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植物
只是他時不時地瞭望向不遠處那間稍微變大一些的樹屋時，眼睛里總是帶上了一點難以隱忍笑意的色彩。
他知道自己給耶摩的方案成功了。
而不必打聽也能知曉旁邊樹屋內(nèi)已經(jīng)發(fā)生的事情，除非耶摩主動放棄他到迄今為止所得到的優(yōu)勢。
“你在想什么？手中的杯子已經(jīng)握住好幾分鐘都沒有動作了……還有一些惡心閃過的笑容，嘖嘖?！敝貦淹嶂X袋出現(xiàn)在身前，聲音卻從身后傳來的時候，已經(jīng)搶過了韋瑟手上的調(diào)茶杯。
“如果不告訴我，為什么整個中午你都心不在焉的話，我就拿走它！”
她故意地像護住珍寶一般將杯子藏在身前，用衣袖遮蓋住的同時，擋住韋瑟反應(yīng)過來伸手摸到身前的動作！
“我什么都沒有想，下午睡醒之后發(fā)呆難道不允許嗎……”
“不對哦，你的眼睛可是一直有意無意之間注視著另一間樹屋。”她豎起食指點點，哼地表達生氣與憤怒，把韋瑟調(diào)茶的杯子壓在了簡易搭起的桌子上。
微嘟的嘴角帶著眉宇間不悅?cè)珨?shù)寫滿在臉上，她一挑耳鬢側(cè)的發(fā)絲，嘆息指責韋瑟：“難道你是要更關(guān)注別人勝過于姐姐我嗎？唉……真的好令我傷心?！?p> 下一刻走近到身邊，一息幾變的語氣與神情根本就不給任何反應(yīng)的機會：“你一定和耶摩說了什么對吧？告訴我……快告訴我嘛！”
黏人！
身為貴族的威壓和相處意義上的乖巧，韋瑟感到自己的衣角被捏住。她隔著輕薄并無沾染上污漬的廚用紗紡圍裙，蹭到自己身上，但取得的快感卻會輕易被語言的威脅轉(zhuǎn)化為心理上的負擔。
“告訴我你跟她們說了些什么話？”她眼中尖銳得如同是有威脅，接著道：“否則我就讓探險再往后推一天，而那個原因?qū)恰矣H愛的侍從說他晚上太累了，早上無法起床～”
“凈是羞恥得令人丟臉的話語！”韋瑟被少女的指節(jié)從圍裙外劃過臂肩，直至撫上臉龐細細地端詳自己時，便再也無法承受住大小姐的眼神。
抓回試探自己的手卡住腕節(jié)，看她扭擰起一副略有生痛的表情，又知曉目的已經(jīng)達到的喜悅重新覆蓋。
眼間的媚魅令人心動地肯定她青澀不再又真正有幾分鄰家姐姐般的成熟風范。
“啊……我說，其實是這樣的……”
聽了他給耶摩的方案后的重櫻，轉(zhuǎn)念一想這不就是自己剛才拿來對韋瑟使用的同一種方法嗎！
“真過分……真過分啊～你和耶摩居然威脅雅漾……”她用手指戳著韋瑟，后者在說完剛才的話后，又側(cè)身閃到桌子旁邊。
拿起重櫻身后被放下的那個杯子繼續(xù)搗鼓下午茶，大小姐在這里只是一個阻礙罷了……
“我可沒有，事情都是耶摩做的?！?p> “哼，那到現(xiàn)在你都沒有反應(yīng)的話，看來已經(jīng)得手了吧？”
“這你就錯了，大小姐?！彼麑⒁呀?jīng)調(diào)好的茶飲勾兌一定量的水，在重櫻和自己的杯中倒上小半。
以掌心托稱住兼有碎冰光澤的銀藍瓷碟，遞到她手上。
帶有芳澤的唇吻在接手過遞來的茶飲交換間，先有落到韋瑟的臉頰間，而后聽到制作點心者平淡的語氣：“無論他叫還是不叫，我都不會過去?！?p> 和自己完全無關(guān)的事情，只是給出建議就不要參與其中了，這是他所得出適合自身的方法。
“原來是壓根就不相信雅漾會對耶摩做些什么？”
“本來就做不了什么，最多就如你所言那般：他會讓我們探險的進度延后一天罷了?！?p> 小半杯的茶飲入喉，韋瑟一想精靈法術(shù)可以讓惡魔失去抵抗的能力，不知道以后會不會有其他旋繞在她們之間的事情發(fā)生。
但也與自己沒有關(guān)系了。
“還有件事情，想再確認一番?！?p> 重櫻岔開話題，她想說的應(yīng)該是很嚴肅的一件事情，韋瑟能看到指甲在茶杯光滑的瓷面刮過幾下，猶豫同不安盡是顯現(xiàn)。
“我們迄今在迷霧山脈中已經(jīng)遇到了很多怪異的事情，繼續(xù)深入探索，真的能夠順利逃離嗎？”
