩,好奇怪,她分明被程思同封了靈脈,為什么這邪術(shù)還能
吸走她靈海中的精魂,如今什么術(shù)法都施展不出來,簡直就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原本渾噩無知的村民們一瞬間仿佛被吸干了所有精氣神,再這樣下去,很快就得灰飛煙滅。
她艱難地轉(zhuǎn)頭看向程思同,發(fā)現(xiàn)他閉著眼睛,也不知道情況如何。
她活了十五年,難道就要淪陷在此處?那也實(shí)在是太冤枉了吧。
“攝魂術(shù)、攝魂陣,你們藥王谷怎么專研究這等奪人心魂的東西,你是藥王谷的人,快想想辦法,再這樣下去要撐不住了?!?p> 褚云瀾有些無奈:“我是關(guān)門弟子,俗稱關(guān)起門來什么都不會,再說了,他不知道從何學(xué)來的旁門左道,起陣方式太過沒人道,這陣我解不了?!?p> “真是沒用。”顧十娘急道:“程思同,快醒醒,這里太危險(xiǎn)了,你這會兒可不能睡?!?p> “人死不可復(fù)生,違逆天道的都是邪術(shù),秦棱兄弟,你也說了冤有頭債有主,你放了我們,我們馬上就走,保證不再摻合你的事!”褚云瀾喊道。
顧十娘:骨氣呢?節(jié)操呢?
“誰規(guī)定人死不能復(fù)生?只不過是無用之人才做這等說辭?!背趟纪瑥堥_眼,眼眸中光華閃現(xiàn)。
“你醒了,太好了!”顧十娘眼里皆是驚喜。
程思同淡淡地應(yīng)了一聲,抬腳一步一步朝秦棱走去。
“不可能的,你怎么可能沖破攝魂陣?!鼻乩獠豢芍眯诺乇牬罅穗p眼。
他知道程思同捏死自己比捏死一只螞蟻還容易,但此攝魂陣連營血后期的修士都不能沖破,他卻如此輕松便走了出來。
秦棱轉(zhuǎn)身想逃,沒想到眼前一道黑影閃過,在他還來不及反應(yīng)之時(shí),程思同已經(jīng)站在了他面前。
一切回歸平靜,冰棺在陣法的沖擊之下破開。
棺中的魂靈飄蕩而上,魂靈薄而散亂,好不容易才在空中凝聚出一個(gè)模糊的形狀。
“思思!我殺了你們!”秦棱哀聲痛哭,卻被壓在地上無法動(dòng)彈,“為什么老天爺如此不公平!為什么好人沒有好報(bào)!”
“那不是你的妹子,她是我的女兒,她是勤勤?!?p> 拐杖聲敲打在地上,老人難得清醒,她目光慈祥地看向空中飄蕩的魂靈,渾濁老眼中噙著淚。
“也許你不記得了,但是那嫁衣上的牡丹是我看著勤勤一針一線繡上去的。那幾百朵暗紋牡丹合上之后便是繡的她夫婿的名字。是你的秦字?!?p> “不可能!她…….不可能!”秦棱矢口否認(rèn)。
褚云瀾冷哼一聲,從冰棺里拿起那件擺放整齊的嫁衣扔在秦棱面前。
“確實(shí)是有牡丹……不對,這分明是思思的尸??!”
老人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道:“勤勤是我的女兒,她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出嫁前一個(gè)晚上,她說有愧于你,所以要把你的名字繡在嫁衣上,從此好好當(dāng)秦家婦,以此來抵消她犯下的過錯(cuò)。
怪我從小把她寵壞了,以致于她不顧禮數(shù),出嫁之前已有孕在身??伤拮髂闱丶覌D,出事當(dāng)天發(fā)生了什么事老身也不知道,更不清楚她為何會出現(xiàn)在這里?!?p> “有身孕?她從未和我說過?!鼻乩饫湫σ宦暎溃骸澳氵@個(gè)好女兒膽子大得很,早就與張秀才勾結(jié)上,恐怕腹中胎兒也是姓張。”
老人搖了搖頭,嘆道:“勤勤性子乖張,從小就以戲耍男子為榮,不止張秀才,村里哪個(gè)年紀(jì)相仿的男子沒有被她取鬧過?但你也知道她玩鬧歸玩鬧,向來最重禮數(shù),直到你出現(xiàn)一心想要求娶她,我才看到她斷了以前的玩樂,那張秀才不過是求她不得心生怨恨,才行那卑鄙無恥之事,幸好被你發(fā)現(xiàn)阻止。但在那之前,勤勤便已告知我懷有你的骨肉。若不是她苦苦哀求,老身和相公怎會如此順利就將女兒嫁與你?!?p> “不可能!”秦棱的背影已經(jīng)僵住了,他臉色煞白,嘴唇顫抖,甚至不敢去看那嫁衣一眼。
“多年恩怨因此而生,能說清楚還是說清楚好。”
顧十娘看了程思同一眼,程思同點(diǎn)了點(diǎn)頭,朝著那團(tuán)魂靈隔空拍出一掌。
只聽悶哼一聲,秦棱擋在了魂靈前面,生生受了這一掌。
“夫君!”
“哥哥!”
清脆的女聲傳了過來,那魂靈飛到了秦棱身邊,語氣著急:“你們別傷害他,有什么都沖我來,都是我的錯(cuò),是我把他害成這個(gè)樣子的……”
“勤勤,真的是你。”老人聽到自已日思夜想的聲音,頓時(shí)老淚縱橫。
魂靈僵住了,語氣有些失落:“娘,女兒不孝……”
“哥,你沒事吧?”
“思思?”秦棱滿眼悲痛:“你們兩個(gè)?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魂靈纏繞。”褚云瀾語帶同情,“生前不僅靈魂要互相牽絆,且要軀體骨血交融,也就是說,這個(gè)秦棱小哥找回來的尸骸,是他妹子和妻兒的。”
至于跪在冰棺前日夜請罪的尸骨就是張秀才了。
“哥哥?!?p> 女孩怯生生的聲音響起,她邊抽泣邊述說,可惜魂靈再也哭不出眼淚了。
“那天花轎從秦家離開,嫂子看出張……張秀才不對勁,他看哥哥不在家,帶來的人都是那群以前欺負(fù)過我們的惡霸,他們禮制不合時(shí)宜,只想沖進(jìn)門來搶了人就走。牛二嬸嬸出口阻攔,卻被他們推倒在地上,不小心躺倒在閘豬草的刀上,牛二哥沖上去和他們拼命,被打得渾身是血,昏了過去。
情急之下,是嫂子換上了嫁衣,替我上了花轎?!?p> 女孩突然情緒激動(dòng)起來,“哥,是我對不起你!我有眼無珠!我罪該萬死!我那時(shí)候很害怕,躲在米缸里,等我一路跑過去的時(shí)候,嫂子已經(jīng)……他們那群禽獸,他們把胎兒挖了出來!我……我不知道嫂子有孕在身。我原想去報(bào)官,去找你,結(jié)果張秀才帶著那幫人又回來了,我怕受辱,就自盡了?!?p> “你害怕,可你嫂子她不害怕么?”
秦棱躺在地上,眼神空洞,淚水從兩側(cè)滑落。
“夫君,你別怪思思。也許這一切都是我的命吧,我對不住你,不但不能幫你護(hù)住思思,還害了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