“可別忘了，我們還有耶摩在?！?p> “我知道，他是他……我們是我們。不依靠打開空洞的能力，我們能夠有多少的勝算？在漂浮的詭影同那被土地污染的骸骨戰(zhàn)斗中順利脫離……”
少女有些焦急地辯叫著，她不喜歡無法把控的事情，而現(xiàn)在連韋瑟都無法把控，就像是在拿生命來開玩笑！
“浮空群島，已經(jīng)離開我們的頭頂了。你也聽到我們與風素琳圣徒的約定，風之王國將會離開海岸邊，重新前往水、火以及精靈所在的國度。”
韋瑟抱緊她的肩膀：“我們會在那里相遇的，我們能夠抵達，整個國度都將成為你復(fù)仇的助力?！?p> 重櫻曾數(shù)次聽過韋瑟為自己所描繪的愿景，但走在這片迷霧的山脈里，她愈是前進，便愈是會對前方有所不安。
擔心能否實現(xiàn)的可能，得到所需要的幫助與力量。
“當一個國度站在你的身后，那么阿道爾便只是拂手就能被你決定生死的目標?！?p> “那我們還在這里……”
“天空的群島不可能永不落地，交易的另一部分便是迷霧山脈徹底的清查，以及給圣徒們重整旗鼓的時間?！?p> 風素琳需要一片，也許是未來能夠再次容納風之王國存在的土地，而韋瑟希望自己的足跡與步伐能夠再延遠一些。
雅漾前往更加曠闊的大地，消解那些自出生以來邊伴隨著浮空群島一成不變的日夜。
“只是我……唉，今天的下午茶是那么地苦澀?！泵麨橹貦训纳倥?，不知道從何而來的憂愁與心緒，將她扯回到眼前。
她訴說著：“我只是有時候、偶爾……也想回到熱鬧而繁華的王國之中……在熟悉的道路上走上一遍又一遍。”
“如果大小姐想要那種生活，我會陪你去尋找；即便是現(xiàn)在的探險也能夠全數(shù)放棄……啊，不過還有我們小隊里其他人的意見。不能夠不重視她們吧……”
“嗯，說得對。決定來到這里以后，無論如何我們應(yīng)該繼續(xù)前進……只想著自己的話……其實最好知道耶摩的看法?！?p> “我在體會著你的情緒，重櫻。如果有什么是我們能夠一起做到的話……和我說，不要讓它們隨意地侵吞心智?！?p> 放下瓷杯的少女不再說些什么，她僅僅是讓心底浮生而且的肆意與想法化為一個又另一個泡沫隱現(xiàn)碎裂。
側(cè)肩倚在韋瑟的廚衛(wèi)裙邊，她同憂郁作伴，短暫地令那些哀愁滋味蕩開在自己的心間，思緒如同一層亂麻。
“我該繼續(xù)準備下午茶了大小姐，不然的話等到她們醒來之前都不能準備好一份足夠享用的茶點了。”
“真是辛苦你了……我也能夠幫忙的對吧？”
“你愿意的話，就把手邊的果梨醬給我。”
“嚯……倒是挺會使喚本小姐了現(xiàn)在。”她握住果醬瓶體的手勢是豎直全部握在掌心中，緊緊包裹著它拿過來。
一時間韋瑟也說不清楚到底是色氣還應(yīng)該說是她完全不擅長廚藝到連拿東西都顯得那么笨拙。
明明正常用手指頭掂住給自己就可以，還把瓶身搓握熱了是怎么回事……
打開瓶蓋，用貝殼勺挖一部分攤開在甜點上，作為下午最好的提神物質(zhì)，韋瑟首選會想到那充足的糖分而非是咖啡因類的物質(zhì)。
當然愿意配上一點巧克力粉作為絲絲苦澀的調(diào)味他也并不抗拒。
下午與夜晚的交替在森林中來得異常之快，幾乎沒有過于分明的界限。探險小隊眼前的景色也只限于聽不到任何生命回響的白色霧靄。
樹屋隔絕內(nèi)外視線，保護內(nèi)室的大門開啟。
雅漾走出來之后，兩人一眼就能被認出她身上衣衫編織的線針走向與先前已然有所不同。
失去粘黏特質(zhì)的蛛絲在她的身上化成一層遮蓋敏感肌膚的薄片，蜻蜓的蟬翼閃爍著彩虹般低調(diào)卻吸引眼球的芳華，還有綠葉與細芽為她遮蓋其余。
雅漾臉色在潤澤帶上一點羞澀猶疑的淡紅……是親身經(jīng)歷一場在依偎同壓抑聲音之中，品嘗禁果與禁忌種族之間的歡愛剩余在她身上的潮息。
天藍色的利落短發(fā)有一束扎上發(fā)結(jié)，在看到外面的光景時又有些搖擺不定的神色，她忽地想起該以怎么樣的表情看向重櫻和韋瑟呢？
耶摩在后面出來，則是令人有所震驚他像是喪失了絕大部分精神。
到最后仿佛意識都不是自己的，完全沒有了最初時馳騁的快感，就像精靈無處不在地汲取了一部分屬于他的活力。
他在逐漸迷亂中想要脫離，求著雅漾放開自己……不要再爬到身上！縮著腿抱成一團在床角里緩一緩氣。
這種逐漸渾身無力襲來被迫面對時的感覺實在是太令耶摩慌亂而難以接受，完全無法控制分明感受體力的流逝而不屬于自己。
他現(xiàn)在猛然回想起來在整個過程中，突然有一股草藥的氣味……緩散在空氣令自己變得冷靜地發(fā)狂。
那一瞬間似乎沒有了理智，變得麻木。
扶在門沿邊上的這一刻先呼吸了外側(cè)的空氣，轉(zhuǎn)頭回去又呼吸樹屋內(nèi)的空氣——以此來辨別出是否有著自身所想的不同之處。
但只余下普通濕漉的氣息，不再有那股好聞又富躍自己心跳與血液的怪異芳香。
花莖的妖魔……他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
為什么就連快樂，自己所渴求的事情，都在發(fā)生之后變得那么恐怖攝人？
他一步都不想踏入精靈能夠掠奪惡魔的法術(shù)陷阱中。
雅漾看到了在樹屋之間鋪開的桌子，由枝條疊交而成的過道上早已醒來的另一對探險的隊友正在看向自己這邊。
徑直走了過去。
韋瑟少有地看出半精靈眼中一點點的嚴肅：“耶摩和你，耍小聰明?！?p> 警告了韋瑟。
“但你還是利用這點小聰明，看破了我給他的一點點小建議。”
他自然不會說出半精靈樂意見到耶摩的主動，哪怕只是被拾撮也一樣。
“你……”她啞然失聲，嘴角扯動幾下，覺得她與耶摩之間的關(guān)系不宜再繼續(xù)討論下去。
重櫻的視線眺過面前站著的雅漾，看向步伐有些顫抖的另一位：“但我覺得耶摩似乎挺盡興誒……要不要再給你們一些時間？讓探險進入深處城鎮(zhèn)的時間繼續(xù)延后……”
“哼……揮散點藥物，令他快速消耗掉罷了……我又不喜歡他，哼?！?p> 她嘆一口氣，長尖耳朵抖了一下，畢竟先到來的疼痛是真實的，無法繼續(xù)得到更多快樂的時候就要立刻結(jié)束難道不是真理嗎？
掌握彼此的節(jié)奏，不能讓耶摩盡興至最后也不失為一種樂趣所在。
至于會不會壞掉，不在她此時的考慮之中。
那沖擊時態(tài)勢就令自己皺眉，她只會考量是否藥量揮灑得足夠，能夠讓他接下來幾天安份一些，不要想著摸到機會就過來騷擾。
希望耶摩能夠明白自己做出很大讓步……
“但我怎么覺得他像是被揍了一頓的樣子呢……”
韋瑟看著耶摩，后者強行打起精神對他笑了笑朝上豎了下拇指，但深凹黑影沉重的眼眶像是幾天沒有睡覺的結(jié)果……
他不由得以一種冷靜到如同死亡的眼神無表情地開始加熱含有果醬餡的軟包。
心想自己也許并不應(yīng)該和耶摩相識，半精靈在森林中詭異的手段過多。
到下午茶的時候，耶摩一臉敗相地入座，雅漾一直繞著這邊幫忙，在茶點加入了她順手收藏的一些香料。
沒有理會過耶摩。
“哎呀，你的手連拿水都有些抖呢……”
重櫻說了一句，換回來只有耶摩的苦水：“我也不想……但手的痙攣有點控制不住。”
想也不想的重櫻扭頭對用享用著培根蔬菜卷的韋瑟道：“嗯哼，這么一看！我對你還是很好的～侍從先生?！?p> “她下手太黑了……”
“你們當著面議論我也要有底線好嗎！”鬧起來的雅漾手指一點桌面。原本古樸的樹枝條煥發(fā)出新的生機，有意識生長的嫩芽捕抓走了對面只有兩人手中的茶杯與瓷碟。
剩余手在半空晃著，然后失態(tài)放下……
“我必須澄清一下，大小姐她并沒有要抹黑你的意思。”韋瑟往側(cè)邊看一眼，金發(fā)少女正對裝作無事避讓開他的視線：“她非常喜歡你下的黑手，認為在疲憊不堪時再度索取的玩法有點符合她折磨的惡趣味。”
“所以？”
“有沒有提取出來光是嗅到就會讓人累得不行的植物芳香……”大小姐伸手，將鉤掛在嫩芽枝葉上的茶杯取下。
抿了一口……
重櫻要求給她一點試試……也許對入眠有所幫助？
而韋瑟堅決要求雅漾不能給，最后繞一圈用到他身上無可避免。大小姐的心思難道自己還不明白？
小心思與狡猾無需猜疑！